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萬時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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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代星算模型中,那半枚焦黑的焦尾琴嶽山深深嵌入能源艙的景象,如同淬毒的冰錐,將墨九霄傀儡心的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洞穿。星塵海非但被蛀空,更是被初代當成了培育毀滅蟲族的溫床;蘇無音的存在,她的琴,她的骨,她的魂,從根源上就被設計成了這場瘋狂實驗的養料與工具。這真相的黑暗,濃稠得令人窒息。
    然而,這窒息般的死寂並未持續太久。
    嗡——!
    一種無法用聽覺捕捉,卻能讓靈魂本身產生撕裂感的恐怖震蕩,毫無征兆地從現世之外、從時空的根基深處爆發!這震蕩並非來自崩壞的天地內部,而是源於包裹著這方瀕死世界的“世界壁壘”本身!
    哢啦啦——轟!!!
    如同被億萬柄無形的巨錘同時轟擊,那早已布滿裂痕、勉強維係著現世最後一點獨立性的時空壁壘,在墨九霄的感知中,瞬間炸裂成億萬片!
    不是破碎,是徹底的瓦解!
    壁壘碎片並未飛散消失。它們如同被某種無法抗拒的、來自諸天萬界的混亂引力撕扯著,裹挾著不同時空的法則碎片、光影、乃至凝固的曆史片段,化作無數大小不一、邊緣閃爍著詭異流光的“棱鏡”,如同狂暴的隕石雨,狠狠撞入了這方正在被法則火焰焚化的終焉之地!
    平行時空碎片!
    這些碎片本身便是時空的癌變組織,蘊含著截然不同、甚至互相衝突的物理法則與因果邏輯。它們的撞擊,對瀕死的現世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火上澆油!
    轟!轟!轟!
    碎片撞擊點,空間不再是撕裂,而是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直接湮滅、汽化,留下一個個邊緣流淌著混沌色漿液的恐怖空洞!時間在撞擊點附近徹底紊亂,有的區域時間流速暴增萬倍,一座正在融化的青銅巨塔瞬間風化成了宇宙塵埃;有的區域時間徹底倒流,噴發的熔岩柱縮回地縫,隨即又因法則衝突而原地炸開!物質的形態在時空碎片攜帶的異種法則衝刷下發生著光怪陸離的畸變,金屬長出肉質觸須,岩石流淌出液態火焰,空氣凝固成尖銳的晶體……
    萬時同悲!
    這是真正的諸天末日剪影,是無數平行走向毀滅的時空,其最後的殘骸被強行拖拽至此,與這方世界一同殉葬!每一個時空碎片都攜帶著自身毀滅的哀鳴,億萬種不同的終焉之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超越理解、足以讓任何理智存在瞬間瘋狂的宏大悲鳴!
    墨九霄被鎖鏈囚籠死死禁錮,意識卻在歸墟之眼與刑天斧的殘存鏈接下,被迫承受著這來自諸天萬界的終焉交響。他破碎的感知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在無數時空碎片撞擊濺射出的光影洪流中沉浮。
    一塊巨大的、燃燒著紫色魔焰的時空碎片擦著囚籠掠過。碎片內光影扭曲,顯露出一片懸浮於無盡星海之上的、由巨大齒輪與符文構成的渾天儀虛影。渾天儀的核心結構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噴湧著毀滅性的能量亂流。碎片的光影中心,一道身著素白流仙裙、懷抱殘破七弦琴的身影,正將燃燒著生命本源的手掌,狠狠按向渾天儀最核心的崩裂處!那身影的麵容,赫然是另一個時空的蘇無音!
    又一塊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碎片撞擊在不遠處的地麵。碎片內,是遍布著超巨型管道與全息數據流的未來都市。城市中心,一座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渾天儀矩陣正失控坍縮。矩陣下方,一個由藍色數據流構成的人形虛影——同樣擁有蘇無音的五官輪廓——正化作萬千道修複代碼,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衝向坍縮的核心,試圖用自身的數據存在去填補、穩定那毀滅性的結構破損!
    第三塊碎片如同古老的羊皮卷軸在虛空中展開。卷軸內,描繪著原始部落圍繞圖騰柱祭祀的場景。圖騰柱頂端,懸浮著一枚由星光與獸骨構成的簡陋渾天儀,其星光正急速黯淡,獸骨寸寸斷裂。祭壇中心,一名披著獸皮、赤足踏著古老舞步的少女,將一截染血的骨笛刺入自己的心口,以心頭精血為引,吹奏出最後一個音符,化作血色的光流,射向即將崩碎的渾天儀。少女抬頭的瞬間,那張沾著血汙與塵土的臉,依舊是蘇無音!
