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卷著星塵砂礫拍在礁石上，墨九霄的虛化右臂泛起青銅色紋路。他蹲下身，指尖撫過混沌貔貅留在岩縫的爪痕，燭龍瞳深處的晶層突然剝落——那些細碎的星塵顆粒懸浮成環，映出三百裏外某處扭曲的蒼穹。
    “潮汐相位差七分。”蘇無音碳化的指尖在沙地劃出星軌算式，被海風掀起的防腐液濺在算式上，竟凝成微型渾天儀的投影，“有東西在撕扯維度膜。”
    話音未落，天穹的裂痕已擴張成漩渦。墨九霄的晶化心髒突然收縮，他看見漩渦中心探出機械觸須——那些布滿鱗片的金屬肢體，每片鱗的縫隙裏都滲出星塵溶液，滴落海麵時腐蝕出沸騰的孔洞。當整個機甲鑽出蟲洞時，戍衛石像的眼球突然爆裂，飛濺的晶渣在空中拚出“亥月十七”的凶煞卦象。
    機甲墜落在離岸百丈的淺灘。浪花觸及它足部關節的刹那，三百根青銅菌絲破海而出，菌絲尖端裂開的口器瘋狂啃噬機甲外殼。墨九霄的燭龍瞳驟然暴睜——那些菌絲啃咬處剝落的鱗片，紋路竟與混沌貔貅爪痕的年輪完全重合！
    “是餌。”蘇無音扯斷自己最後一根琴弦，碳化的聲帶摩擦出警告，“看它左肋第三關節。”
    墨九霄的虛化右臂已凝成實體。他踏浪前衝時，機甲突然旋身甩出鏈刃，刃口刮起的星塵颶風中裹著嬰孩的啼哭。燭龍瞳穿透風暴，他清晰看見機甲左肋關節的鱗片縫隙裏，嵌著半枚焦黑的傀儡核心——正是他母親臨終前塞進他手心的那枚！
    鏈刃劈開海麵的瞬間，墨九霄的右手插入機甲膝部關節。鱗片割裂皮膚的痛楚反倒讓燭龍瞳愈發清明，他看見每片機械鱗的內側都刻著微縮的九竅圖騰，與他脊椎處的封印陣紋形成鏡像。機甲胸腔突然彈開暗艙，噴湧的防腐液中浮沉著無數記憶珠——
    某個珠子裏封存著他七歲時調試機關獸的畫麵；
    另一顆珠內是蘇無音被改造前的黑發模樣；
    最刺眼的那顆，赫然映著初代偃師將星核胚胎植入他心髒的場景！
    “滋啦！”
    機甲肘部突然暴長倒刺，貫穿墨九霄右肩的瞬間，防腐液順著傷口湧入血管。他的晶化心髒表麵裂開星軌紋路，劇痛中竟看見機甲駕駛艙閃過人影——那人抬手擦拭觀察窗的動作，與他幼年調試傀儡時的習慣如出一轍。
    蘇無音的琴弦在此刻纏上機甲脖頸。碳化的左腿插入沙灘，星塵溶液順著她脊椎裂紋上湧，在虛空凝成三百把音刃：“破它的膻中穴！”
    音刃刺入機甲胸甲的刹那，墨九霄嗅到熟悉的防腐液氣味——正是千機淵底浸泡初代遺骸的配方。駕駛艙防爆玻璃突然龜裂，透過蛛網狀的裂紋，他看見操作台上散落著泛黃的圖紙，某張圖紙邊緣露出半截基因鏈圖譜，墨漬勾勒的堿基對排列與他後頸的刺青分毫不差！
    機甲右臂突然自關節處斷裂。飛旋的金屬前臂砸向海岸，在礁石群中犁出深溝。墨九霄趁機攀上機甲肩部，燭龍瞳貼緊觀察窗的裂縫——駕駛座上蜷縮的人形生物正在晶化，它的後腦勺連著三百根神經索，每根索鏈末端都拴著微縮的青銅棺槨。
    當最後一片音刃鑿穿機甲能源艙時，海麵突然升起十二道水龍卷。墨九霄的虛化右臂插入裂縫，指尖觸及駕駛艙把手的瞬間，晶化生物的防護服突然破裂——
