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缺陷
字數:13383 加入書籤
李當歸見白澤和白九表情都很奇怪,似乎自己說出的話有什麽問題一樣,眉頭便不自覺地皺起,疑惑問道:\"白先生,九前輩,你們這表情...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白九忽然轉頭看向白澤:\"你難道從未告訴過他這所謂的“一級神力”究竟是什麽樣的神力嗎?\"
白澤輕輕搖頭,看向李當歸:\"之前時機未至,故未曾向你言明。今日借此畫卷,當為你解惑。\"
李當歸的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湧起一股莫名的希望,或許,他的神力並不是想象中那麽簡單。
然而,少年並不知曉,他接下來將麵對的是怎樣殘酷的事實。
他下意識坐直身體,雙手抱拳行了個標準的弟子禮:\"請先生為我答疑。\"
白澤的聲音無比清晰,每個字都像敲在李當歸心頭,\"你方才說“一級神力”最弱,但其實,從來就沒有什麽所謂的一級神力的概念。你方才又好奇,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一級神力都是什麽,這幅畫卷上正好記載了一些,比如這個——\"
他的指尖懸在卷軸最右側那列文字最上方的那段內容上,指尖輕輕一點。
刹那間,整幅卷軸上的古老文字如同水墨般開始在紙麵上遊走交織。
李當歸瞪大眼睛,看著那些文字逐漸融化,重新組合成一幅水墨畫卷——
畫卷中央,矗立著一座孤峭高山,山巔之上立著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
那人形如枯槁,衣袍在風中獵獵翻飛,雖隻是黑白水墨勾勒,卻透出一股森然寒意。
白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古鍾輕鳴:“兩千年前,半神時代。”
他的指尖輕點畫卷,墨色暈染開來,化作無數奔走廝殺的小人,刀光劍影間墨濺山河。
“那時人族以部落為群,南遷求生。人人皆有神力,卻也人人皆懷貪欲。”
畫卷上的廝殺愈演愈烈,屍骸堆積成山,墨流匯河。
而山巔那道瘦弱身影始終靜立不動,仿佛與世隔絕。
“戰亂不休,死者無數。”白澤的嗓音低沉,“可有一人,卻因死亡而愈發強大。”
他指向山巔之人:“此人覺醒‘拘鬼’神力,可拘遣世間亡魂,為己所用,這種神力,正是現如今世人所謂的‘一級神力’。”
李當歸瞳孔一縮,心頭震顫。
——拘鬼?掌控亡魂?
這種足以撼動生死的力量,竟然是——
他喉結滾動,聲音微啞:“這……真的是一級神力?”
白澤垂眸,指尖拂過卷軸,墨跡再度流轉。
“正是。”
李當歸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不自覺地停滯。
畫卷上,那個形銷骨立的身影緩緩抬起雙臂,寬大的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
隨著他的動作,整座\"高山\"突然蠕動起來——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麽山嶽,而是由無數屍體堆砌而成的屍山!
數以萬計的亡魂從腐爛的軀體中掙脫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形。
他們保持著生前的模樣,卻籠罩著一層漆黑色的霧氣,空洞的眼窩裏跳動著慘白的黑色火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亡魂開始按照生前的種族自動列陣:
地麵震顫間,忽然無數身形龐大的黑色巨人魂魄拔地而起,他們虯結的肌肉上布滿戰痕,粗壯的脖頸上青筋暴起;
天空驟然又暗了下來,遮天蔽日的翼人族魂魄展開骨翼,鋒利的爪牙在暮色中泛著寒光;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一些頭顱碩大、下肢粗壯的怪物魂魄又從屍堆深處爬出,它們短小的前肢異常靈活,長尾掃過之處連空氣都在扭曲。
它們最終組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
而山巔那人隻是輕輕一揮衣袖——
\"轟!\"
鬼軍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下。
所過之處,生機盡滅。
白澤的聲音卻平靜得可怕,指尖輕點那個重歸寂靜的身影:\"僅憑一人之力,便可抵擋千軍萬馬,這便是"拘鬼"。\"
李當歸盯著畫卷上那個操控萬鬼的身影,心中更加疑惑不解,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既然...既然這種神力如此強大,又為何被劃分為一級神力?這和最強大的五級神力到底有什麽區別?\"
白澤解釋道:\"這種神力和五級神力一樣強大,二者但凡覺醒其一,必會影響整個天下。\"
他指尖突然一頓,\"但是——它們之間卻存在著本質的區別。\"
白澤的聲音如同冰泉流淌,\"正是這個區別,讓它們被劃分成了不同的等級。\"
\"什麽區別?\"
李當歸不自覺地前傾身體。
白澤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最後一縷夕陽:\"五級神力,世間罕見,強大且完美無缺。而這類所謂的“一級神力”,卻往往伴隨著巨大的缺陷。\"
\"缺陷?\"李當歸的聲音陡然拔高。
白澤的指尖輕點畫卷上那個枯瘦的身影,\"比如這"拘鬼"之力。常人都有三魂七魄,但此人在覺醒的瞬間,就永遠失去了一魂一魄。一魂為“爽靈”,一魄為“除穢”,這導致他情感淡漠,心智扭曲,最終淪為隻知殺戮的怪物。\"
李當歸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本來抱有希望的心忽然涼了半截。
他下意識按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要確認魂魄是否完整。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炸開:難道自己也...