    第四塊,第五塊,第十塊,第一百塊……
    無論碎片來自修真世界、賽博空間、蠻荒紀元,還是任何光怪陸離、法則迥異的平行時空;無論碎片展現的渾天儀是星辰齒輪、量子矩陣、還是圖騰骨器;無論身處其中的“蘇無音”是仙裙飄飄、數據流形態、還是獸皮赤足……在每一個時空碎片顯影的、其所屬世界瀕臨毀滅的核心場景中,都毫無例外地存在著同一個畫麵——
    蘇無音,正以自身的存在為代價,修複著、穩定著、試圖拯救那個世界的渾天儀核心!
    她或是燃燒生命,或是分解神魂,或是獻祭骨血……姿態萬千,結局卻都指向同一個終點消散。在完成修複的刹那,在渾天儀光芒重新亮起(哪怕隻是短暫一瞬)的同時,她的身影也隨之變得透明、破碎,化作光點、數據流或血霧,融入那被修複的渾天儀結構之中,成為其維持運轉的最後一根“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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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億萬時空碎片,如同億萬麵映照宿命的魔鏡,同時將這一幕幕殘酷的輪回,赤裸裸地呈現在墨九霄眼前。萬時同悲,悲的是諸天萬界的終焉,更是這貫穿所有時空、所有世界線的、屬於蘇無音的、注定的犧牲與湮滅!她仿佛是所有世界在麵臨崩潰時,被法則本能選中的那個“修補匠”,那個注定要被填入裂縫的“填料”!
    這景象帶來的衝擊,比任何物理攻擊都更致命。墨九霄的傀儡心核心,那由星塵驅動的能量回路,因這超越時空的絕望真相而劇烈痙攣,瀕臨徹底停擺。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被這萬重悲劇壓垮的瞬間,歸墟之眼殘存的一絲力量,如同最冷靜的旁觀者,穿透了悲情的表象,捕捉到了那些修複場景中,一個被所有碎片重複的、極其細微卻不容忽視的——異常點。
    在修真世界碎片中,蘇無音燃燒生命按向渾天儀核心的手掌,其掌心與崩裂處接觸的邊緣,流淌的並非純粹的生命之火,而是混雜著一絲極其微弱、呈現出青銅鏽色的奇異光絲。光絲如同活物,在修複能量的洪流中一閃而逝。
    在賽博空間碎片裏,蘇無音化作的修複數據流在融入量子渾天儀矩陣的瞬間,其數據流的底層編碼結構中,極其短暫地閃過幾個無法解讀的、扭曲如蟲豸爬行的異常符文,符文邊緣同樣泛著青銅色的數據噪點。
    在蠻荒紀元碎片的祭壇上,少女蘇無音吹奏骨笛噴出的心頭精血,那血霧融入星光渾天儀時,並非純粹的鮮紅,而是混雜著幾點細微到極致的、閃爍著青銅金屬光澤的微粒!這些微粒在星光中如同汙點,轉瞬被湮滅,卻真實存在過。
    這些青銅鏽色光絲、扭曲蟲形符文、金屬光澤微粒……
    它們的形態、色澤、以及那種令人本能厭惡的侵蝕感,與噬星古蠆蟲族散發的精神汙染、啃噬封印柱時留下的齒痕氣息、以及那柄剜取記憶的青銅鋸齒手術刀——完美同源!
    蟲族信息素殘留!
    在每一個平行時空,在每一次蘇無音犧牲自我修複渾天儀的“壯舉”背後,其使用的修複能量、其自我獻祭的過程、甚至她融入渾天儀的存在本身,都殘留著那詭異蟲族的汙染痕跡!這絕非巧合的沾染,這更像是……某種早已根植於修複機製、根植於她存在本質的“標記”或“汙染源”!
    這伏筆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萬時同悲的宏大畫卷之上。蘇無音的犧牲,或許從一開始,就並非純粹的救贖。每一次修複,每一次融入,是否也意味著將那來自根源的蟲族汙染,如同種子般,更深地埋入了諸天萬界的法則核心——那些形態各異的渾天儀之中?她的道,她的犧牲,她的存在本身,是否本就是初代與蟲族編織的、跨越無數時空的巨大陰謀中,最悲哀、也最致命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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