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涅盤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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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鏈巨網無聲籠罩,宿命的氣息沉甸甸地壓下來,幾乎要將墨九霄的脊梁壓斷。無數灰敗冰冷的鏈條深深勒入骨羽護甲,嵌入血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刺骨的禁錮之痛。空蕩的心竅裏,那些沉澱的汙濁時砂如同冰冷的鐵渣,在鎖鏈的壓迫下緩慢攪動,帶來更深沉的遲滯與鏽蝕。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頭頂巨網那無數個冰冷的結點上。每一個結點中心,那一點灰白、帶著細微磨損痕跡的耳骨碎屑,都像一把燒紅的鈍刀,在他神魂深處反複切割。無音……無音一次次剜耳毀身崩落的碎骨,竟成了釘死這張命軌巨網的楔子!這比任何直接的攻擊都更殘忍,更絕望!
    驚怒、劇痛、還有那幾乎要將神魂撕裂的悲憤,如同狂暴的熔岩,在他被鎖鏈禁錮的軀殼內瘋狂衝撞!無處宣泄!無處釋放!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終於衝破了他緊咬的牙關!這嘶吼仿佛點燃了某個沉寂已久的熔爐!
    嗡——!
    一股遠比之前血脈共鳴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力量,猛地從他空蕩的心竅深處、從那些沉澱的汙濁時砂核心、甚至從他四肢百骸被鎖鏈勒緊的血脈之中,轟然爆發!
    是第七竅!那在自毀中耗盡本源、本該徹底沉寂的涅盤之力!此刻,在極致的悲憤與宿命枷鎖的壓迫下,如同被強行喚醒的凶獸,徹底暴走!
    這股力量不再溫潤,不再帶有任何新生的希望,隻剩下純粹的、毀滅性的混亂!它瘋狂地衝擊著禁錮全身的灰敗鎖鏈,衝擊著心竅內汙濁的時砂,更衝擊著墨九霄自身殘存的意誌和軀殼!
    嗤啦!嗤啦!
    勒入血肉的鎖鏈劇烈震顫,與暴走的涅盤之力激烈摩擦,迸濺出刺目的灰敗火星!墨九霄的身體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囚籠,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凸,呈現出熔岩般的金紅色澤!七竅之中,不再是之前自毀時的涅盤之血,而是混雜著暗褐色汙血和燃燒火星的粘稠液體,不受控製地向外滲出!
    最劇烈的變化,發生在心口!
    那空蕩的位置,骨羽護心甲被暴走的力量衝擊得劇烈變形,甲片之間的連接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甲片下方,那本該是心髒所在的虛無之處,此刻如同一個失控的能量熔爐!
    噗!噗!噗!
    粘稠滾燙、閃爍著金紅與暗褐駁雜光芒的液體,如同被高壓泵強行擠出,猛地從護心甲的縫隙中狂噴而出!那不是純粹的血,裏麵混雜著心竅深處沉澱的汙濁時砂顆粒、被涅盤之力熔煉的骨羽護甲碎末、甚至是他自身被侵蝕的血肉微粒!
    這些噴湧而出的粘稠漿液,並未四散飛濺,而是在離開軀體的瞬間,被那股暴走的、混亂的涅盤之力強行塑形!
    呼——!
    粘稠漿液在空中劇烈翻滾、凝聚!金紅的火焰與暗褐的汙濁在其中瘋狂交織、搏鬥!一股帶著血腥、鐵鏽、涅盤餘燼與絕望悲鳴的恐怖氣息彌漫開來!
    短短數息,一個由駁雜漿液和暴走能量構成的、巨大而扭曲的輪廓,在墨九霄心口前方悍然成型!
    它形如巨鳥,卻無半分神駿,反而充滿了猙獰與暴戾!翼展近丈,由燃燒的金紅火焰與流淌的暗褐汙血構成,邊緣如同破碎的鋸齒!長長的尾翎拖曳著粘稠的、如同熔融金屬般的漿液,滴落在地麵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它的頭顱高昂,卻無眼無喙,隻有一團不斷扭曲、搏動著的金紅與暗褐混合的漩渦,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混亂波動!
    這根本不是什麽祥瑞鸞鳥,而是一頭由墨九霄暴走心脈、汙濁時砂和涅盤餘燼強行糅合催生出的——血汙之鸞!
    “唳——!!!”
    一聲充滿了無盡痛苦、暴戾與毀滅欲望的尖利嘶鳴,猛地從那血汙之鸞頭顱位置的漩渦中爆發出來!聲音尖銳刺耳,帶著實質性的音波衝擊,狠狠撞在周圍的鎖鏈巨網之上,蕩開一圈圈粘稠的漣漪!