白澤寬大的袖袍突然一揮,畫卷上的文字開始如水墨般暈染消散,最終恢複成最初的模樣。
那些古老的文字靜靜躺在紙麵上,仿佛剛才駭人的景象從未出現過。
\"接下來,你再看看這個。\"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
指尖在卷軸上輕輕滑動,停在了下一段文字之上。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卷軸上的墨跡再次開始蠕動融合。
然而這一次,還未等畫麵成形,一道刺耳難聽的尖嘯聲突然從畫卷中迸發而出——
\"吱——嘎——\"
那聲音像是用鐵器刮擦琉璃,又似千百個嬰兒同時啼哭,尖銳得令人牙酸。
李當歸渾身一顫,手中的茶盞差點脫手。
他活這麽大,從未聽過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即便是荒野中的鬼哭狼嚎與之相比都顯得悅耳動聽。
白九突然發出一聲輕哼。
李當歸轉頭看去,隻見這位方才還優雅從容的十尾雪狐此刻眉頭緊鎖,絕美的麵容上浮現出明顯的厭惡之色。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將臉別向一旁,烏黑的長發垂落,遮住了半邊臉龐。
\"怎麽是這個怪物。\"
女子的聲音冷得像冰,指尖不自覺地掐進了自己的衣袖。
李當歸心頭一跳。
\"怪物\"二字在他腦海中回蕩,既恐懼又好奇。
他注意到白澤不動聲色地握住了白九的手,銀發男子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起了作用,絕美女子緊繃的肩膀這才稍稍放鬆,但她依然固執地不肯將視線投向畫卷。
此時,卷軸上的畫麵終於漸漸清晰。
令李當歸震驚的是,這次浮現的景象和方才那畫麵不同,竟然帶著色彩。
一隻語言很難以形容的生物緩緩顯形。
它有著類似山羊的軀體,覆蓋著肮髒的棕黃色毛發,但四肢末端卻長著人類的手掌,指節粗大,指甲漆黑尖銳。
最令人不適的是它的頭部——一張扭曲的人臉上布滿褶皺,沒有鼻子,也沒有眼睛,隻有一張幾乎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參差不齊的利齒暴露在外,滴落著粘稠的涎液。
李當歸起初以為它真的沒有眼睛,直到那怪物突然抬起前肢——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原來在那怪物的腋下,赫然鑲嵌著兩顆慘白的眼珠!
那對沒有瞳孔的眼睛詭異在腋下地轉動著,仿佛能穿透畫卷直視觀者的靈魂。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
李當歸已經震驚到難以形容。
白澤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畫卷上,語氣平靜得可怕:\"羊身人麵,虎齒人爪,目在腋下,此乃——"饕餮"。\"
\"饕、饕餮?\"李當歸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整個雞蛋,聲音都變了調,\"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白澤微微頷首,眼神凝重,他的指尖輕點畫卷,那怪物腋下的眼睛立刻詭異地轉動起來:\"當然,此乃上古七十二大妖之一的後裔,是一種極其殘暴的凶獸,貪婪無比,能吞食萬物,永不饜足。\"
李當歸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強迫自己保持鎮定:\"那...這種東西有什麽神力?\"
白澤的目光幽深如古井:\"它的神力,正是它本身的名字——"饕餮"。\"
\"它的神力...也叫饕餮?\"
李當歸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白澤的衣袖無風自動:\"世間獨此一份。開天辟地以來,隻現世過一次。\"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就這一次,便釀成滔天災禍。\"
李當歸很難想象,當時人間該是怎樣一幅地獄場景。
\"和"拘鬼"一樣,\"白澤的聲音將李當歸的注意力拉回,\"這所謂的"一級神力",都帶著致命的缺陷。饕餮神力的缺陷,就是永無止境的貪婪。\"
李當歸一聽這話,心已經徹底涼透了。
什麽狗屁\"一級神力\",幹脆叫\"怪物神力\"好了!
