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門上的冰晶殘片忽綻血芒，映得蘇無音碳化的半麵身軀宛若赤鬼。她脊骨間殘存的鸞鳥機械骨突然暴起青焰，七節椎骨如蓮花次第綻開——
    "以我殘軀為炬，焚！"
    燃燒的鸞骨刺入巨門樞機，青焰順著門扉鸞鳥紋路蔓延。墨九霄獨目充血，見那冰晶殘片在火中漸融，露出其後暗藏的玄鐵鎖芯——鎖孔形製竟與蘇無音燃燒的第三節椎骨分毫不差！
    青銅門忽震如雷。
    門縫中滲出腥甜的星髓，落地凝成三百赤足嬰孩。這些稚子渾身布滿青銅血管，口中咿呀誦著的竟是墨家《天工遺音》殘章！
    "閉息！"
    墨九霄殘刃斬碎撲來的嬰孩，卻見星髓飛濺處再生出更多血胎。蘇無音燃燒的脊骨已碳化過半，嘶聲喝道："取我第三節骨...入鎖..."
    青焰中的鸞骨突然悲鳴。
    墨九霄並指如刀，生生剜出那節燃著幽火的椎骨。骨節插入鎖芯的刹那，三百血胎同時爆裂，星髓在空中凝成幅玄奧星圖——
    圖讖中央的赤色命星，赫然是蘇無音即將完全碳化的心竅！
    巨門轟然中開。
    門內懸著三百玄冰棺槨，每具棺麵都浮刻著墨九霄不同年歲的容貌。蘇無音碳化的指尖撫過首棺，棺蓋忽現裂紋——
    內裏沉睡的竟是個半人半傀的稚童，其脊骨第七節處嵌著枚鸞鳥金鎖，鎖麵紋路與蘇無音燃燒的椎骨同源！
    "這是…"墨九霄殘刃劈開第二具棺槨。
    棺中少年麵容與他十二歲那年別無二致，掌中緊握的流火刃木胎原型上，刻著段褪色的偃師文牘——
    "景明十九年，第七代宿體，血脈純度九成七。"
    青焰忽轉幽藍。
    蘇無音燃燒的椎骨盡成灰燼，殘焰卻凝成隻火鳳撲向最深處的玄冰主棺。棺蓋融化的刹那，漫天星髓突然倒卷，在空中拚出卷泛黃的偃師手劄——
    "永初三年，取墨氏嫡子初誕胎發，混以鸞骨星髓，鑄就千機城主本相。"
    手劄末頁忽現血字，正是三日前新添的批注：
    "星墟真圖，藏於母巢第七重焚心殿。"
    青銅巨門突然震顫如活物。
    墨九霄獨目眥裂，見門楣鸞鳥獨目中的冰晶殘片正在重生——那分明是自己被蘇無音剜去的左目！殘目突綻玄光，照得手劄上的血字扭曲成偈：
    "以瞳為鑰，以骨為柴，方見真圖。"
    蘇無音碳化的身軀忽仰天厲嘯。
    尚未燃盡的半截椎骨破體而出，如離弦之箭釘入主棺。棺中爆出的不是屍骸，而是三百卷以人皮為紙的培育紀事——
    最新那卷墨跡未幹，詳細記載著七日前他們闖入鏡城時的心脈波動！
    青焰騰空處，三百玄冰棺槨齊震。蘇無音碳化的身軀踉蹌欲倒，燃盡的鸞骨灰燼隨風化蝶，蝶翼掠過處，棺中稚童倏然開目——
    竟皆作墨九霄幼年形貌！
    "坎離易位！"
    墨九霄殘刃橫掃，斬碎最先撲來的三具傀童。刃鋒觸及童屍刹那，冰棺突然迸發鸞鳴——每個傀童碎塊落地即化星髓，凝成新的殺陣！
    蘇無音碳化的右掌按地，嘶聲如裂帛："取...取主棺人皮卷..."
    話音未落，最深處的玄冰主棺轟然炸裂。飛濺的冰棱中，走出一位鶴發童顏的偃師，手中渾天儀竟以墨九霄晶化左目為樞！
    "好徒兒。"老偃師笑紋如刀刻，"三百載輪回，終見汝焚骨破局。"
    其聲似金鐵相磋，震得滿室星髓倒流。墨九霄獨目滲血，見那渾天儀中流轉的，正是自己這些時日的命軌殘相！
    蘇無音忽厲嘯破空。
    殘存的半截脊骨離體飛射，釘入老偃師眉心。卻見那創口處星髓湧動，轉瞬凝成新的冰晶目："癡兒，這具皮囊亦是爾等昨日斬碎的鏡城虛影。"
    三百棺槨應聲飛旋。
    墨九霄懷中突然一輕，蘇無音碳化的身軀竟被星髓裹挾著浮空。老偃師指尖輕劃，她足踝鐐銬忽化青蟒，纏著其脖頸墜向渾天儀——
    "欲得星墟真圖，先祭洞虛靈瞳！"
    殘刃貫空劈星軌。
    墨九霄獨目忽現重瞳異相，竟見廿四時辰前的自己正執刃立於母巢第七重簷角。福至心靈間，殘刃軌跡突變，刃鋒不斬今時敵，反溯流光刺往昔！
    時空忽如水鏡破碎。
    老偃師眉心乍現裂痕，渾天儀中的晶化左目應聲而碎。漫天星髓如喪主之蛇狂舞，卷著三百棺槨撞向青銅巨門——
    門楣鸞鳥獨目中的冰晶殘片突然暴長，化作通道貫穿地脈，盡頭赫然是母巢焚心殿的鸞骨簷角！
    蘇無音自半空跌落。
    其碳化的右掌緊攥著半卷人皮紀事，殘頁間滲出星髓凝成小字：
    "焚心殿樞機，當以洞虛殘目為匙。"
    墨九霆攬住她將傾之軀，獨目映見來路石壁正滲出血色偃文。那些字跡似蟲蛇遊走，細辨竟是三百具克隆體臨終所書的同一偈語：
    "破妄之日，方知我即汝。"
    遠處傳來青銅巨門徹底崩塌的轟鳴。
    煙塵散盡處，但見地脈裂隙直通九幽，隱隱有鸞骨鋪就的階梯盤旋而下。階梯盡頭的黑暗裏，某物正隨著蘇無音漸弱的呼吸聲同步搏動——
    恰如巨獸饑腸轆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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