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血飼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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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在眩暈的深淵邊緣掙紮,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拉扯著右肋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溫熱的液體正源源不斷地從那裏滲出,浸透了破爛的衣襟,沿著冰冷的岩壁滑落,在身下積成一灘粘稠的暗紅。小腿被毒箭擦過的傷口也火辣辣地灼燒著。失血帶來的冰冷感正從四肢末端迅速蔓延,如同無形的潮水,要將他殘存的體溫和意識徹底吞沒。
不能死在這裏!
墨九霄猛地咬緊牙關,劇痛刺激著他即將渙散的神經。他顫抖著,用那隻布滿猙獰鱗片、此刻卻因力竭而微微顫抖的左手,艱難地撕扯下衣襟上相對完好的布條。布條沾滿了血汙和汗漬,冰冷而粗糙。他深吸一口氣,將布條緊緊纏繞在右肋那道可怕的傷口上,然後用牙齒和相對完好的右手,死死打了個結!動作粗暴而笨拙,每一次用力都牽扯著傷口,痛得他眼前發黑,冷汗如瀑。
簡單的包紮並不能止血,但至少能延緩生命力的流失。他必須動起來!
就在這時——
咚!咚咚!咚咚咚!
那沉重、粘稠、帶著無盡貪婪與威嚴的搏動聲,再次穿透厚重的岩層,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敲擊在他的意識核心!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有力!搏動的源頭——柳氏內宅的方向——仿佛有什麽恐怖的存在正貪婪地吮吸著養分,急速膨脹!
玄陰胚胎!祂正在蘇醒!正在成長!每一聲搏動,都預示著死亡的臨近!
不能再等了!追兵的腳步聲和呼喝聲已經從後方拐角處清晰傳來,越來越近!
墨九霄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掃過藏身的這處凹陷。岩壁冰冷粗糙,布滿歲月侵蝕的痕跡。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了側麵一處不起眼的、岩層紋理略顯異常的凹陷區域。那裏,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幹涸血痂般的暗褐色苔蘚,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陳舊的血腥氣和金屬鏽蝕的混合氣味。
活獄的暗門!一個被他體內星軌溶液殘餘力量隱隱感知到的、被封印的古老出口!這是唯一的生路!
“給我…開!” 墨九霄心中無聲咆哮,眼中爆發出孤注一擲的瘋狂!他猛地將那隻熔鑄著饕餮鱗片的左手,狠狠按向那片異常的岩壁!
掌心鱗片與冰冷岩石接觸的刹那——
嗡!!!
一股遠比腐蝕鐵鏈時更加強烈、更加狂暴的吞噬渴望,如同被壓抑了萬古的凶獸,從熔鱗左掌深處轟然爆發!暗紅的血光瞬間熾烈到刺眼的地步,將整個凹陷角落映照得一片猩紅!
嗤——滋啦——哢哢哢——!!!
令人頭皮炸裂的恐怖聲響瞬間爆發!不再是腐蝕金屬的“滋滋”聲,而是岩石被無形巨力強行撕裂、粉碎、湮滅的可怕轟鳴!
構成岩壁的堅硬岩石,在饕餮凶兵鱗片爆發出的終極吞噬之力麵前,脆弱得如同朽木!以墨九霄左掌為中心,無數蛛網般的裂痕瘋狂蔓延!覆蓋其上的暗褐色苔蘚瞬間化為飛灰!裂痕深處,堅硬的岩石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塊,飛速地軟化、塌陷、化為齏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流淌著暗紅血光和岩石融化後殘留高溫的扭曲洞口,正以驚人的速度被強行“啃噬”出來!
洞內並非岩石,而是顯露出冰冷、厚重、布滿複雜青銅機括和符文的金屬內壁!這才是活獄真正的壁壘!此刻,這壁壘也在凶兵吞噬之力下劇烈震顫、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在那裏!”
“破開岩壁了!快放箭!阻止他!”
追兵已然衝至拐角!火光跳躍,映照出數張驚怒交加的臉!當先兩名手持淬毒勁弩的護衛,看到那正在被恐怖力量強行撕開的暗門和洞口前渾身浴血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抬弩便射!
嘣!嘣!
兩道烏光撕裂空氣,帶著刺鼻的腥甜和致命的寒意,一支直射墨九霄後心,一支射向他支撐身體的右腿!
勁弩破空!死亡的寒意瞬間刺骨!