    暴露出的後頸皮膚上，烙著與他完全相同的九竅圖騰。
    防護服裂開的瞬間，墨九霄的指尖觸到駕駛者後頸的圖騰。那烙痕突然暴亮，星塵溶液從圖騰紋路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凝成三百條鎖鏈纏住他的右臂。鎖鏈末端連接的青銅棺槨接連炸裂，每個棺內都墜出半晶化的嬰孩殘軀——那些幼小的胸腔裏，竟全嵌著縮微版星核胚胎！
    “喀嚓！”
    蘇無音的音刃斬斷三根鎖鏈。她碳化的左腿在沙地上拖出焦痕，機械脊椎裂口處探出的琴弦絞住駕駛艙門：“看他的左手腕！”
    墨九霄的燭龍瞳穿透星塵霧靄。駕駛者抬起的手臂上，腕骨凸起處刻著“癸未七號”的刺青——與他幼年在初代實驗室見過的培育艙編號字體相同。機甲突然劇烈震顫，能源艙泄露的防腐液在海麵燃起青焰，火焰中浮出記憶殘影：
    三百具培育艙排列在星艦底層，每個艙內都蜷縮著與他容貌相似的孩童。初代偃師的白袍拂過觀察窗，枯槁的指尖在艙體刻下編號，而最後一具艙內赫然是駕駛者年輕時的臉！
    “滋——”
    駕駛艙突然傳出尖嘯。駕駛者晶化的頭顱裂開縫隙，三百根神經索如毒蛇竄出，末端拴著的青銅棺槨撞向墨九霄麵門。棺蓋掀開的刹那，他看見棺內懸浮著自己的眼珠——那分明是三個月前燭龍瞳初次晶化時，被防腐液腐蝕脫落的右眼！
    “傀儡戲法！”蘇無音將半截琴弦甩入海麵。琴弦引燃星塵溶液，火牆截斷神經索的攻勢。墨九霄趁機扯開駕駛艙門，腐臭的防腐液撲麵而來——駕駛座上的晶化軀體正在融化，露出包裹在機械骨架中的星核碎片，碎片表麵刻著完整的基因鏈圖譜。
    當他的指尖觸及圖譜時，海岸線突然隆起青銅山脈。機甲殘骸在震蕩中解體，駕駛者的機械骨架卻直立而起，胸腔彈開暗艙——艙內滾出三百顆記憶珠，每顆珠內都映著墨九霄人生的重要節點：
    五歲調試機關獸時掌心留下的燙痕；
    十三歲在千機淵底接續傀儡心的雨夜；
    二十歲焚燒機關城那晚顫抖的指尖......
    “這是你的命軌。”蘇無音突然咳出星塵溶液，她的機械肺葉已碳化成灰，“他們在複刻星核需要的容器。”
    駕駛者的骨架突然爆開。飛濺的青銅碎片在空中凝成渾天儀虛影，儀軌轉動時扯出新的蟲洞。墨九霄的晶化心髒在此刻共鳴震顫，他看見蟲洞另一端懸浮著星艦群——每艘艦體的紋路都與他脊椎處的九竅圖騰遙相呼應。
    戍衛石像的眼球突然集體爆裂。飛濺的晶渣在海麵拚出星圖，蘇無音殘缺的機械指節按在星圖某處：“是求救信號......他們早在二十年前就發射過......”
    蟲洞開始收縮。
    最後一瞬，墨九霄的燭龍瞳窺見星艦艙內閃過人影——那人轉身時揚起的白發下，後頸烙著與他完全相同的九竅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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