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便飄向擂台邊緣的孤座，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黑檀木椅，像是專為裁判準備的。
    隨著峨眉在裁判席落座，觀眾席上的罵聲漸漸化作對畢方的助威。
    "燒死那老毒物！"
    "畢方給他點顏色瞧瞧！"
    觀眾的喊聲此起彼伏。
    畢方轉身麵對蜈蚣叟，赤銅環在腕間叮當作響："喲！老頭，還認得小爺不？"
    蜈蚣叟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竟顯出幾分慈祥："是你小子啊。"
    他慢悠悠地捋著胡須，"當初老夫精心培育的蟲蠱，隔三差五就莫名被燒......都是你小子幹的吧？"
    "不客氣~"畢方誇張地鞠了一躬，紅發幾乎垂到地麵，"助人為樂是小爺的本分！"
    蜈蚣叟的笑容突然扭曲，眼中閃過一絲陰毒："要不是如今替城主他老人家辦事......"枯瘦的手指在袖中蜷曲，"定要在背後好好陰你一把！"
    "得了吧！"畢方指尖竄起一簇火苗，在掌心歡快跳動，"你們「五鬼」加一塊兒，夠小爺烤個三分熟不？"
    他忽然轉頭望向李當歸所在的方向，"趕緊的，打完還得去找幾個朋友呢。"
    "唰——"
    幾十隻赤紅蜈蚣忽然從蜈蚣叟袖中激射而出，毒顎張開直撲畢方麵門。
    觀眾席瞬間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烈焰·火遁！"
    畢方的身影驟然化作一道流火，在原地炸開絢爛的火星。
    下一秒，他的聲音已經從蜈蚣叟背後傳來："喲，老東西，你怎麽不講武德啊？"
    紅發少年抱臂而立，赤銅環在陽光下閃著碎金般的光澤，語氣裏滿是戲謔。
    蜈蚣叟卻不答話，突然四肢著地。
    佝僂的身軀竟如真正的蜈蚣般貼地滑行，眨眼間就竄出十丈開外，衣袍在地上拖出詭異的蜿蜒痕跡。
    "跑得還挺快！"畢方正要追擊，忽然鼻尖微動。
    空氣中不知何時飄浮著一些幾乎不可見的淡綠色霧氣，所過之處的石板竟泛起細小的腐蝕氣泡。
    畢方知道這定然是蜈蚣叟的毒氣。
    他立刻化作一道火線衝天而起，在半空中重新凝聚身形。
    可還沒等他說話，蜈蚣叟袖袍一揮。
    之前那些掉在地上爬行的赤紅蜈蚣突然集體顫動，再次如同離弦之箭般朝空中激射而去。
    台下。
    李朱砂的絹帕在指間絞成了麻花，緊張無比，杏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擂台上翻騰的火光。
    靜姝和鈴兒一左一右趴在看台欄杆上，一個桃花眼裏閃著興奮，一個咬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叫好。
    "看來畢方在有意展示自己的神力。"李當歸突然開口。
    雀翎灰白的瞳孔轉向他："怎麽說？"
    "第一次蜈蚣群攻時——"李當歸的指尖竄起一縷氣勁，模仿火焰軌跡劃出弧線，"他完全能用火焰直接將其燒盡，卻選了火遁之法來躲避。"
    “第二次蜈蚣叟放毒，他依然可以直接以火破之。”
    白澤微微點頭：“這個少年的控火能力很不錯。”
    他的竹簡在膝頭輕叩："控火者強弱，三分在天賦...七分在想象。"
    李當歸望著台上——畢方正將火焰凝成火鳥戲耍蜈蚣的模樣，不禁莞爾："這家夥最不缺的，就是天馬行空。"
    擂台上，一隻由火焰凝成的肥碩"火鳥"正撲棱著翅膀追趕蜈蚣群。
    那圓滾滾的體型和短小的尾羽，與其說是鳥，倒更像隻昂首挺胸的火公雞。
    赤紅蜈蚣們竟真如遇見天敵般倉皇逃竄，在石板上劃出淩亂軌跡。
    後排觀眾紛紛站起，卻隻能看見一團跳躍的火焰在場中來回竄動。
    坐在遠處的峨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
    隻見她長發飛揚，無數光點自半空浮現。
    "嗡——"
    令人目瞪口呆的場景出現了。
    這些螢火蟲般的光粒迅速組成巨大光幕，將擂台上的景象清晰投射——眾人隻見一隻滑稽的火公雞正用喙部啄食蜈蚣，每啄一下都炸開絢爛火星。
    觀眾席頓時炸開鍋，神色各異。
    一老修士捋須讚歎："凝火化形竟能賦予神韻，後生可畏！"
    孩童們指著光幕捧腹大笑："娘親快看！著火的雞！"
    還有幾個神力者死死盯著忽然出現的巨大光幕，試圖參透其中奧秘......
