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九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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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亮,雨女混入了白虎城的早市。
    正是潛入南方的少女朵麗雅。
    她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裙,灰發用頭巾包裹,刻意收斂了周身那股陰冷潮濕的氣息,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尋常的市井婦人。
    "新鮮的河魚!今早剛撈的!"
    "山菇,山菇!燉湯最鮮!"
    叫賣聲此起彼伏,朵麗雅緩步穿行其間,灰眸悄然觀察著一切。
    原來白虎城的百姓,是這樣生活的。
    她在極北之地長大,那裏終年風雪,食物匱乏,人們為了生存不得不互相掠奪。
    而這裏……商販笑容滿麵,孩童嬉戲打鬧,婦人討價還價時眼中帶笑。
    多麽脆弱的美好。
    她停在一個藥攤前,指尖輕輕撥弄著曬幹的草藥。
    "夫人要買什麽?"攤主熱情招呼,"我這兒有上好的當歸,補血養氣!"
    "當歸……"她低聲重複,想起了那個在黑水河畔阻攔她的少年藥師,那個持劍女人好像就叫他李當歸。
    "不用了。"她放下草藥,轉身離去。
    正午時分,雨女坐在茶肆角落,要了一壺最便宜的清茶。
    鄰桌幾個工匠正在閑聊。
    "聽說了嗎?東城昨晚又鬧怪事了!"
    "什麽怪事?"
    "守夜的兄弟說,看見一道影子從房簷上飄過去,跟鬼似的!"
    雨女低頭抿茶,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看來狻猊軍的巡邏,也不過如此。
    她放下一枚銅錢,起身離開。
    經過城門時,她注意到守軍比前幾日少了一半,剩下的人也個個麵帶疲色。
    "兵力果然都被調往前線了……"
    夕陽西下,雨女路過一間鐵匠鋪。
    鋪子裏,一個年輕學徒正在捶打劍胚,汗水順著他的脖頸滾落,在通紅的鐵塊上"滋"地蒸發。
    雨女駐足觀看。
    這就是鍛造兵器的地方?
    在極北之地,武器是生存的保障,每一把刀都沾過血。
    而眼前這個少年,卻專注得仿佛隻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姑娘要打什麽?"老鐵匠注意到她,擦了擦手走出來。
    雨女搖頭,正要離開,目光卻突然釘在牆上掛著的一把短劍上——劍柄處刻著一朵蓮花。
    "那把劍……"
    "哦,那是百草堂李姑娘訂的。"老鐵匠笑道,"說是給她一個朋友的禮物。"
    雨女的指尖微微一顫。
    百草堂?
    茶肆屋簷上。
    一隻白貓慵懶地舔著爪子,琥珀色的豎瞳始終追隨著她的身影。
    夜幕降臨。
    朵麗雅本打算在城郊找個樹洞休息,卻意外發現了一座雅致的庭院。
    她站這座雅致的庭院外,青灰色的眸子透過竹籬的縫隙向內張望。
    這座居所與白虎城粗獷的石木建築截然不同——白牆黛瓦,簷角飛翹,院中栽著幾株雪白的梨花,花瓣隨風飄落,在月光下泛著瑩瑩微光。
    院中央有一方清池,水麵浮著幾盞蓮花燈,映得整座庭院如夢似幻。
    "這裏……竟有如此地方?"雨女低聲呢喃。
    她在極北之地長大,見慣了風雪與荒原,何曾見過這般精致雅趣的居所?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輕輕觸碰竹籬——
    "哢。"
    一聲極輕的機關響動,竹籬突然分開,院門無聲開啟,仿佛在邀請她入內。
    雨女眉頭微蹙,心生警惕,但好奇心終究占了上風。
    她緩步踏入,足尖點地,不發出半點聲響。
    院內靜謐得詭異。
    雨女走到清池邊,俯身看向水麵——倒影中,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白衣勝雪,銀發如月,一雙琥珀色的狐瞳正靜靜凝視著她。
    "俱盧族的雨師妾,竟敢擅闖我的院子..."
    聲音清冷如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朵麗雅猛地轉身,袖中毒針已滑至指尖!
    可還未等她出手,九尾狐隻是輕輕抬手——
    "砰!"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少女狠狠擊飛,她撞碎竹籬,重重摔在院外的石板上,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少女勉強撐起身子,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她死死盯著院門——九尾狐依舊站在原地,連衣角都未亂一分。
    "走吧。"九尾狐淡淡道,"我不問世事,但也不喜被人打擾。"
    朵麗雅咬牙,身形驟然化作萬千雨滴消散。
    夜風拂過,院門無聲閉合,仿佛什麽都未發生過。
    朵麗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九尾狐那一擊幾乎震碎了她的經脈,靈力如冰錐般在體內肆虐,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白虎城西的街巷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她的視線也逐漸昏暗。
    終於,她踉蹌著撞上了一塊硬物。
    抬頭時,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門匾上的三個大字——
    百草堂。
    "百...草堂。"
    她想要離開,可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倒在了藥鋪門前。
    雨水打濕了少女的長發,血水從唇角滲出,混入地麵的積水中,泛著淡淡的幽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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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李朱砂推開藥鋪大門,準備清掃門前的落葉。
    "呀——!"