洞口隻差最後一點!吞噬之力帶來的反噬劇痛如同萬針穿心,讓墨九霄的身體劇烈顫抖,幾乎無法站穩!他猛地扭身,試圖避開要害!
噗嗤!
一支毒弩狠狠釘入了他左側肩胛下方,距離心髒僅差毫厘!冰冷的弩矢帶著巨大的衝擊力,撞得他身體向前一個趔趄!
另一支毒弩擦著他的大腿外側飛過,帶走一片皮肉!
劇痛!麻痹感!還有毒液侵入血脈帶來的冰冷眩暈感瞬間席卷全身!
“呃啊——!” 墨九霄發出一聲痛吼,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被弩矢的衝擊力撞得向前撲倒!
而前方,正是那剛剛被吞噬之力強行撕開、邊緣還流淌著暗紅血光和灼熱岩熔的扭曲洞口!洞口之外,是深不見底、罡風尖嘯的——千機淵!
“不——!” 追兵的驚呼聲被拋在身後。
墨九霄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帶著左肩深深沒入的毒弩,朝著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狠狠墜去!
刺骨的罡風瞬間如同億萬把刮骨鋼刀,撕扯著他的身體!失重感帶來的眩暈混合著劇毒和失血的冰冷,瞬間要將他吞噬!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瞬間——
嗡!!!
一股源自熔鱗左手、前所未有的狂暴意誌,如同沉睡的遠古凶獸被死亡的威脅徹底激怒,轟然爆發!這一次,不再是吞噬之力,而是純粹的、毀滅一切的凶煞戰意!
噗嗤!噗嗤!噗嗤!
一連串令人頭皮發麻的穿刺聲,猛地從墨九霄的後背脊骨處響起!
那柄被他塞在衣襟內的饕餮斷刃,其延伸出柄部的、那些覆蓋著暗沉鱗片的金屬“脊骨”部分,此刻竟如同活過來的毒龍,猛地刺破了他後背的皮肉、筋肉,深深紮進了他的脊椎骨縫之中!無數細小的、鋒銳的倒刺鱗片在骨縫中張開,如同最惡毒的錨鉤,死死扣住了他的生命支柱!
“啊——!!!” 超越人類承受極限的劇痛讓墨九霄在急速下墜中發出無聲的慘嚎!但這劇痛隻持續了一瞬!
下一刹那!
一股冰冷、狂暴、帶著毀滅本源的凶煞戰意,如同決堤的冰河,順著那些刺入脊椎的鱗片倒刺,蠻橫地、徹底地灌入了墨九霄瀕死的軀體!
意識瞬間被這股外來的、絕對強大的意誌洪流徹底淹沒、接管!
他急速下墜的身體猛地一僵!那雙因劇痛和瀕死而渙散的眼睛,驟然爆射出兩點粘稠如血的暗紅凶光!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隻有最原始的、對毀滅與殺戮的渴望!
“吼——!!!”
一聲不似人聲、如同凶獸咆哮的低沉嘶吼,從墨九霄喉嚨裏擠出,竟壓過了千機淵狂暴的罡風尖嘯!
下墜的身體在空中強行扭轉!熔鑄鱗片的左手五指成爪,帶著撕裂一切的暗紅血芒,狠狠抓向身側冰冷濕滑的淵壁!
嗤啦——!
堅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輕易撕裂!五道深達尺許的恐怖爪痕瞬間烙印在岩壁之上!碎石飛濺!
下墜的勢頭被這狂暴的一爪硬生生止住!
墨九霄或者說,被饕餮戰意接管的軀體)如同壁虎般掛在陡峭的淵壁上,暗紅的瞳孔冰冷地掃視下方。
淵底並非絕對的黑暗。無數點猩紅的光芒,如同地獄睜開的眼睛,在彌漫的冰冷霧氣中密密麻麻地亮起!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和低沉的獸性咆哮!
活體機關獸群!它們被墜落者和凶兵的氣息徹底驚醒!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正從淵底各個角落瘋狂湧出,朝著掛在岩壁上的“獵物”急速攀爬而來!尖銳的金屬爪刮擦著岩石,發出刺耳的噪音!
被凶兵戰意接管的墨九霄,暗紅的瞳孔中沒有絲毫恐懼,反而爆發出更加熾烈的毀滅欲望!他掛在岩壁上的身體猛地一蹬!
轟!
堅硬的岩壁被蹬出一個淺坑!他的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不再下墜,反而迎著下方洶湧撲來的機關獸潮——逆衝而下!
