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的機械指節深深摳進蓬萊墟海岸的玄武岩，指縫間滲出的星塵溶液在凝固的空氣中凝成冰晶。右眼瞳孔深處那輪星海之眼仍在緩慢旋轉，將三日漁村窺見的恐怖真相拓印在視網膜上——此刻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百裏外的臨淵城正在被琥珀色的時空凝膠吞噬。
    第一縷晨曦定格在城頭戍衛高舉的火把上，飛濺的鬆脂懸停在距地麵三寸處。墨九霄的機械耳廓捕捉到某種超越聽覺的震顫，那是渾天儀能量波掃過磚石時，萬物分子停止振動的死寂。
    "還有三十七步。"蘇無音碳化的身軀倚在渾天儀基座旁，斷裂的腰椎神經索垂落在星塵沙礫中，"能量波抵達刺史府前廳時，說書人剛翻開《偃師傳》第三卷。"
    墨九霄的喉結動了動，人造聲帶發出齒輪鏽蝕的摩擦聲。他看見自己抬起的左臂正在虛化，皮膚下裸露的青銅軸承映出臨淵城詭異的街景——早點鋪蒸籠溢出的白霧凝成冰雕，跑堂小二手裏的銅壺傾斜在四十五度角，滾燙的茶水在壺嘴處結成晶簇。
    當星海之眼的瞳孔擴張到極限時，時空凝膠的侵蝕過程突然清晰可見。墨九霄的機械心髒漏跳半拍：那些琥珀色物質根本不是能量波，而是億萬條青銅神經索編織的巨網！每根神經索末端都連接著初代實驗體的頭蓋骨，骨縫裏滲出的星塵溶液正將整座城池澆鑄成時空琥珀。
    "青石板......"蘇無音突然咳嗽著指向城西，"第七塊石板下的東西。"
    墨九霄右眼的星軌紋路驟縮。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時空凝膠中浮現出細微的漣漪——說書人所在的茶樓裏，那個永遠定格在拍醒木瞬間的身影，右手尾指正以幾乎不可見的頻率顫動！
    星海之眼突然灼痛。墨九霄被迫切換回正常視野，卻驚覺自己的左腿已陷入時空凝膠。那些琥珀色物質正順著機械關節縫隙滲透，將人造韌帶染成初代實驗室特有的青銅鏽色。當他強行拔出左腿時，帶出的凝膠在空中凝成三百把袖珍刻刀，刀柄處全刻著"亥月十七"的日期。
    "用星塵血。"蘇無音突然扯斷腰間最後一根完整的琴弦，"你的瞳孔在漁村沾染了初代病毒，隻有汙染能對抗汙染。"
    墨九霄的機械指節捏碎懸浮的刻刀，任由星塵溶液從傷口湧出。當熒藍色血液觸及時空凝膠的瞬間，整片海岸突然響起初代實驗體的尖嘯。他趁機撲向臨淵城方向，星海之眼在劇痛中強行洞穿琥珀屏障——
    茶樓說書人凍結的身影在視野中急速放大。那人青衫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密布著與漁村婦人類似的青銅圖騰。但真正令墨九霄窒息的，是說書人僵直的右手掌心：半片泛黃的血詔殘卷正從指縫間滑落，被凝固的時空定格在距離地麵三寸的位置。
    "不可能......"墨九霄的機械心髒泵速突然飆升。那殘片的邊緣紋路他再熟悉不過——三日前在蓬萊墟飛島，正是同樣的紋路出現在星核裝置的密封蓋上。當星海之眼聚焦殘片表麵時，更恐怖的細節浮現出來：每道血詔字跡的溝壑裏，都蜷縮著個微縮的初代實驗體，他們晶化的脊椎正與茶樓地磚下的星軌管道共鳴！
    突然，說書人凍結的眼珠轉動了半格。
    墨九霄的機械脊骨炸開細密的電弧，星海之眼傳來的灼痛突然轉為刺骨冰寒。說書人凍結的喉結正在艱難滾動，幹裂的唇縫間滲出熒藍色星塵——那分明是初代實驗室特製的傀儡心溶液！
    “他還活著！”墨九霄的怒吼震碎了三枚懸浮的時空凝膠珠。右眼瞳孔深處的星軌紋路瘋狂旋轉，靜止的世界突然撕開一道裂縫。他看見說書人尾指顫動的頻率與星核裝置共鳴，那些蜷縮在血詔字縫裏的微縮實驗體，正順著殘片紋路爬向茶樓地磚的星軌管道。
    蘇無音碳化的身軀突然從後方撞來，斷裂的琴弦纏住墨九霄的機械臂：“看屋簷獸首！”墨九霄順勢抬頭，渾天儀能量波掃過的屋簷下，石雕嘲風獸的瞳孔裏凝著星塵露珠——每滴露珠都倒映著說書人不同時間節點的影像。最左側那滴露珠裏，分明映出三日前深夜，此人將血詔殘片塞入《偃師傳》封皮夾層！
    時空凝膠突然劇烈沸騰。墨九霄的機械靴底傳來可怕的粘連感，那些琥珀色物質正在結晶化，將他的小腿與青石板路鑄成一體。右眼的星海之眼突然滲出青銅色血淚，淚滴墜地的瞬間，茶樓門楣上凍結的匾額突然浮現初代實驗室的鸞鳥徽記。
    “滋啦——”
    說書人僵直的眼珠終於完全轉向墨九霄。那瞳孔深處迸發的不是人類應有的光芒，而是星核裝置啟動時的猩紅射線。血詔殘片在此時突然掙脫時空桎梏，泛黃的紙頁在空中燃燒成三百道星軌，每道星軌末端都連接著臨淵城地底的青銅管道。
    墨九霄的九竅圖騰在皮膚下暴凸。他強行撕開被凝膠固定的右臂，星塵溶液從傷口噴湧而出，在身前凝成初代刻刀的形狀。當刻刀觸及血詔殘片的瞬間，整座茶樓突然響起機關齒輪咬合的轟鳴——說書人的青衫炸裂成碎片，暴露出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鑲嵌著十二枚星核碎片的青銅骨架！
    “亥月十七，迎星歸位。”機械合成的頌唱從骨架胸腔傳出。茶樓地磚轟然塌陷，墨九霄隨著崩落的碎石墜入地下祭壇，星海之眼在黑暗中映出令人窒息的真相：三百根青銅管道在地底交織成渾天儀基座，每根管道都流淌著從漁民脊椎抽離的星塵溶液，而祭壇中央供奉的正是缺失最後一塊碎片的星核裝置！
    血詔殘片在此刻自動嵌入裝置缺口。墨九霄的機械心髒突然停跳，他看見殘片紋路與星核表麵的能量紋完美契合，那些微縮實驗體正順著紋路爬向核心——它們後頸的青銅圖騰，赫然是縮小版的臨淵城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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