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高懸頭頂，螭吻軍的新兵們列隊走出營門。
    寧芙走在最前麵，她的背影挺拔如劍，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重。
    李當歸摸了摸懷中的藥囊——裏麵裝著大姐給的解毒丹。
    他望向遠處，深吸一口氣。
    這次的獵物，恐怕沒那麽容易對付了。
    夜晚。
    城西。
    營地裏篝火劈啪作響，新兵們圍坐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我算是看明白了，"王虎往火堆裏扔了根木柴，"寧將軍壓根不在乎什麽五鬼四怪，她就是拿他們當磨刀石呢！"
    張鐵柱正擦拭著新領的短刀，聞言抬頭："可不是嘛！先拿最弱的壁虎兒開刀，現在又要去找蟾大師麻煩。照這個架勢，怕不是要把五鬼挨個揍一遍？"
    眾人哄笑起來，氣氛比出征前輕鬆了不少。
    李當歸坐在角落，默默給箭矢綁著浸過油的布條。
    火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的輪廓。
    "喂，李當歸，"趙大眼湊過來，"你昨兒個不是跟壁虎兒單挑過嗎？說說感想？"
    李當歸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想起壁虎兒那雙泛著青光的眼睛，還有利爪擦過脖頸時的寒意。
    "寧將軍的劍..."他輕聲道，"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可怕。"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連最聒噪的王虎都豎起了耳朵。
    "她根本沒用全力。"李當歸拿起一根箭，在火光下檢查箭頭的鋒利程度，"就像...就像貓戲老鼠一樣。"
    篝火旁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乖乖，"張鐵柱咂舌，"那要是寧將軍動真格的..."
    "所以我才說，"王虎突然壓低聲音，"咱們將軍壓根不是衝著五鬼去的。你們想啊，城主這麽多年都沒動五鬼，偏偏現在要我們螭吻軍去剿？明擺著是練兵啊！"
    李當歸若有所思地點頭。
    他想起白澤說過的話——"劍道至極，可斬鬼神"。
    寧芙分明是在用最殘酷的方式，將他們這些新兵打磨成真正的利劍。
    遠處傳來腳步聲，眾人立刻噤聲。
    寧芙的身影出現在火光邊緣，月光給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
    "還不休息？"她的聲音依舊冷硬，"明日寅時動手，誰要是拖後腿..."
    話未說完，但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寧芙轉身要走，卻突然停下。
    她的目光落在李當歸手中的箭上。
    "油布纏得太鬆。"她淡淡道，"射出去會燒著自己。"
    李當歸連忙低頭調整，再抬頭時，寧芙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我的親娘誒，"趙大眼拍著胸口，"將軍走路怎麽沒聲兒的？嚇死我了..."
    眾人又低聲笑起來，但這次的笑聲裏多了幾分敬畏。
    李當歸摩挲著箭杆，望向寧芙離去的方向。
    他終於明白了——螭吻軍的劍，不僅要見血，更要見生死。
    寧芙不是在剿滅五鬼，她是在用最危險的獵物，淬煉最鋒利的劍。
    夜風吹動營火，火星四濺。
    明天等待他們的，將是比壁虎兒更危險的蟾大師。
    但此刻，新兵們的眼中不再有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躍躍欲試的鋒芒。
    寧芙的劍道，正在他們心中生根發芽。
    寅時的梆子聲剛過，螭吻軍的新兵們已經整裝待發。
    晨霧像一層灰紗籠罩著營地，每個人的鎧甲上都凝結著細密的水珠。
    李當歸緊了緊腰間的藥囊，裏麵除了解毒丹，還多了幾包雄黃粉——這是白澤昨夜悄悄塞給他的。
    "記住，"出發前白澤曾低聲叮囑，"蟾大師的毒霧怕火，更怕雄黃。若遇險境，先保命，再殺敵。"
    寧芙站在隊伍最前方，她的皮甲上已經沾滿露水，卻絲毫不顯狼狽。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霧氣時，她舉起手臂，猛地揮下。
    "出發！"
    隊伍無聲地穿過樹林，向西邊的沼澤進發。
    隨著太陽升高，霧氣漸漸散去，露出遠處那片泛著詭異綠光的沼澤地。
    "那就是"瘴氣澤"..."張鐵柱小聲嘀咕，"我叔父說，進去的人十個有九個出不來。"
    李當歸眯起眼睛。
    沼澤邊緣的樹木扭曲怪異，枝幹上爬滿藤蔓，遠遠看去像無數伸向天空的枯手。
    水麵上飄著厚厚的綠色浮萍，時不時冒出幾個氣泡，發出"咕嘟"的怪響。
    寧芙突然抬手示意停止前進。
    她蹲下身，手指輕觸地麵——那裏有幾道新鮮的拖痕，像是有人被強行拖向沼澤。
    "戒備。"她低聲道，右手已經按在劍柄上。
    新兵們立刻散開陣型，弓弩手在前，持盾者斷後。
    李當歸握緊了浸過油的箭矢，突然感覺後頸一涼——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上了。
    "啊！"
    一聲慘叫突然從右側傳來。
    眾人轉頭，隻見趙大眼被一條猩紅的舌頭纏住腳踝，正被快速拖向沼澤！
    "放箭！"寧芙厲喝。
    李當歸反應最快，一箭射向那條詭異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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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箭劃破空氣，卻在距離目標三尺時突然熄滅，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掐滅了。
    "是毒瘴！"王虎大喊，"那團綠霧把箭..."