    她一聲驚呼,手中的掃帚"啪嗒"掉在地上。
    "怎麽了?"李靈芝從內堂快步走出,順著妹妹的視線看去——一個年輕女子倒在門前,臉色蒼白如紙,唇邊還殘留著血跡。
    她穿著樸素的粗布衣裙,看起來像個尋常的市井女子,可她的長發卻泛著不自然的灰青色,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
    "大姐,她……還活著嗎?"李朱砂聲音發顫。
    李靈芝蹲下身,探了探女子的鼻息,眉頭微蹙:"還活著,但氣息很弱。"
    "那快救人啊!"
    李靈芝正要伸手去扶,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喝:
    "別碰她!"
    青鳶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內,手按劍柄,目光銳利如刀。
    "這女子不對勁。"青鳶盯著昏迷的少女,聲音低沉。
    李朱砂不解:"她隻是個受傷的姑娘啊!"
    青鳶沒有回答,而是用劍鞘輕輕挑開少女的一縷頭發,露出那灰白的瞳孔。
    "普通人的眼睛會是這樣的嗎?"
    李靈芝也看到了,但她仍舊堅持:"可她傷得很重,若不救,必死無疑。"
    青鳶冷笑:"你知道她是誰?萬一救了個禍害呢?"
    "若她真是惡人,等她醒了,你再殺她不遲。"李靈芝直視青鳶,"但現在,我不能見死不救。"
    兩人目光交鋒,最終,青鳶收劍入鞘,冷冷道:"隨你。但若出了事,別怪我沒提醒。"
    李靈芝和李朱砂合力將朵麗雅抬進內堂,放在一張閑置的病榻上。
    青鳶抱臂站在門口,目光始終未離她半分。
    她總覺得這女子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李靈芝熟練地診脈、煎藥,李朱砂則打來熱水,替少女擦去臉上的血汙。
    "大姐,她長得真好看。"李朱砂小聲道,"就是臉色太蒼白了。"
    李靈芝沒有回應,隻是繼續處理著少女的傷口。
    正午時分。
    朵麗雅猛然睜開眼,灰蒙的眸子在昏暗的室內急速轉動。
    陌生的房梁,陌生的藥香,陌生的床榻——她立刻撐起身子,卻因胸口劇痛跌了回去。
    九尾狐留下的靈力仍在侵蝕經脈,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碎冰。
    "姑娘醒了?"
    輕柔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朵麗雅轉頭,看見兩名素衣女子站在那裏,一個溫婉端莊,一個活潑靈動。
    而在她們身後,黑衣女子抱劍而立,眼神如刀。
    "這是……哪裏?"少女聲音沙啞,故意帶上一絲惶恐。
    "百草堂。"年長些的女子走近,將藥碗放在床頭,"我是李靈芝,這是我妹妹李朱砂。那位是青鳶姑娘。"
    朵麗雅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姑娘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李朱砂好奇地問,"怎會昏倒在我們門前?"
    少女指尖悄悄掐進掌心,逼出兩滴淚來:"我……我叫阿朵,住在城西漁市,父母早亡,靠賣魚為生。"她聲音發顫,"昨夜收攤回家,遇、遇到了歹人……"
    青鳶突然冷笑一聲。
    "是嗎?"她緩步上前,劍鞘抵在少女下頜,"賣魚的姑娘,手上怎麽連個繭子都沒有?"
    朵麗雅瑟縮了一下,將手藏進被子裏:"我……我戴手套的。"
    "青鳶!"李靈芝皺眉,"她受了驚嚇,你別這樣。"
    李朱砂也擋在床前:"就是,阿朵姑娘多可憐啊!"
    青鳶盯著少女看了半晌,終於收劍,轉身時低聲道:"隨你們。但夜裏記得鎖好藥材櫃。"
    朵麗雅就這樣留了下來。
    她總是怯生生地幫忙曬藥,卻"不小心"打翻竹篩;
    夜裏主動守爐煎藥,卻讓李朱砂發現她對著火光發呆,淚痕滿麵。
    "阿朵姐姐定是想起傷心事了。"李朱砂偷偷對大姐說。
    青鳶在房梁上冷哼一聲。
    最讓青鳶惱火的是用飯時——阿朵總會把最好的菜夾給李家姐妹,自己隻吃白飯。
    當李靈芝給她添肉時,她就紅著眼圈推辭:"我、我吃慣了粗糧……"
    "裝模作樣。"青鳶摔了筷子。
    阿朵立刻瑟縮著放下碗:"我、我是不是惹青鳶姐姐生氣了?"
    "誰是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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