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屍詔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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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死寂籠罩著生態艙,粘稠的腥臭與金屬鏽蝕的氣息混雜,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間。穹頂淵瞳陣列的光芒在冰琴鎮魂之音衝擊後黯淡了許多,如同疲憊的監視者,投下的紫光帶著遲滯的無力感。引擎室黑洞洞的破口深處,那兩點巨大的暗紫幽光在吞噬了青銅密鑰的核心晶石後,如同飽食的巨獸之瞳,散發出更加深沉、更加凝練的洪荒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緩慢而沉重地漫過狼藉的甲板,漫過扭曲的菌屍殘骸,也漫過老兵幾乎被絕望凍結的心髒。
    半具冰晶焦尾琴懸浮在烏木匣上方,幽藍星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後半截光影輪廓淡薄如煙,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琴身中段顯影的律令鎖淨化頻段幾乎完全黯淡,隻在最核心處殘留著一點微不可察的星芒,如同垂死者的最後呼吸。蘇無音的星塵虛影已然徹底融入琴身,方才那石破天驚的鎮魂之章,耗盡了這遺存於世的最後執念。
    就在這威壓彌漫、冰琴瀕臨潰散的寂靜中,生態艙角落,那堆被震碎、覆蓋著青銅鏽甲和斷裂菌絲的菌屍殘骸裏,有了動靜。
    不是掙紮,不是複蘇。
    幾具離冰琴最遠、相對保存還算“完整”的青銅菌屍,它們灰白眼珠深處那點被琴音強行壓製的暴戾,在古獸徹底蘇醒的威壓衝刷下,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星火,猛地複燃!但這一次,暴戾並未驅使它們撲擊,反而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指令所取代。
    噗通!噗通!噗通!
    它們以扭曲的姿態,強行支撐起覆蓋厚重鏽甲的殘破軀體,如同從墳墓中爬出的殉葬石俑,動作僵硬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儀式感。它們無視了周圍散落的同伴殘骸,無視了自身甲胄的裂痕和流出的粘稠灰白液體,邁著沉重而統一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生態艙一麵相對平整、未被培養艙遮擋的冰冷合金艙壁。
    沉重的鏽甲腳爪踩在粘稠的甲板上,發出沉悶的“啪嗒”聲,在死寂中異常清晰。
    它們在艙壁前停下,呈半圓形散開。為首的一具菌屍,其覆蓋灰白菌絲的頭顱以一種極其扭曲的角度後仰,灰白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穹頂的淵瞳陣列,喉嚨深處發出一種低沉、斷續、如同古老咒語吟誦般的“嗬嗬”聲。
    接著,它猛地抬起一隻覆蓋鏽甲、暗青色指甲斷裂的手爪,狠狠刺向自己的胸膛!
    嗤啦!
    覆蓋厚重鏽甲的胸膛如同劣質的皮革被撕裂,粘稠的、帶著濃烈金屬鏽蝕腥氣的暗紅色液體——那是混合了菌屍本身粘液、被侵蝕轉化的血液以及青銅鏽蝕產物的汙穢之血——如同噴泉般湧出!
    它沒有理會傷口,沾滿汙血的手爪猛地按在冰冷的合金艙壁之上!
    暗紅的汙血在光滑的金屬表麵留下一個粘稠的手印。
    如同點燃了信號。
    噗嗤!噗嗤!噗嗤!
    另外幾具菌屍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它們或用斷裂的指甲撕開自己的腹腔,或用反折的臂肘撞破自己的咽喉,粘稠汙穢的暗紅血液噴濺而出!它們將沾滿汙血的手爪、臂肘、甚至直接用斷裂的肢體傷口,狠狠按壓、塗抹在艙壁之上!
    沒有嘶吼,隻有肉體被撕裂的沉悶聲響和汙血塗抹艙壁時發出的、令人作嘔的“嗤嗤”聲。汙血在冰冷的合金表麵流淌、匯聚,散發出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朽血腥味。
    它們並非胡亂塗抹。
    在為首菌屍那低沉咒語般的“嗬嗬”聲引導下,在古獸威壓的無形操控下,這些汙血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墨汁,在艙壁上蜿蜒、勾勒、連接!
