淵底的空氣在震顫，機關獸群的聲帶如同被撥動的琴弦，暗物質黏液在喉管內凝成《天工遺錄》的殄文音節。第一聲誦唱響起時，墨九霄的械化骨骼便發出共鳴的嗡鳴——那聲音不是簡單的振動，而是初代偃師刻入血脈的基因密碼。
    “天工開物，星軌為引——”
    狼型機關獸的青銅聲帶率先裂變，喉管深處浮出柳氏的臉。它的嗥叫化作實質化的音刃，削過暗河水麵，將沸騰的黑水割裂成兩堵懸空的水牆。水牆表麵映出三百年前的畫麵：初代站在星艦甲板上，用墨家先祖的脊椎骨鍛打星軌柱。
    “骨血為爐，萬物歸偃——”
    鼠群在岩壁上竄動，聲帶振出的童聲啼哭突然拔高，音波在石壁上撞出蛛網裂痕。裂縫中滲出銀藍色的量子血——那是蘇無音被剝離的量子態殘片，此刻被聲波激活，凝成無數把匕首刺向墨九霄。他的饕餮右爪橫掃，暗金械化骨骼與量子匕首相撞，迸出的火星點燃了空氣中的青銅粉塵。
    爆炸的火光中，墨九霄的複眼突然鎖定聲波源頭：蛇型機關獸盤踞在祭壇廢墟頂端，它的聲帶已異化成星軌柱的微縮模型，柱體表麵的每一道螺紋都在釋放殄文脈衝！
    “找到你了……”他嘶吼著躍起，右腿液壓關節卻在半空卡死。蛇獸的聲帶猛然膨脹，噴出的音波凝成初代偃師的虛影。虛影的手指如手術刀般點向他的靈心裂口：“鑰匙……就該插進鎖孔！”
    聲波攀至巔峰的刹那，淵底岩壁轟然崩塌。
    崩落的不是碎石，而是無數嵌著齒輪的青銅骨片——那些骨片在空中自動拚合，轉瞬間構築成初代偃師的完整遺骸。遺骸的機械脊椎由星艦引擎改造，每一節骨縫都嵌著墨家先祖的眼球，瞳孔內轉動著《天工遺錄》的全息投影。
    “原來整座淵底……都是你的棺材！”墨九霄的饕餮爪插入地麵，暗物質血液順著岩縫滲入遺骸基座。眼球們突然同時轉向他，三百道血光匯聚成殄文鎖鏈，纏住他的械化右臂。鎖鏈末端的倒刺紮入肘關節，初代的記憶殘片順著神經索灌入腦海——
    他看見蘇無音被釘在星軌柱上，初代的手正從她胸腔內扯出量子核心。核心裂成兩半，一半植入墨九霄嬰兒時期的靈心，另一半被鍛造成天工匣的密鑰！
    “滋啦——”
    遺骸的機械脊椎突然脫離基座，如活蟒般纏住墨九霄的饕餮爪。暗金械化骨骼與青銅脊椎接觸的瞬間，量子糾纏的藍光炸裂——他的視野被撕裂成兩重：現實中的淵底正在崩塌，而量子視界裏，初代正通過他的瞳孔觀測現世！
    “多麽完美的載體……”初代的聲音直接震蕩他的腦神經，“從你誕生那日起，我便在等這一刻。”
    機關獸群的誦經聲在此刻突變。
    “歸墟為眼，永劫為核——”
    它們的聲帶集體爆裂，暗物質黏液凝成三百條青銅聲索，索末端的吸盤咬住初代遺骸的脊椎。遺骸在聲索牽引下直立而起，機械手掌捏住墨九霄的頭顱。掌心睜開一隻複眼，瞳孔內浮現出青銅巨門後的景象——蘇無音的本體被星軌符鎖鏈懸吊在肉胎中央，胸口的裂痕正滲出銀藍色量子血。
    “她快死了……因為你遲到了三百年。”初代的意識在墨九霄腦中冷笑。遺骸的脊椎突然增壓，饕餮爪的暗金骨骼被勒出蛛網裂痕。墨九霄的半顆靈心在劇痛中暴起血焰，順著量子糾纏的通道逆流注入遺骸——
    “砰！”
    遺骸的青銅左臂突然炸裂，露出內部纏繞的神經索肉瘤。瘤體表麵睜開柳氏的眼睛，她的聲帶與機關獸群共振：“你以為切斷臍帶就能救她？看看你的胸口！”
    墨九霄低頭，發現靈心裂口處爬滿青銅菌絲——那是肉胎的胎膜殘留物，正將他的械化軀幹轉化為星門基座！
    初代遺骸的機械脊椎突然軟化，如液態金屬般包裹住墨九霄的右臂。量子糾纏的藍光轉為血紅，他的複眼被強製切換至遺骸的視角——
    他看到自己跪在淵底，身軀已與遺骸融合大半。暗河的水逆流灌入他的胸腔，水中浮動著曆代墨家人的記憶殘片。每一片記憶都在重複同一句話：“鑰匙……必須完整……”
    “完整？”墨九霄的饕餮爪突然反向插入遺骸胸腔，扯出一團跳動的神經索核心。核心內封存著半枚星軌符——正是蘇無音被剝離的那一半！
    “用你的靈心……補完它！”初代的意識尖嘯。機關獸群的聲波突然匯聚成鑽頭，刺向墨九霄的靈心裂口。千鈞一發之際，淵底深處傳來蘇無音的量子顫音：