    話音未落，沼澤中央突然鼓起一個巨大的水泡，隨後"啵"地炸開。
    一個肥胖的身影緩緩浮出水麵，坐在一隻巨型蟾蜍背上。
    "呃呃呃！螭吻軍的小娃娃們..."蟾大師的聲音像含著濃痰，令人作嘔，"來找老蟾玩遊戲嗎？"
    他渾身長滿膿包，皮膚呈現出病態的灰綠色。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黃色。
    “見邪祟...斬立決...”
    “錚——”
    寧芙的劍已經出鞘，劍尖直指蟾大師。
    隻見她身影突然消失。
    下一秒，她的劍已經刺到蟾大師麵前！
    "鐺！"
    一柄骨杖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蟾大師身下的巨蟾猛地躍起，帶著他退到沼澤深處。
    "呃呃呃！‘孩子’們，"他陰森地笑著，"好好招待我們的客人。"
    沼澤突然沸騰起來。
    無數大大小小的蟾蜍從泥水中跳出，每一隻背上都長著詭異的肉瘤。
    更可怕的是，它們噴出的毒霧正在快速蔓延！
    "結陣！"
    李當歸大喊著點燃箭矢。
    火箭劃破毒霧，在沼澤邊緣燃起一道火牆。
    但毒霧太濃，很快就有新兵開始咳嗽，皮膚上浮現出可怕的紅斑。
    寧芙在毒霧中穿梭，每一劍都精準斬向蟾大師。
    但那隻巨蟾行動異常敏捷，總是能帶著主人險險避開。
    "這樣下去不行..."李當歸看著陸續倒下的同伴，突然想起白澤的話。
    他咬牙掏出雄黃粉，猛地灑向火牆。
    霎時間，火焰暴漲，毒霧被燒得"滋滋"作響！
    "有效！"王虎驚喜地喊道，"繼續撒！"
    蟾大師見狀大怒，正要催動更多毒蟾，卻見寧芙突然變招——她的劍勢不再淩厲，反而變得綿柔如水，劍鋒劃過之處，毒霧竟被凍結成冰晶墜落！
    "這是..."蟾大師終於露出驚恐之色，"「寒螭劍意」？!"
    寧芙沒有答話。
    她的劍越來越慢，卻帶著某種可怕的韻律。
    當第七劍刺出時，巨蟾發出一聲哀鳴，背上爆開一團血花！
    蟾大師狼狽地滾落泥潭。
    “沒想到白虎城‘三劍’之一竟然親自來拜訪老蟾，真是受寵若驚，呃呃...咳...”
    他怨毒地瞪了寧芙一眼，突然掏出一個黑色葫蘆砸向地麵。
    "嘭！"
    濃密的黑霧瞬間籠罩了整個沼澤。
    等霧氣散去時，蟾大師已經不見蹤影，隻留下一串倉皇的足跡通向沼澤深處。
    寧芙見狀卻並未追擊。
    李當歸剛要邁步，突然腳下一軟。
    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小腿不知何時已經布滿紅斑——毒，已經開始發作了。
    戰鬥越來越激烈。
    新兵們漸漸找到了配合的方法：
    弓箭手負責遠程清除毒蟾，持盾者保護傷員，而李當歸則帶著幾個身手敏捷的同伴，試圖開辟一條通往蟾大師的路徑。
    "李當歸！左邊！"趙大眼突然喊道。
    李當歸本能地側身翻滾，一團墨綠色的毒液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擊中身後樹幹，樹皮立刻"滋滋"作響，冒出白煙。
    蟾大師不知何時再次出現，正陰笑著看向他們："呃呃呃！反應不錯嘛，小子。"
    李當歸剛要反擊，卻見寧芙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蟾大師身後！
    "鏘！"
    劍光如雪，蟾大師倉皇閃避，卻還是被削掉了一縷頭發。
    他驚怒交加，身下的巨蟾猛地躍入深水區。
    "追！"寧芙冷喝一聲，卻站在原地沒動。
    李當歸立刻會意，帶著幾個還能戰鬥的新兵涉水追擊。
    毒霧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三步。
    突然，前方傳來"嘩啦"水聲，蟾大師肥胖的身影從霧中衝出，骨杖直取李當歸麵門！
    千鈞一發之際，李當歸想起了老趙教的"保命三式"。
    他身體後仰，鐵劍自下而上斜挑——
    "鐺！"
    鐵劍與骨杖相撞，竟然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蟾大師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瘦弱的新兵能有如此身手，愣了一下。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李當歸已經變招，鐵劍如靈蛇般纏上骨杖，猛地一絞——
    "哢嚓！"
    骨杖斷成兩截！
    蟾大師暴怒，正要催動更厲害的毒功，卻突然僵住了。
    他緩緩回頭，看到寧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三步處，劍尖距離他的後心隻有一寸。
    "你..."蟾大師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懼。
    寧芙卻沒有出劍。
    她冷冷地看著蟾大師："滾吧。今天隻是打個招呼,你這樣的廢物...還不配死在我的劍下..."
    “你看不起老蟾——”
    “嗯？”
    蟾大師還想反駁，瞬間對上寧芙那冰冷的目光。
    “你...你等著...就知道欺負我們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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