一個操控亡魂,卻少了一魂一魄;一個吞食萬物,卻是這種怪物,那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解厄\",最後又會變成什麽鬼樣子?
他寧願不要自己的神力,也不想變得和他們一樣。
他還沒來得及去尋找自己的父母,還沒來得及讓大姐二姐過上好日子...
他才剛和寧芙相互表露心意,還沒來得及娶她...
要是自己神力真有這麽多缺陷,這可怎麽辦啊?
是不是在自己變成惡魔之前,先和寧芙說清楚,可別到時候害了她...
少年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胸口,仿佛那裏已經開始長出什麽可怕的東西。
白澤將李當歸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卻沒有出言安慰。
銀發男子隻是繼續用那種平靜到殘酷的語氣說道:\"既然饕餮能吞食萬物,自然也能吞食神力者。\"
他停頓了一下,\"而且,它尤其‘鍾愛’吞食神力者。\"
畫卷上的饕餮突然發出刺耳的尖笑,腋下的眼睛瘋狂轉動。
\"每吞噬一個神力者,它就能獲得對方身上的力量。\"
李當歸的聲音發顫,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那豈不是說...它能使用所有神力?\"
白澤點頭:\"這正是它最可怕之處。\"
李當歸喉結滾動:\"那...這怪物最後下場如何?可有人將其降服?那場災難又是如何平息的?\"
\"它從未被任何人或任何力量降服。\"
白澤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李當歸頓時震驚不已:\"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它還活著?\"
\"非也。\"
白澤抬手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指尖在卷軸上輕輕一叩,\"天道豈會容此等凶物長久肆虐?正如我方才所言,這怪物的缺陷便是其貪婪本性。\"
畫卷上的饕餮突然抽搐起來,它的人手瘋狂抓撓著自己的腹部,腋下的眼睛暴凸而出。
白澤的聲音帶著某種宿命般的冷酷:\"它吞食了太多生靈,最終生生將自己撐爆而亡。\"
李當歸瞪大了眼睛,隨即長舒一口氣:\"撐死了啊...\"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如此便好。\"
他又冷眼望向畫卷,心中暗忖:這等怪物,最好永遠別再現世。
然而,就在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
\"吱嘎!\"
畫卷上的饕餮突然開始蠕動,它的人手抓住畫框邊緣,似乎想要掙脫而出。
它的人臉扭曲變形,血盆大口裂到耳根,露出螺旋狀的森白利齒。
\"小心!\"
李當歸幾乎是本能起身地暴退三步,腰間雙劍同時出鞘。
長劍\"辭故人\"在初升的月光下泛著青芒,短劍\"見新雪\"則如一道銀練。
劍鋒直指那試圖掙脫畫卷的怪物,他的手腕卻在微微發抖。
\"嗚...\"
坐在白澤身旁的白九忽然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低鳴。
這位方才還優雅從容的絕美女子此刻完全變了模樣——十根手指的指甲暴漲三寸,尖銳如刀,烏黑的長發無風自動,在身後狂舞。
但她的身體卻像受驚的小獸般瑟瑟發抖,死死拽住白澤的衣袖,躲在他身後。
白澤的眼神驟然轉冷。
\"孽畜。\"
他修長的手掌向前平推,袖袍無風自動。
一道金光自掌心迸發,在空中凝結成古老的符咒。
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某種亙古不變的威嚴。
\"滾回去!\"
符咒轟然印在饕餮猙獰的麵門上。
怪物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那聲音像是千萬把鈍刀在刮擦骨頭。
它的人手瘋狂抓撓著符咒,卻見那金光如同烙鐵,所觸之處騰起陣陣黑煙。
\"嗷——!!\"
饕餮的身形開始扭曲、溶解。
它腋下的眼珠暴凸到極致,最後\"噗\"地兩聲爆裂開來,濺出腥臭的黏液。
那張血盆大口不甘地張合著,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最終,它如同被陽光照射的晨霧,徹底消散在畫卷之中。
畫卷重新恢複文字模樣。
庭院裏重歸寂靜,隻有晚風拂過櫻花的沙沙聲。
李當歸的劍尖仍在微微顫動,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盯著那卷看似普通的卷軸,喉頭發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先生...\"
李當歸的聲音還帶著幾分顫抖,雙劍雖已歸鞘,手指卻仍緊握劍柄,\"方才那是...什麽情況?那怪物不是死了嗎?\"
他的雙腿微微發僵,遲遲不敢落座,目光警惕地在那卷軸上逡巡。
白澤朝他輕輕擺手,銀發間流轉著溫潤的光暈:\"無妨,坐下吧,方才隻不過是這‘神力畫卷’本身無比玄妙,不僅能記載神力曆史,連神力者本身的氣勢也能記載下來,因此隻是饕餮的殘暴凶性體現在這畫卷之上罷了。\"
李當歸這才緩緩落座,石凳冰涼的溫度透過衣衫傳來,同時心中暗自讚歎這神奇畫卷的力量。
