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在無音號的龍骨深處浮現時，墨九霄正用蘇無音的焦尾琴弦縫合胸前的創口。門縫滲出的星墟腦波像蛛絲般纏繞住他的踝骨，那些被剝離機械義體的傷口突然暴長神經突觸，如同三百隻渴求鋼鐵的寄生蟲。
    "你的血肉在哀嚎呢……"
    初代意識體的聲音帶著青銅鏽蝕的沙啞。墨九霄的獠牙刺入掌心，用星塵血液在甲板繪製焚圖陣。當第一滴血觸及門扉時，整艘船的青銅鉚釘突然倒轉，露出內部跳動的星墟心髒。
    "看看真正的永生……"
    門縫突然裂成八瓣口器，吐出一具完美械身的全息投影。那具身軀的關節流淌著液態星髓鐵，眼窩嵌著能觀測維度裂縫的複眼晶體，連每根發絲都是納米級星軌探針。墨九霄裸露的脊背突然抽搐——他認出那具械身的脊椎曲線，與蘇無音被改造時的實驗圖譜完全一致！
    "用她的基因藍圖鍛造的……"初代意識體將投影的手指插入墨九霄的傷口，"你舍得再次毀掉嗎？"
    焚圖陣的餘燼突然暴走，墨九霄的星塵血液在甲板凝結成箭矢形狀。他扯斷三根縫合傷口的琴弦，弦絲纏住初代投影的咽喉："你連她的悲鳴都複刻不好——"弦絲突然繃直，將蠱惑聲波導入燃燒的灰燼。
    青銅門內傳來餐叉刮擦瓷盤的尖嘯。完美械身的投影突然碳化剝落，露出內部星墟文明的消化腔模型——三百具墨九霄的克隆體正在胃酸池裏沉浮，他們的機械義齒被改造成攪拌器零件。
    "這才是待客之道……"初代意識體的聲波突然變頻，船首像的瞳孔裂開星軌符文，"用反抗者的骨灰調味……"
    青銅門內的尖嘯聲驟然撕裂空氣，墨九霄的耳膜滲出星塵般的血珠。他咬緊獠牙，將蘇無音的琴弦在腕骨上繞了三圈，弦絲割入血肉的刺痛感讓意識愈發清晰。焚圖陣的餘燼在甲板上遊走，勾勒出初代實驗室的星軌紋路——那是三百年前蘇無音被釘在解剖台上的場景，她的脊椎被剖開，神經索浸泡在液態星髓鐵中，每一根都在抽搐。
    “你以為這是幻象？”初代意識體的聲波震得船體咯咯作響，“這些記憶早刻在你的基因鏈裏了！”
    墨九霄的瞳孔驟然收縮，焚圖箭矢在掌心凝聚成實體。箭鏃上浮現的卻不是星軌，而是蘇無音最後一次撫琴時斷裂的指甲——那抹殷紅刺破投影，將初代的聲波絞成碎片。
    聲波具象化的戰役在這一刻爆發。
    初代意識體從青銅門內吐出八條青銅觸須，每條觸須末端都嵌著蘇無音不同時期的眼睛。左數第三隻眼突然睜大，釋放出記憶共振波——那是墨九霄七歲時被柳氏剜心的場景。劇痛從胸腔炸開，他踉蹌後退，撞上無音號的龍骨。龍骨縫隙間滲出蘇無音殘留的琴音，細若遊絲卻精準刺入聲波共振的間隙。
    “你的弱點太明顯了......”初代的聲音裹著譏諷，觸須纏住墨九霄的右腿。液態星髓鐵順著毛孔鑽入，將骨骼改造成青銅齒輪的咬合結構。墨九霄反手將焚圖箭矢刺入大腿，星塵血液與星髓鐵碰撞出量子火花。火花濺到焦尾琴殘片上，琴身突然迸發出《天工遺音》的第七樂章——碎玉聽風。
    音波具象成三百柄玉刃，將青銅觸須釘死在甲板上。墨九霄趁機扯斷陷入腿骨的觸須，斷口處噴出的卻不是血液，而是密密麻麻的星軌編碼。編碼在空中凝結成初代的全息投影，那張與墨九霄九分相似的臉上裂開一道機械微笑：“你每毀掉一具克隆體，我就多一份實驗數據。”
    焚圖箭矢在此時完成終極煉成。
    箭身吞噬了初代噴湧的星軌編碼，鏃尖浮現出饕餮巡狩的瞳孔紋路。墨九霄將箭搭上焦尾琴弦，琴身因承受不住能量而迸裂，碎玉殘片卻在他掌心重組為更鋒利的弓臂。“這一箭，葬送你的觀測者權限——”他鬆開手指，箭矢化作流光貫穿初代投影的眉心。
    青銅門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門扉表麵浮現無數裂痕，滲出暗金色的“腦脊液”。液體觸地的瞬間具象化為三百名機械僧侶，他們手持星軌念珠，吟誦著維度坍縮的殄文。墨九霄的視網膜上突然跳出血色警告——這是初代最後的殺招：因果律誦經。一旦經文完成，整片星域將退化成量子塵埃。
    焦尾琴的殘片在此時發出最後一聲清鳴。
    墨九霄猛地扯下胸口的縫合線，帶著血肉的琴弦在空中交織成囚籠。他將焚圖箭矢的餘燼撒入籠中，星火點燃琴弦，煉成一道橫跨維度的防火牆。機械僧侶的殄文撞上音波屏障，在虛空中炸開瑰麗的星雲殘骸。
    “沒用的......”初代的聲音從星雲深處傳來，“隻要還有一個觀測者記得蘇無音，我的實驗就永不終止。”
    墨九霄的瞳孔突然收縮。他想起守閣長老臨終的密語——“天工府的答案，在你看不見的第九竅”。指尖撫過脊背，那裏有焚圖時刻下的九竅圖騰。當觸碰到第九道刻痕時，圖騰突然活化成黑洞，將初代的聲波盡數吸入。
    青銅門在崩塌前射出最後一道陷阱。
    門縫中探出的不再是觸須，而是一截蘇無音的手腕——與當年被他親手貫穿胸膛時一模一樣。那隻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掌心傳來真實的溫度：“阿九，留下來......”
    焚圖箭矢的餘溫突然變得滾燙。墨九霄閉上眼，將箭尖刺入幻影的手腕。幻象崩解的瞬間，他聽見初代最後的歎息：“你終究......成了完美的觀測體。”
    無音號在星門彼端徹底解體。
    墨九霄墜入虛空時，懷中緊握著焦尾琴的最後一塊碎玉。玉中浮現出蘇無音消散前的微笑，以及用星塵血刻的一行小字：
    “第九竅在痛覺之外。”
    青銅門的殘骸在身後聚合成瞳孔形狀，默默記錄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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