熔鱗左手化作最恐怖的凶器!暗紅的血光在指尖流淌,每一次揮擊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鋒利的爪尖輕易地洞穿撲在最前一隻青銅狼獸的顱骨,將其內部的魂火核心連同齒輪結構一同捏得粉碎!
身體在空中詭異地扭動,避開另一隻豹形機關獸的撲咬,右腿如同鋼鞭般狠狠抽在它的側肋!精鋼構成的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瞬間凹陷變形,龐大的獸軀被巨力狠狠砸飛,撞在岩壁上爆開一團金屬零件!
更多的機關獸撲上!鋒利的獠牙,淬毒的尾針,沉重的撞擊……
但此刻的墨九霄,如同化身為一台最精密的殺戮機器!速度、力量、反應,都遠超他身體的極限!每一次閃避都妙到毫巔,每一次攻擊都精準致命!熔鱗左爪所過之處,堅固的青銅構件如同紙糊般碎裂!暗紅的凶煞戰意在他周身形成一層無形的力場,淵底彌漫的冰寒毒霧竟無法侵入分毫!
他如同一顆墜入獸群的毀滅隕石!所到之處,破碎的獸骸、斷裂的齒輪、熄滅的魂火核心如同暴雨般向淵底墜落!金屬扭曲斷裂的刺耳噪音和機關獸垂死的電子嘶鳴混合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殘酷的死亡交響!
殺戮!純粹的殺戮!不知疲倦!不知疼痛!
當最後一隻試圖從背後偷襲的蠍形機關獸被熔鱗左爪從中間硬生生撕成兩半,汙濁的能量液和零件殘骸潑灑而下時,整個淵底靠近岩壁的區域,已然化為一片由破碎機關獸殘骸堆積而成的金屬墳場!
粘稠的、混合著能量液和金屬潤滑油的暗綠色“血液”,在坑窪的岩石地麵上肆意橫流,散發出刺鼻的腥氣。斷肢殘骸堆積如山,猩紅的魂火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在殘骸堆中明滅不定。
墨九霄凶兵戰意)站在一座由青銅狼獸頭顱堆積的小丘頂端,熔鱗左手低垂,指尖滴落著粘稠的混合液體。他微微喘息著,周身彌漫的暗紅凶煞之氣如同燃燒的火焰,在冰冷的淵底罡風中獵獵作響。那雙暗紅的瞳孔,冰冷地掃視著這片由他親手製造的殺戮場,如同君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土。
就在這時,那股強行接管他身體的、狂暴的凶煞戰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劇烈的反噬如同遲來的海嘯,瞬間席卷了墨九霄早已透支到極限的軀體!
“呃…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暗紅的淤血,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從獸顱堆上重重摔落,砸進下方冰冷粘稠的血泊之中。
劇痛!撕裂般的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尤其是後背脊椎處,那些刺入骨縫的饕餮斷刃鱗片倒刺,正在凶兵戰意消退後,帶來深入骨髓的、仿佛要將脊椎生生扯斷的可怕痛楚!左肩的毒弩傷口,肋下的撕裂傷,小腿的擦傷,所有的傷痛如同被點燃的炸藥,同時爆發!
他蜷縮在冰冷腥臭的血泊中,身體因劇痛而劇烈地抽搐、痙攣,如同被扔上岸的魚。每一次抽搐都牽扯著傷口,帶來更多的痛苦和失血。眼前徹底被黑暗和眩暈籠罩,隻有身體本能的、瀕死的喘息在死寂的淵底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息,也許漫長如一個世紀。
當那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稍稍平複,當眩暈感退去少許,墨九霄艱難地、一點一點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視線模糊而晃動。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山的破碎獸骸,流淌的汙濁液體,還有自己浸泡在冰冷血泊中的身體。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左手。
一陣深入骨髓的、如同萬蟻啃噬般的劇痛從左臂傳來!他艱難地側過頭。
隻見那隻熔鑄著饕餮鱗片的左手,其覆蓋的猙獰鱗片區域,竟已不再是僅僅局限於手掌!
暗沉、冰冷、流淌著微弱血光的青銅鱗片,如同蔓延的瘟疫,已經順著他的手腕、小臂,一路向上蔓延!此刻,已然覆蓋了接近一半的臂骨,甚至觸及到了肩胛骨的下緣!鱗片與皮肉、骨骼的熔鑄更加深入,仿佛已經成為了他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凶戾氣息!
斷刃的鱗片…在蔓延!在吞噬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