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的脊背貼在檢測艙的青銅內壁上，天工府的機關臂已彈出七十四種形態各異的拆卸工具。當第一枚星軌探針刺入左肩甲縫隙時，他聽見皮肉與合金裝甲之間發出菌絲斷裂的脆響——那是初代實驗室用星墟神經索將機械義體縫入他肉身時的傑作。
    "滋滋……檢測到非法改裝……"
    機械臂突然增壓，左肩甲被暴力掀起。粘連的神經索如拔絲糖漿般扯出淡粉色肉芽，墨九霄的獠牙咬碎了抑製尖叫的合金牙套。鮮血順著檢測艙的能量導管逆流，在觀察窗上勾勒出蘇無音殘影的輪廓。
    "別閉眼！"殘影的機械左臂穿透艙壁，"看著那些星軌刻痕！"
    第二枚拆卸鉤刺入右腿義肢的轉軸孔。墨九霄的瞳孔在劇痛中收縮成星軌羅盤，他清晰看見自己的股骨表麵——那裏布滿蘇無音用初代手術刀刻下的殄文，每道刻痕都在神經索斷裂時滲出靛藍色熒光。當液壓鉗撕開膝關節裝甲時，二十三根星墟神經索突然反纏住機械臂，將半片腿甲重新焊回血肉模糊的創麵。
    "他們在反製……"蘇無音的殘影突然實體化，半透明的手指插入墨九霄的太陽穴，"用你的痛覺頻率幹擾信號！"
    第七根肋骨處的胸甲開始自主震顫。墨九霄扯斷安全綁帶，染血的指甲摳進裝甲縫隙。當帶著肉屑的合金板被硬生生拽離胸腔時，檢測艙突然響起初代實驗室的童謠旋律——那是用三百個墨家嬰兒哭聲合成的安撫曲。
    "剜出聽骨！"殘影的手掌蓋住墨九霄的右耳，"它們在通過骨傳導植入指令！"
    精鋼鑷子穿透耳膜的瞬間，墨九霄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躺在改造台上。五歲的蘇無音正用星軌刻刀在他聽小骨上雕紋，淚水滴在初代機械師的餐盤裏："等痛覺突破臨界值……刻痕會指引你……"
    現實中的檢測艙突然滲出青銅液體。墨九霄裸露的右腿突然暴長星軌鱗片，鱗甲縫隙中爬出初代實驗室的神經蟲。這些半機械生物啃噬著新暴露的血肉，卻在觸及骨表殄文時突然自燃——蘇無音當年的刻痕迸發出青紫色火焰。
    "還剩最後三處！"殘影的量子身軀開始閃爍，"脊柱裝甲必須活體剝離！"
    墨九霄反手抓住後背裝甲的散熱鰭。當第一片合金板帶著脊髓鞘膜被撕下時，他聽見了自己神經束在空氣中爆裂的劈啪聲。檢測艙的觀察窗被噴濺的腦脊液染成混沌的灰白色，而星軌刻痕正在他裸露的脊椎表麵重組——它們拚湊出的，赫然是初代實驗室最深處的逃生路線圖！
    墨九霄的指尖摳進脊椎裝甲的散熱孔，合金鋒緣割開指骨，星塵血液順著龍骨狀刻痕流淌。當最後一塊背甲被掀起時，檢測艙突然陷入死寂——所有機械臂僵直不動，初代童謠卡在變調的音符上，青銅液體在艙底凝成詭異的星軌陣圖。
    "滋……驗證通過……"
    機械合成音帶著不甘的震顫。墨九霄癱坐在血泊中，裸露的脊背貼著冰涼的艙壁，每處剝離創口都在自主蠕動——星墟神經索的殘端像海葵觸須般探出肉芽，試圖重新連接被卸除的機械義體。
    蘇無音的殘影突然實體化，她的量子身軀穿過艙門，機械左臂按在墨九霄血淋淋的脊椎上："現在，看看他們藏在你骨頭裏的東西。"
    青紫色火焰從刻痕深處燃起，墨九霄的瞳孔被強光刺破防線。他看見自己的第七節胸骨內側，竟嵌著枚微型星軌羅盤——指針正指向初代實驗室最深處的孕母艙。二十年前的記憶如岩漿倒灌：
    五歲的蘇無音被反綁在孕母艙內，她的子宮表麵浮動著星墟文明的培育圖譜。初代機械師將墨九霄的胚胎細胞注入她的卵巢，手術刀的寒光裏倒映著三百個克隆體的培養艙。
    "你才是……真正的初代實驗體……"墨九霄的聲帶被血沫堵塞。
    殘影的機械左臂突然碳化，露出內部跳動的血肉心髒："不，我們是他失敗的作品。"她的手指穿透胸骨，摳出那枚星軌羅盤，"這是母親留給你的船票。"
    檢測艙突然自我解體，青銅碎片在空中重組為初代實驗室的解剖台。墨九霄被無形的力量拖上金屬台麵，裸露的肉身與台麵殘留的陳舊血漬完美重合——那些幹涸的血跡突然活化，順著星軌刻痕鑽入他的毛孔。
    "最後檢測……"
    三百具蘇無音克隆體從陰影中浮現，她們的機械左臂彈出星墟餐叉。當第一把餐叉刺入墨九霄的肋間時，他看見駭人真相——自己的內髒表麵布滿熒光紋路，那些星軌圖案竟與初代實驗室的排汙管道圖完全一致！
    "你的膽囊是備用能源艙……"
    "脾髒藏著星軌加密鎖……"
    "連心髒瓣膜都是排汙閥門……"
    克隆體們機械地報出每個器官的改造細節。墨九霄在劇痛中痙攣，裸露的右腿突然暴長骨刺，踢碎了最近的克隆體頭顱。飛濺的腦漿裏浮出微型投影——孕母艙中的蘇無音正用臍帶血在艙壁刻寫星軌密碼。
    "找到……孕母艙的通風口……"她的量子殘影在血泊中搖曳，"那是我……最後的……"
    第六把餐叉刺穿墨九霄的肝髒，克隆體們突然集體僵直。她們的機械眼窩噴射出青銅液體，在虛空凝結成初代實驗室的立體地圖。墨九霄的星塵血液自發流向地圖某處——正是他胸骨羅盤指引的坐標！
    "母親……錯了……"為首的克隆體突然口吐人言，她的聲帶裏混著初代機械師的電子音，"通風口後麵……是消化爐……"
    墨九霄扯斷插在身上的餐叉，斷刃在掌心旋成星軌飛鏢。當飛鏢擊碎克隆體喉部的發聲器時，整座實驗室投影突然坍縮成黑洞。他的肉身在引力撕扯中逐漸透明，露出骨骼深處跳動的星核——
    那竟是蘇無音被熔化的心髒！
    "現在明白了嗎？"殘影的量子身軀開始消散，"你才是承載所有罪惡的……"
    黑洞突然迸發超新星級別的強光。當墨九霄再度恢複視覺時，發現自己站在無音號的甲板上。那些被剝離的機械義體正在船尾重組，拚湊成三百具手持餐叉的青銅傀儡。而他的裸露肉身表麵，星軌刻痕已蔓延成完整的星海航線圖——
    航線盡頭，初代實驗室的孕母艙正在緩緩開啟，蘇無音本體的慘叫聲穿透維度障壁：
    "別過來……這是最後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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