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蟾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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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起,百草枯;
    人未至,寒先侵骨;
    凍徹三更路。
    轉眼,山河盡白頭。」
    ......
    壁虎兒的利爪距離李當歸的咽喉隻剩三寸。
    一股刺骨的寒意驟然席卷了整個巷子。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結,連月光都被凍得慘白。
    壁虎兒的動作猛地一滯,指尖的殺意竟被這股寒意生生逼退。
    他瞳孔驟縮,喉嚨裏擠出一聲驚懼的低吼:“……誰?!”
    無人應答。
    唯有巷口的陰影處,緩緩凝結出一層薄霜,地麵發出細微的“哢哢”聲,仿佛冰晶在無聲蔓延。
    下一秒——
    “唰!”
    一道雪亮的劍光撕裂夜色,快得幾乎不似人間之物。
    壁虎兒怪叫一聲,瘋狂後撤,卻仍慢了一步。
    他的右臂上驟然綻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暗紅的血液噴湧而出,卻在落地前便凝成了細小的冰渣。
    “誰?!出來!”壁虎兒又驚又怒,聲音卻不受控製地發顫。
    巷口處,一抹修長的身影緩緩浮現。
    寧芙持劍而立,月光映照下,她手中的幽藍長劍泛著冷冽的寒光,劍尖一滴鮮血正緩緩滑落,卻在觸及地麵之前凍結成冰。
    她的目光比劍鋒更冷,聲音如寒風掠過冰原:“螭吻軍的劍...就是用來斬殺...你這樣的敗類...”
    壁虎兒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認得這把劍——「寒螭」。
    傳聞白虎城有三劍——
    一劍辭君萬裏行;
    一劍照雪渡北境。
    唯有‘螭吻’凝霜刃,敢教盛夏墮嚴冰。
    傳聞,寒螭劍出鞘時,連周圍的空氣都會為之凍結。
    “寧、寧將軍……”新兵們又驚又喜,呼出的白氣在寒風中迅速消散。
    寧芙沒有看他們。
    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壁虎兒身上,每一步踏出,腳下的地麵便覆上一層薄冰。
    壁虎兒渾身緊繃,冷汗剛滲出皮膚便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他猛地咬牙,身形暴退,試圖拉開距離——
    然而,寧芙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叮叮叮——!”
    一連串金屬碰撞聲如暴雨般響起,劍光在夜色中交織成一張冰冷的網。
    壁虎兒倉皇招架,卻根本捕捉不到寧芙的身影,隻能憑借本能閃躲。
    他的身上不斷增添新的傷口,鮮血剛湧出便被寒氣凍結,傷口邊緣凝結著細碎的冰霜,愈合的速度明顯遲緩了許多。
    “我去!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壁虎兒嘶吼著,聲音因寒冷而顫抖。
    寧芙的劍勢驟然一變,劍鋒直取他心窩。
    壁虎兒拚盡全力側身,劍尖仍刺穿了他的肩膀。
    劇痛尚未傳來,刺骨的寒意已順著傷口侵入血脈,他的半邊身體幾乎麻痹。
    “呃啊——!”
    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猛地向後躍去,傷口處的冰晶“哢嚓”碎裂,鮮血這才遲滯地湧出。
    “跑……快跑!”壁虎兒扭曲著身體,轉身就要翻牆逃走。
    可他的動作比先前慢了太多,仿佛整個人被凍僵了一般。
    而寧芙的劍,已再度抬起。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寧芙並沒有追擊。
    她緩緩收劍入鞘,轉頭看向傷痕累累的新兵們。
    "你們這群廢物,還愣著幹什麽?"她冷聲道,"追啊!"
    新兵們這才如夢初醒。
    王虎第一個衝了出去:"追!別讓他跑了!"
    李當歸也掙紮著站起來。
    遠處傳來壁虎兒倉皇逃竄的聲音,和新兵們憤怒的呐喊。
    寧芙望著那個方向,嘴角微微上揚。
    壁虎兒的身影在狹窄的巷道中踉蹌前行,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紅的血印。
    他的右臂無力地垂著,寧芙那一劍幾乎斬斷了他的肩胛骨。
    更糟的是,傷口處縈繞著一股奇特的寒意,讓他的再生能力變得異常緩慢。
    "該死...的螭吻軍..."他咬牙切齒地咒罵著,左手指甲深深摳進牆壁支撐身體。
    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拐角處,壁虎兒突然停下。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轉了轉,嘴角扯出一個猙獰的弧度。
    隻見他猛地撕下染血的衣襟,將其掛在突出的釘子上,自己則蜷縮身體,像真正的壁虎一樣貼著牆縫爬上了屋簷。
    "血跡往這邊走了!"
    "快!他跑不遠!"
    新兵們的呼喊聲從下方傳來。
    王虎一馬當先衝過拐角,卻隻看到那件掛在釘子上的血衣。
    "又讓他耍了!"張鐵柱狠狠踹了一腳牆壁。
    屋簷上,壁虎兒屏住呼吸。
    他聽著追兵們分散搜索的聲音,冷汗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
    當最後一個腳步聲遠去後,他才敢稍微放鬆。
    "嗬...一群廢物..."他無聲地咧開嘴,露出染血的牙齒。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巷子盡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是那個用鐵劍傷到他的瘦弱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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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當歸的劍尖微微顫抖,卻穩穩指向壁虎兒藏身的位置。
    月光下,他的眼神異常清明。
    "我看見你了。"
    壁虎兒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明明應該重傷倒地的年輕人,此刻卻像嗅到血腥味的獵犬般死死咬住他不放。
    "小崽子..."壁虎兒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找死..."
    他突然從屋簷撲下,僅剩的左爪直取李當歸麵門!
    "當!"