    血鸞成型的刹那,那雙由漩渦構成、本應無神的“眼窩”,猛地鎖定了不遠處——那同樣被無數灰敗鎖鏈禁錮、由金屬薄片構成的人形怪物!不,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那怪物扭曲胸腔深處,一團劇烈搏動、散發著猩紅邪異光芒的核心——那正是魔女傀心力量在這怪物身上的顯化!
    一種源自本能的、對同源邪異力量的極致憎惡與吞噬欲望,瞬間充斥了血鸞混亂的意識!
    “唳——!”
    又是一聲更加暴戾的嘶鳴!血汙之鸞猛地展開那破碎燃燒的雙翼!不顧身上同樣纏繞著、源自墨九霄的灰敗鎖鏈這些鎖鏈此刻如同臍帶般連接著它與墨九霄),帶著一往無前的毀滅氣勢,狠狠撲向那金屬薄片人形!所過之處,粘稠的汙血和燃燒的碎屑如同雨點般灑落,在地麵腐蝕出一個個冒著青煙的小坑!
    那金屬薄片人形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胸腔核心的猩紅光芒瘋狂閃爍!它劇烈掙紮,試圖掙脫鎖鏈的束縛躲避,但那些源自命軌巨網的鎖鏈將它死死錨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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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
    血汙之鸞那由漩渦構成的“頭顱”,狠狠撞上了金屬薄片人形的胸腔!沒有實質的碰撞聲,而是如同滾燙的烙鐵插入寒冰!構成人形胸腔的鋒利薄片在接觸到血鸞頭顱漩渦的瞬間,發出“滋滋”的刺耳聲響,迅速變得通紅、軟化、扭曲!
    血鸞頭顱的漩渦瘋狂旋轉,爆發出恐怖的吸扯之力!構成金屬薄片人形軀體的物質,被強行剝離、熔解、吞噬!它那由純粹鋒利構成的肢體在漩渦的撕扯下扭曲變形,寸寸斷裂崩解!
    但血鸞的目標並非這層金屬軀殼!
    它的“喙”——那漩渦最前端凝聚的、最尖銳的毀滅能量束——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了軟化的胸腔薄片,精準無比地刺入其內部那團劇烈搏動的猩紅核心——魔女傀心的力量顯化!
    “滋啦——!!!”
    一聲仿佛燒灼靈魂的恐怖聲響炸開!
    猩紅的魔女傀心力量與血鸞喙尖的毀滅能量激烈對撞、湮滅!刺目的光芒瞬間爆發!
    就在這光芒爆發的核心,在那血鸞能量凝聚的喙尖位置,異象陡生!
    構成喙尖的、原本駁雜混亂的金紅與暗褐能量,在瘋狂啄食、湮滅魔女傀心力量的瞬間,仿佛被某種更高層次的力量強行“淬煉”!
    駁雜的色彩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焚燒、剝離!暗褐的汙濁迅速褪去,金紅的狂暴也被強行收斂!
    一點極其凝練、純粹、散發著溫潤古意的青銅色光芒,驟然在血鸞的喙尖亮起!那光芒並非外放,而是向內凝聚、烙印,清晰地顯影出一個微縮的、卻異常完整的圖案——外圓內方,布滿了細密玄奧紋路的——因果銅錢!
    這青銅色的銅錢烙印,在血鸞喙尖那毀滅性的能量中,顯得如此突兀,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和諧。它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能量構成,如同一個精密的印記。
    更令人心神劇震的是,在這枚顯影的青銅銅錢烙印內部,在那細密的紋路間隙,無數更加微小的、如同星辰般閃爍的光點,正按照一種極其複雜、蘊含著時空韻律的軌跡,飛速地流轉、排列、組合!
    這些光點構成的軌跡,散發出一股墨九霄無比熟悉、卻又讓他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氣息——那是蘇無音墜向千機淵當日,深淵上空那特定的、被絕望和毀滅所籠罩的——星軌參數!
    血鸞喙尖顯影的青銅銅錢烙印亮得刺眼,烙印內部代表墜淵星軌的光點高速流轉,發出細微的嗡鳴。深淵坐標的氣息冰冷地擴散開來。
    這烙印似乎觸發了無形的禁製。
    血汙之鸞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嘶鳴,喙尖的青銅烙印光芒暴漲,星軌光點的轉速瞬間突破極限。一股龐大吸力猛地從烙印中爆發。
    目標驟然轉移。
    嗡!