    隨著最後一隻蜈蚣在火雞喙下炸成灰燼，畢方朗聲大笑。
    火鳥驟然膨脹，"轟"地爆開成漫天流火，將整個擂台映照得光彩奪目。
    “好——”
    台下頓時掀起山呼海嘯般的喝彩。
    “老東西，還有什麽招趕緊使出來，要不然一會兒沒機會了！”
    畢方對著蜈蚣叟大喊。
    “還用你提醒老夫？”蜈蚣叟陰惻惻地笑著，枯瘦的手指掐了個古怪法訣："百足·機動！"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中，蜈蚣叟後背慢慢的刺出六節漆黑外骨骼。
    那些泛著金屬光澤的骨節如活物般舒展，末端尖銳處深深插入地麵，竟將佝僂的身軀穩穩撐起，宛如一隻人立而起的巨型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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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我去，這啥玩意啊？人體蜈蚣？”
    “哦喲，嚇死人家啦！”
    "嗬，這老毒物倒有點門道！"
    "花裏胡哨，看他還能蹦躂幾下！"
    觀眾席上的叫嚷聲中，畢方吹了個口哨："喲嗬，之前可沒見過這招啊？"
    "小子，見識還淺著呢！"
    蜈蚣叟的外骨骼突然發出機括般的脆響，帶著他以詭異的角度彈射而來。
    "哢嗒哢嗒——"
    前排觀眾席上，李當歸等人清晰地聽到蜈蚣叟外骨骼關節活動的聲響。
    那密集的節肢摩擦聲像是無數把銼刀在打磨骨頭，聽得人牙根發酸。
    李朱砂"呀"地驚叫一聲，整個人縮到了鈴兒背後，把臉埋在她肩頭。
    "這還算人嗎？"雀翎挑眉，"是個怪物吧。"
    李當歸卻眯起眼睛——那些漆黑的外骨骼表麵泛著木質紋理，關節處還有精巧的榫卯結構。"不是單純神力凝聚，倒像是..."
    "機關術。"白澤的竹簡上浮現出齒輪圖案，"以"百足"神力為核，輔以精妙匠藝。"
    竹簡一轉，露出"魯班坊"三個褪色朱砂字，"這位毒師前身，怕是位造器大家。"
    "烈焰·火流星！"
    台上，畢方雙手結印，十指間爆發出刺目的赤紅光芒。
    他雙掌猛然合十，周身三丈內的空氣瞬間扭曲，一顆直徑足有半丈的熾烈火球在胸前凝聚成型。
    火球表麵流淌著岩漿般的紋路，內部不斷傳來悶雷般的爆裂聲。
    "去！"
    隨著一聲暴喝，火球撕裂長空，所過之處青石地麵被高溫炙烤得寸寸龜裂。
    這灼熱的氣浪覆蓋了演武台的大片區域，竟然一直蔓延到遠處的峨眉那裏。
    掀起了她的長發和衣袍。
    蜈蚣叟陰惻惻一笑，幹癟的嘴唇裂開一道縫隙。
    他佝僂的後背突然隆起，六節漆黑如墨的外骨骼"哢哢"作響，如同活物般交錯組合。
    眨眼間，一麵由外骨骼節肢組成的弧形骨盾在身前成型，盾麵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轟隆——！"
    火球與骨盾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熾熱的火浪呈環形擴散，將演武台四周衝擊得明滅不定。
    好在演武台離人群還隔著一段距離。
    待火光散去，隻見那骨盾表麵隻是微微泛紅，竟連半點焦痕都沒留下。
    "喲？"畢方紅發飛揚，眉毛高高揚起，"有點東西啊老毒物！"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又被戰意取代。
    蜈蚣叟沒有答話，六節外骨骼突然收縮，發出令人牙酸的"錚錚"聲，仿佛機簧被壓縮到極限。
    下一秒，他整個人如同被巨弩射出，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那雙枯瘦如柴的手掌上，十指指甲暴漲三寸，泛著幽藍的寒光。
    "火遁！"
    畢方嘴角微揚，身形瞬間化作一道赤紅流火。
    火焰在擂台上劃出絢爛的軌跡，時而螺旋上升，時而貼地疾馳。
    但蜈蚣叟的外骨骼賦予了他驚人的機動性——六節骨肢或撐或彈，竟能在半空中連續變向三次，始終緊咬那道火光不放。
    "哢！"一節骨肢插入地麵，蜈蚣叟借力騰空，另一節骨肢如長矛般刺向流火。
    "嗤啦"一聲，畢方的衣袖似乎被劃開一道口子。
    台下觀眾看得目不轉睛。
    "好身法！"
    喝彩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
    "切，小爺給你來一這個——金火！"
    流火中傳來畢方的笑聲，緊接著迸出一道細如發絲的金線，在空氣中劃出灼熱的軌跡。
    這道金線看似微弱，卻在空氣中劃出扭曲的軌跡，所過之處似乎連光線都被灼燒得微微扭曲。
    蜈蚣叟臉色驟變，六節骨肢瘋狂擺動，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一撐——