    鐵劍與利爪相撞,李當歸被震得連退三步,卻奇跡般地接下了這一擊。
    更讓壁虎兒震驚的是,這個年輕人的劍招裏,竟然帶著幾分寧芙的影子。
    壁虎兒又驚又怒,"那個女人教你的?"
    李當歸沒有回答。
    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胸口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但握劍的手卻穩如磐石。
    遠處傳來同伴的呼喊聲。
    壁虎兒知道再拖下去必死無疑。
    “我去你的!”
    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把石灰粉揚向李當歸,趁對方視線被擋的瞬間,縱身躍上另一側的圍牆。
    "下次見麵,我一定要挖出你的心髒!"他的詛咒聲漸漸遠去。
    當王虎等人聞聲趕來時,隻看到李當歸單膝跪地,鐵劍插在地上支撐著身體。
    他望著壁虎兒消失的方向,不甘地握緊了拳頭。
    "讓他...跑了..."
    這次的抓捕行動算是徹底失敗,新兵們有些垂頭喪氣。
    他們回到寧芙身邊,有些不敢麵對這位嚴厲的將軍。
    寧芙並沒有教訓他們,隻是帶著他們返回螭吻營,讓他們認真做戰後總結。
    ......
    月光如水,灑在校場的青石板上。
    李當歸的木劍劃破夜色,發出輕微的破空聲。
    他的動作比往日更加沉穩,每一式都帶著全新的領悟。
    "唰——"
    劍鋒回轉,正是寧芙之前使出的那一記「寒螭點水」。
    雖然徒具其形,但已隱約有了三分神韻。
    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石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李當歸沒有停下,他的腦海中不斷閃回之前的畫麵:
    ——壁虎兒鬼魅般的速度,利爪撕裂空氣的尖嘯;
    ——寧芙那驚豔絕倫的一劍,如冰雪般凜冽;
    ——自己擋在同伴麵前時,那種血液都要凝固的恐懼與決然。
    "啪、啪、啪。"
    緩慢的掌聲從陰影處傳來。
    李當歸收劍轉身,看見白澤倚在兵器架旁,月光給他的白袍鍍上一層銀邊。
    "劍招有形無神,但氣勢不錯。"白澤微笑著走近,"看來這一戰,你收獲不少。"
    李當歸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白教習,我...還有很多不足。"
    "當然有。"白澤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但更重要的是,你明白了什麽?"
    李當歸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自己的木劍上:"我明白了...神力並非不可戰勝。"
    白澤的眉毛微微一挑。
    "寧將軍沒有用神力,卻能把壁虎兒打得落荒而逃。"李當歸的聲音漸漸堅定,"這說明...隻要夠強,普通人也能對抗神力者。"
    白澤輕笑一聲,展開竹簡:"說對了一半。"
    他指著上麵一行朱砂小字,""劍道至極,可斬鬼神"——但首先,你得明白什麽是"至極"。"
    李當歸困惑地抬頭。
    "寧芙不用神力,是因為對付壁虎兒不需要。"白澤合上竹簡,意味深長地說,"但你要記住,真正的強者,從不會拒絕任何力量。"
    夜風拂過校場,帶起一陣沙沙聲。
    遠處傳來巡夜士兵的腳步聲,火光在營帳間明滅。
    "繼續練吧。"白澤轉身離去,聲音飄在風中,"記住今天的感受...記住麵對死亡時的劍意。"
    李當歸深吸一口氣,再次舉起木劍。
    這一次,他的動作更加緩慢,卻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月光下,少年的影子與劍影漸漸融為一體。
    在營區最高的了望台上,寧芙靜靜注視著這一幕。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腰間劍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許。
    ......
    晨霧還未散盡,螭吻營的校場上已經站滿了整裝待發的新兵。
    李當歸站在隊伍中,胸口包紮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昨夜練劍到三更,此刻他的手臂酸脹得幾乎抬不起來,但眼神卻比往日更加銳利。
    "立正!"
    隨著一聲厲喝,寧芙的身影出現在高台上。
    她今天沒穿常服,而是一身輕便的皮甲,腰間那把幽藍長劍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
    "上次行動,你們讓我很失望。"寧芙的聲音像刀鋒刮過每個人的耳朵,"三十個人,抓不住一個重傷的壁虎兒。"
    隊伍中有人不安地動了動腳。
    李當歸抿緊嘴唇,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但——"寧芙話鋒一轉,"至少你們見識了真正的戰鬥。今天開始,螭吻軍將展開第二輪實戰訓練。"
    她緩緩走下高台,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當走到隊伍前方時,她突然抽劍出鞘,劍尖直指北方。
    "這次的目標——「蟾大師」"
    隊伍中立刻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連李當歸都忍不住瞳孔一縮。
    五鬼之中,蟾大師的名號最為詭異。
    傳聞他能口吐毒霧,身懷劇毒,連觸碰都能要人性命。
    "怎麽?怕了?"寧芙冷笑一聲,"上次是讓你們練手,這次才是真正的考驗。蟾大師盤踞在城西沼澤,用邪術蠱惑村民,早該鏟除。"
    "給你們半日準備。"寧芙還劍入鞘,"午時出發。記住——"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新兵的臉,最後在李當歸身上停留了一瞬。
    "這次若再失敗,就都給我滾出螭吻軍。"
    解散後,營地立刻沸騰起來。
    新兵們三五成群地討論著,有人臉色發白,有人摩拳擦掌。
    "聽說蟾大師的毒能讓人渾身潰爛而死..."
    "他那沼澤裏全是吃人的蟾蜍!"
    "寧將軍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李當歸默默走開,來到兵器架前挑選裝備。
    他拿起一把短弓,又選了幾支箭,最後目光落在一柄新製的鐵劍上——這是老趙昨晚特意給他做的,比之前的更重,更適合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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