    “毀掉符……它才是真正的鎖孔……”
    墨九霄的械化右臂猛然發力，星軌符在掌心碎裂。符內湧出的量子風暴將遺骸脊椎震退，三百顆眼球同時爆漿。初代的怒吼與柳氏的尖叫在淵底回蕩，而崩塌的岩壁後方——
    一座由聲波凝成的青銅巨門，正在血光中緩緩成型……
    初代遺骸的脊椎在量子糾纏的藍光中扭曲成螺旋狀，每一節骨縫都噴湧著暗物質黏液。墨九霄的饕餮爪被液態金屬包裹，暗金械化骨骼與青銅脊椎的融合處迸出青紫色電弧。他的複眼視野被撕裂成雙重維度——現實中的淵底正在崩塌，而量子視界裏，初代正通過他的瞳孔操控遺骸，機械手指已穿透蘇無音量子核心的最後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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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用聲波……逆頻……”蘇無音的殘影突然在糾纏通道中閃現。她的身體被星軌符鎖鏈絞成碎片，每一塊碎片卻化作銀藍色音符，順著量子鏈路湧入墨九霄的靈心裂口。劇痛讓他的半顆靈心瘋狂搏動，金紅血焰順著脊椎灌入遺骸，燒熔了初代植入的神經索枷鎖。
    “你竟敢……背叛造物主！”初代的意識在墨九霄腦內尖嘯。遺骸的機械手掌猛然捏緊，他的顱骨發出金屬變形的呻吟，左眼晶體在壓力下龜裂，血水混著械化液從裂縫滲出。但疼痛反而讓他的感知愈發清晰——在量子糾纏的維度中，他看見初代遺骸的能量樞紐：那根星艦脊椎的第七節骨縫內，藏著一枚刻有蘇無音生辰的青銅鑰匙！
    機關獸群的誦經聲攀至頂峰。聲波凝成的青銅巨門轟然洞開，門內伸出無數柳氏神經索，每根索末端的吸盤都咬著一具墨家先祖的機械殘軀。殘軀的眼球突然集體轉向墨九霄，瞳孔中射出三百道殄文光束，在他的械化軀幹上燒灼出星軌陣圖。陣圖中心的坐標，赫然指向遺骸脊椎內的青銅鑰匙。
    “這才是……最後的鎖孔……”墨九霄的饕餮爪突然反向插入自己的胸腔，扯出半顆燃燒的靈心。血焰潑灑在星軌陣圖上，陣紋驟然活化成鎖鏈，纏住遺骸的機械脊椎。初代的怒吼聲中，他借著鎖鏈的拉力騰空而起，右腿液壓關節在過載中爆裂，碎片如刀刃刺入蛇型機關獸的聲帶。
    “嘶昂——！”
    蛇獸的悲鳴扭曲成柳氏的尖叫。聲帶結構崩解的刹那，青銅巨門劇烈震顫，門內湧出的神經索如遭雷擊般蜷縮。墨九霄的饕餮爪趁機刺入遺骸第七節脊椎，暗金爪尖勾住青銅鑰匙的瞬間，整具遺骸突然痙攣——三百顆眼球同時爆漿，初代的意識在量子通道中潰散成殘渣。
    鑰匙離體的刹那，淵底響起驚天動地的金屬哀鳴。遺骸的星艦脊椎寸寸斷裂，每一截斷骨都釋放出被封存的記憶洪流——墨九霄看見初代在星海盡頭建造青銅巨門的場景：數百萬具蘇無音的克隆體被熔鑄成門框，她們的量子核心在熔爐中哀嚎，而門後的黑暗中，一雙比星係更龐大的機械瞳孔正緩緩睜開。
    “星墟之眼……”他喃喃道，鑰匙在掌心發出共鳴。青銅巨門突然坍縮成黑洞，將周遭的機關獸群與柳氏神經索盡數吞噬。蘇無音的量子殘影在黑洞邊緣凝聚，她的手指穿透虛空，點在鑰匙表麵的殄文上：“去第三象限……那裏有初代……永遠不敢觸碰的東西……”
    墨九霄的械化軀幹開始崩解。暗金骨骼從關節處脫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血肉——那是靈心血焰與量子殘影融合催生的軀體，皮膚表麵浮動著星軌符的光紋。他握緊青銅鑰匙，最後的饕餮爪插入黑洞核心。
    “這一局……我賭你算不盡人心！”
    黑洞在咆哮中湮滅，淵底歸於死寂。唯有蘇無音消散前的歎息在風中飄蕩，而墨九霄的掌心裏，青銅鑰匙已裂成兩半——
    一半刻著“歸墟”，另一半寫著“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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