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骨階梯的陰翳中，墨九霄獨目忽見水光瀲灩。蘇無音碳化的指尖沒入石隙，掬起捧泛著青碧的泉水——
    水波蕩開的刹那，三百道嬰孩泣聲自泉眼炸響！
    "退！"
    墨九霄殘刃劈碎水幕，卻見飛濺的水珠懸空不落，每滴皆映著往昔殘影。蘇無音足踝鐐銬青芒驟亮，碳化的唇齒間擠出警語："是母巢的往魂湯..."
    泉水忽化青碧蛟蟒。
    蟒身鱗片竟由無數記憶殘片拚就，墨九霄獨目刺痛，見某片鱗上赫然映著初代偃師執刃剖開嬰孩顱頂的畫麵——那啼哭的稚兒眉眼，與他三歲時的畫像分毫不差！
    "坎位三步！"
    蘇無音燃盡鸞骨的殘軀突然暴起，碳化的右掌拍向泉眼。青碧蛟蟒應聲炸裂，漫天毒水卻凝成三百麵水鏡，鏡中皆是初代偃師不同年歲的形貌——
    最中央的水鏡忽現漣漪。
    鏡中初代正撫摸著渾天儀樞機，儀身嵌著的晶化左目突然轉動："取戌時三刻誕的墨氏嫡脈，混以貔貅逆鱗粉，煉第七代千機城主。"
    其聲似金鐵剮蹭青石，每個音節都震得泉眼星髓倒湧！
    墨九霄殘刃脫手貫鏡。
    刃鋒觸及鏡麵刹那，三百水鏡齊震。初代的聲音突然混入獸吼，某麵邊緣水鏡中，赫然顯出混沌貔貅被鐵鏈貫穿逆鱗的慘相——
    那凶獸咆哮的音浪竟與初代諭令完美相契，恍若早已演練千遍！
    "原來如此..."蘇無音碳化的喉骨摩擦作響，"貔貅吼聲...是煉傀的...節拍器..."
    泉水忽現旋渦。
    漩渦深處浮起具青銅匣，匣麵密布嬰孩掌印。墨九霄獨目充血，見那掌印大小正合自己周歲時的拓影。當他以殘刃挑開匣蓋時——
    "景明二十三年七月初七，第七宿體開始承裝洞虛竅。"
    初代的聲音自匣中玉簡迸發，簡上朱砂忽化血蟒纏臂。背景音裏貔貅的咆哮忽轉哀鳴，其間夾雜著鐵鏈崩斷的錚響！
    玉簡應聲碎裂。
    三百道青碧毒流自泉眼逆衝穹頂，在空中凝成初代偃師的身影。那虛影指尖星髓流轉，正將某物植入嬰兒鹵門——細看竟是微縮的渾天儀！
    "破妄！"
    蘇無音碳化的身軀撞向虛影。接觸刹那，毒液凝成的虛影突然活化，反手扣住她脖頸。墨九霄殘刃貫影而過，卻見被刺穿的傷口處星髓湧動，漸次凝成行血書：
    "欲斷因果，先焚己身。"
    泉眼深處忽傳鸞鳥哀泣。
    墨九霄獨目驟痛，見那血書字跡扭曲，竟化作廿四時辰後蘇無音自焚的場景。毒水順著殘刃倒流，在他掌心蝕出星墟殘圖——
    第七重焚心殿的方位，赫然標著貔貅泣血圖騰！
    血書燃起的青焰中，蘇無音碳化的麵容忽明忽暗。墨九霄掌心星墟殘圖驟燙，毒水蝕骨處竟浮出貔貅胎紋——那凶獸獨目正與泉眼深處的鸞骨階梯遙相呼應！
    "離火歸位！"
    蘇無音碳化的右掌拍向自己天靈，殘存的半截鸞骨破顱而出。骨片釘入血書的刹那，泉眼毒水忽化萬千青蟒，每條蟒首皆銜著段初代偃師的記憶殘片——
    最中央的青蟒忽然炸鱗。
    其七寸處嵌著枚青銅鈴鐺，鈴舌正是墨九霄幼年脫落的乳牙！鈴聲蕩開的漣漪裏，初代偃師的聲音混著貔貅哀嚎再度響起："戌時三刻，剜其左目置渾天儀，第七宿體方成......"
    毒水凝成的渾天儀虛影驟現。
    墨九霄獨目淌出血淚，見那儀樞轉動的軌跡竟與自己呼吸同頻。蘇無音足踝鐐銬忽化青蛟，纏著二人撞向儀身——
    接觸刹那，三百青蟒記憶殘片盡數湧入墨九霄靈台！
    靈識海中驚雷炸響。
    他見自己尚在繈褓便被釘入窺天陣，初代偃師執刃的手勢與如今斬傀的招式如出一轍。陣外囚籠中的混沌貔貅逆鱗盡碎，每片鱗的泣血聲都化作煉傀的節拍！
    "原來...我亦是傀..."
    墨九霄殘刃脫手墜地，刃鋒映出他右臂暴長的青銅胎須——那些須根正順著星墟殘圖脈絡，紮向泉眼深處的貔貅逆鱗！
    蘇無音碳化的身軀突然舒展如鸞。
    她燃盡最後三節脊骨，骨灰凝成火鳳貫入渾天虛影。儀樞應聲炸裂，飛濺的毒水卻凝成卷玉牒——
    "永初七年，注貔貅魂入第七宿體，以鎮反噬。"
    泉眼深處傳來鱗甲摩擦聲。
    墨九霄胎須觸及之物突然暴起——竟是頭半腐的混沌貔貅屍骸！其逆鱗處嵌著枚青銅匣，匣麵密布嬰孩牙印，內裏傳來初代偃師最後的諭令：
    "誅宿體，奪靈瞳，星墟圖自現。"
    貔貅屍骸獨目忽睜。
    其瞳仁中映出的非是獸相，而是三百具浸泡在星髓中的墨九霄克隆體！每具克隆體後背的星軌刻痕，皆與泉眼毒水流動軌跡暗合。
    蘇無音忽厲嘯破空。
    她碳化的右指沒入貔貅獨目，扯出把沾著胎發的青銅鑰匙："焚心殿...第七重..."
    話音未落，貔貅屍骸轟然炸裂，漫天腐肉中升起道青銅碑——
    碑文以逆鱗為筆，星髓為墨：
    "破繭之日，方知繭外仍有天。"
    其下小字滲著貔貅血，細辨竟是蘇無音三日前刻在流火刃柄的暗語：
    "寧碎千金骨，不渡忘川水。"
    遠處鸞骨階梯突然傳來鎖鏈錚鳴。
    墨九霄獨目驟痛，見階梯盡頭浮現七重焰門，門環竟是他被剜去的冰晶左目所鑄。蘇無音碳化的掌心撫過碑文，星墟殘圖突然暴長——
    那蜿蜒的圖讖直指焰門深處，而門後傳來的咀嚼聲，恰似巨獸啃噬星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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