    一道又一道由暗紅汙血構成的扭曲線條在艙壁上迅速成型。線條並非文字,也非圖案,而是一種極其複雜、充滿了非人幾何美感和褻瀆韻律的符文組合!這些符文組合的結構,隱隱帶著冰晶焦尾琴上律令鎖淨化頻段的影子,但其內在的韻律和能量指向,卻截然相反!它充滿了扭曲、汙染、逆向解析的惡意!
    反向律令鎖!
    汙血琴文!
    整個書寫過程沉默、迅速、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莊嚴。暗紅的血線在慘綠幽光和淵瞳紫光下閃爍著汙穢的光澤,如同無數條扭曲的血管在艙壁上搏動。一股冰冷、汙濁、帶著強烈腐蝕性的能量波動,隨著琴文的逐漸完整,從艙壁的血線中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毒瘴,目標直指那懸浮在烏木匣上方、光芒微弱的半具冰晶焦尾琴!
    當最後一筆汙血符文在艙壁上勾勒完成,一個巨大、扭曲、充滿了褻瀆意味的反向律令鎖陣圖徹底成型!
    嗡!
    汙血琴文陣圖驟然亮起汙濁的暗紅光芒!陣圖中心,一股凝練如實質的暗紅能量流,如同毒蛇吐信,瞬間跨越空間,狠狠射向冰晶焦尾琴的琴身!
    沒有劇烈的爆炸,隻有一種如同強酸滴落冰麵的、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驟然響起!
    冰晶焦尾琴通體流轉的微弱幽藍星芒,在接觸到這暗紅能量流的瞬間,如同被投入墨汁的清水,瞬間變得渾濁、黯淡!琴身晶瑩剔透的冰晶材質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大片大片蛛網般的暗紅色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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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痕瘋狂蔓延、加深!冰晶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暗紅色蟲子在啃噬、在腐蝕!那半截虛幻的光影輪廓更是劇烈搖曳,發出無聲的哀鳴,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琴身中段,那僅存一點星芒的律令鎖淨化頻段紋路,首當其衝!汙濁的暗紅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侵蝕著那點純淨的星芒,試圖將其徹底汙染、逆轉!
    冰琴在劇烈震顫!微弱的琴音被強行激發,帶著痛苦與掙紮的嗡鳴,試圖抵抗這汙穢的侵蝕,但在整個反向律令鎖陣圖的壓製下,如同螳臂當車。
    老兵眼睜睜看著那象征著最後希望與淨化的冰琴在汙血琴文的腐蝕下瀕臨崩解,鏽蝕的手指幾乎要嵌入烏木匣中,卻無能為力。古獸的威壓如同巨山壓頂,手中的密鑰殘骸冰冷刺骨,絕望已將他徹底淹沒。
    就在這時,冰琴琴身之上,那些被暗紅能量瘋狂腐蝕、如同蛛網般蔓延的裂痕深處,異變再生!
    在裂痕最密集、腐蝕最嚴重的區域——靠近琴身中段律令鎖頻段的下方,那些暗紅色的裂痕縫隙裏,竟毫無征兆地滲出點點極其微弱的、淡銀色的光芒!
    這光芒極其細微,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在汙濁的暗紅裂痕中艱難閃爍。光芒並非靜止,它們如同擁有生命般,在裂痕的縫隙中快速遊走、組合、連接!
    轉瞬之間,這些淡銀色的光點便勾勒出一串極其複雜、由無數細密幾何符號和能量節點構成的……坐標參數!
    這串參數結構精妙,帶著強烈的空間躍遷特性,每一個符號的閃爍都如同星辰的明滅。它並非完整的星圖,更像是一組指向某個特定空間節點的、精密的“門牌號”。
    星門坐標參數!
    冰晶焦尾琴在被反向律令鎖徹底腐蝕、崩解的前夕,其內部某種源自蘇無音星塵本質的、未被汙染的最後力量,竟被這汙穢的侵蝕強行擠壓、激發,如同瀕死者最後的遺言,將這組至關重要的坐標,蝕刻在了自身崩裂的傷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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