    覆蓋戰場的灰敗鎖鏈巨網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手拉扯繃緊。構成巨網的汙濁時砂鎖鏈劇烈震顫,發出金屬繃緊的呻吟。一股股被巨網強行凝聚的時空本源之力,如同開閘的洪水,順著連接血鸞和墨九霄的鎖鏈臍帶,瘋狂倒灌向血鸞喙尖的銅錢烙印。
    墨九霄身體劇震,悶哼出聲。倒灌的力量像冰冷的鐵水衝刷四肢百骸。鎖鏈深深勒進血肉,空蕩心竅內的汙濁時砂被衝擊得瘋狂旋轉,遲滯感幾乎凍結意識。
    鎖鏈巨網的結點處,那些鑲嵌的灰白耳骨碎屑,在巨網力量被抽取的瞬間,同時亮起一層極淡的、帶著蘇無音獨特韻律的金色光暈。光暈穩定,如同呼應。碎屑隨之輕微震顫,發出隻有能量層麵才能感知的共鳴波動。這些波動順著鎖鏈脈絡,匯入倒灌向烙印的能量洪流。
    血鸞喙尖的銅錢烙印如同無底深淵,吞噬著倒灌的巨網力量與耳骨碎屑的共鳴。烙印內部,代表墜淵星軌的光點吸收了這海量本源與氣息,驟然爆發出強光。
    光芒不再內斂。無數細微的光點星軌線條,如同活的刻痕,從青銅銅錢烙印表麵蔓延出來,無視血鸞汙穢的軀體,穿透而出,在它頭頂上方急速交織、延展。
    光點線條在空中劃過精確的軌跡。數息間,一個龐大、複雜、散發時空威嚴與悲愴氣息的立體星圖在血鸞頭頂成型。星圖核心是那枚青銅銅錢烙印,描繪的軌跡正是千機淵口蘇無音墜落瞬間的完整天象。每一顆星位,每一條軌跡,都是那個絕望時刻的絕對時空參數。
    這星圖,成為指向特定節點的命運坐標。
    星圖成型的刹那,血汙之鸞的身軀驟然僵直。構成它的汙血、火焰、餘燼如同被星圖點燃,劇烈沸騰。它發出一聲短促的哀鳴,龐大的軀體在光芒中扭曲、膨脹。
    結構崩解的悶響傳來。血鸞的身軀爆開,沒有血肉,隻有億萬點混雜著金紅火焰、暗褐汙血、餘燼和時空之力的光點,向四周迸射。
    迸射的光點未能逃逸,被星圖強大的引力捕獲。億萬光點湧向星圖核心的銅錢烙印。
    星圖核心的青銅烙印吸收了所有光點,爆發出刺目的強光,將整個星圖化為純粹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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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源向內急劇塌縮、凝聚,形成一道手臂粗細、散發撕裂時空偉力的淡金色光束。
    光束出現的瞬間便鎖定目標。它無視空間與鎖鏈阻隔,如同精確製導的武器,筆直射向被鎖鏈禁錮的墨九霄——更準確地說,射向他空蕩的心口。
    速度超越反應。
    光束洞穿虛空,無視骨羽護甲,沒入墨九霄胸前那虛無之處。
    沒有痛感。隻有一股龐大、冰冷、精確的時空坐標信息,如同數據洪流,瞬間淹沒他的意識。那是蘇無音墜淵瞬間的絕對坐標,將那一刻的時空壓縮烙印進他的神魂。
    同時,光束攜帶的、源自爆碎血鸞、巨網之力及耳骨碎屑共鳴的能量,化為一股無可抗拒的牽引力。
    嘩啦——!
    纏繞墨九霄全身的灰敗鎖鏈在光束沒入的瞬間寸寸斷裂,化為飛灰。腳下大地的鎖鏈根係同時崩解。
    鎖鏈巨網失去重要錨點,結構發出解體前的呻吟,灰光急速黯淡,構成巨網的鎖鏈開始崩散,結點上的耳骨碎屑化為微光粒子,靜靜飄散。
    束縛消失,但墨九霄並未自由。
    沒入心口的淡金色光束成為新的、更強的枷鎖。一股無法抗拒的、如同整個時空在推動的巨力,以烙印在神魂深處的墜淵坐標為終點,作用在他身上。
    墨九霄的身影被這股力量裹挾,化為一道模糊的流光,消失在原地,射向淡金色光束的源頭——那片正在飄散的耳骨碎屑微光深處。
    原地留下鎖鏈斷裂的殘灰,飄散的耳骨微光,一片死寂的廢墟。灰敗渾天儀虛影已在巨網崩潰時消散,旁邊那扭曲的時砂通道入口光芒微微一閃,隱沒於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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