    "嗤！"
    金線擦過第三節外骨骼，那看似堅不可摧的漆黑甲殼竟如熱刀切蠟般熔出一道平滑的切口，斷麵處還冒著赤紅的膠痕。
    餘勢未消的金火沒入青石地麵，悄無聲息地蝕出一個碗口大的深洞，洞口邊緣的石頭已經化為琉璃狀的液體，緩緩流淌。
    蜈蚣叟冒出冷汗，心道好厲害的火！
    "嘖，躲得挺快。"火焰散盡，畢方紅發飛揚，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不過小爺的火——"
    話音未落，地洞中金芒暴漲！
    那道本應熄滅的金火竟如活物般竄出，在空中劃出熾烈的弧線。
    更驚人的是，金火一分為三，化為三道更細的金絲，呈品字形向蜈蚣叟包抄而去。
    蜈蚣叟倉皇變向，外骨骼關節迸出刺眼的火花。
    他狼狽地在演武台上騰挪閃避，再也顧不上攻擊。
    場麵瞬間反轉。
    三道金火如同有靈性般緊追不舍，時而交叉封路，時而分散包抄。
    蜈蚣叟被迫不斷變向，六節骨肢已經有三節受損，移動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觀眾席徹底沸騰了。
    有人拍案叫絕，有人驚得站起，更多人則是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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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蜈蚣叟一個踉蹌，左肩的外骨骼關節冒出縷縷青煙。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動作明顯遲緩下來，每次骨肢撐地都會帶起一串細碎的火星。
    畢方好整以暇地站在擂台中央，右手虛引，三道金火在他的操控下如同追魂索命的毒蛇，步步緊逼。
    白澤點頭："勝負已分。"
    "我認輸！認輸！"
    話音剛落，蜈蚣叟突然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
    金火在空中急轉，流向畢方指尖，最終化作一枚金芒流轉的戒指。
    老者癱坐在地，外骨骼"哢嗒"幾聲自動收攏，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後背。
    "小兔崽子..."他喘得像個破風箱，"想活活累死老夫？"
    畢方甩了甩紅發，腕間銅環叮當作響："這不是給您鬆鬆筋骨嘛！"
    "呸！"蜈蚣叟啐了一口，不再多言，隻是查看著自己損壞的骨骼。
    遠處的峨眉聽到蜈蚣叟喊“認輸”，緩緩起身，長發如黑墨般漫過擂台中央。
    "‘烈焰’對‘百足’，‘烈焰’...勝。"她結巴的聲音此刻竟帶著幾分莊嚴。
    整個演武場瞬間沸騰。
    李朱砂激動得把手帕拋向空中；
    李當歸也笑著鼓掌。
    ——這場比試，確實配得上"精彩絕倫"四個字。
    蜈蚣叟的外骨骼一節節縮回，最終他又變回一個佝僂老者。
    他顫巍巍地向貴賓席方向深鞠一躬，拖著步子緩緩退場，那蹣跚的模樣與方才的凶悍判若兩人。
    "大姐，小爺也先撤啦！"畢方衝峨眉咧嘴一笑，紅發在陽光下如火炬般耀眼。
    他縱身一躍，化作流火直射向李當歸所在的看台，赤銅環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虹。
    ……
    峨眉的長發無風自動。
    她從寬大的白衣袖袋裏摸了摸，摸出本皺巴巴的小冊子。
    隻見峨眉小心的翻開冊子，開口說道："休...休息一刻鍾，請"大力"、"坐火"、"生光"、"借風"四名參賽者準備。"
    台下的李當歸聞言一怔："四人同台？"
    他望向擂台，發現地麵不知何時已分成四片顏色各異的圓形區域。
    空中，畢方已經越過空地，來到了李當歸等人的上空。
    他剛落地就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喲，陣仗不小啊！"
    他環視著李當歸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群——梳著雙髻的鈴兒嘴裏還叼著半串糖葫蘆，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正摳著腳丫，連二娃子都騎在神通變成的紙鳶上晃蕩著小腿。
    李當歸笑著準備給畢方介紹，但他剛轉頭就頓住了。
    怎麽少了一個人？
    "姐，靜姝呢？" 李當歸看向二姐李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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