他轉頭看向白九,卻見這位絕美女子仍在不自覺地發抖,那雙如霜似雪的美眸中竟泛起盈盈水光,在月光映照下如同破碎的琉璃,可憐又動人。
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白澤的衣袖,骨節都泛出青白。
白澤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將她輕輕拉回石凳。
他的動作極盡溫柔,指尖拂過她略顯淩亂的烏黑長發,將幾縷散落的發絲別至耳後。
\"九,\"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像是亙古不變的山嶽,\"饕餮已死,無需恐慌。\"
白九的睫毛輕輕顫動,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她像隻受驚的幼獸般將身體緊緊貼向白澤,額頭在他肩頭輕輕蹭動,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當她抬起眼眸時,那目光中已經滿是幽怨。
她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音,像是風中搖曳的銀鈴:\"你明知饕餮對萬妖都有壓製...還特意打開它的記載,莫不是...莫不是存心要嚇我?\"
白澤搖頭:\"你如今已是十尾雪狐,便是麵對此等凶物,也當無所畏懼。\"
\"不聽。\"白九突然別過臉去,發絲掃過白澤的下頜,\"你就是故意的。\"
她的話語帶著幾分嬌嗔,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委屈。
白澤的唇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你方才...當真隻是害怕?而沒有借著這個機會,穩固你的十尾神通?\"
白九的身形突然一僵。
她緩緩轉回頭來,眼中的淚光不知何時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被看穿心思的羞惱。
\"你真是...\"她咬著下唇,雪白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無趣。\"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卻誠實地又往白澤身邊靠緊了幾分,隻是將頭扭向一旁,不肯與他對視。
那微微嘟起的唇瓣和輕顫的睫毛,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生動。
李當歸的注意力則完全不在白九的情態上,而是抓住了二人話語中的重點。
根據二人話中的意思,饕餮的危險程度甚至足夠壓製各種大妖,而更讓李當歸覺得厲害的,則是眼前這位九前輩此時似乎已經有能不畏懼饕餮的實力,那實力到底該有多深不可測?
李當歸心中再次震驚,恐怕眼前女子能有如此實力,離不開白先生的推波助瀾。
月光下,白九依偎在白澤身旁的身影忽然顯得無比高大,深不可測。
然而,白澤話鋒一轉,打破沉默,說出一件讓李當歸更加瞠目結舌的事實:\"這饕餮神力雖已絕跡於世間...但後世卻出現了一種類似的神力。\"
此話一出,李當歸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等待著白澤的下文。
白澤的指尖輕叩石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解釋道:\"依然是一級神力,同樣強大,同樣帶著致命缺陷。\"
\"那...\"李當歸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他顫抖著指向已經恢複平靜的畫卷,\"這上麵...有記載嗎?\"
白澤緩緩搖頭:\"沒有。\"
\"什麽?\"李當歸猛地站起身,石凳在地麵刮出刺耳的聲響,絲毫沒有預料:\"那豈不是說...這種神力現在就存在於世間?\"
\"正是。\"白澤的回答簡短有力。
李當歸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不明白白澤為何能如此鎮定。
他趕緊追問道:\"這神力又叫什麽?覺醒在誰身上?會不會危害人間?先生為何不除掉它?你一定可以辦到的吧?要是它出現在白虎城,出現在百草堂怎麽辦?這可如何是好?!先生!?\"
白澤抬手示意他冷靜,寬大的袖袍在月光下如同流動的水銀:\"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意味深長,\"這個神力不僅存於世間...\"
\"你還曾親眼見過。\"
這句話如同一記悶雷再次砸在李當歸心頭,少年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將記憶中的每一個神力者都細細篩過...
沒有。
完全沒有頭緒。
晚風突然變得刺骨,卷起一片櫻花掠過他蒼白的臉頰。
\"這種神力,名為"獅虎"。\"
白澤的聲音如同冰泉流淌,在寂靜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李當歸的瞳孔驟然收縮。
白澤的銀發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正如"饕餮"神力覺醒在了饕餮身上,"獅虎"神力也覺醒在了獅虎身上,他是一頭靈獸,而這隻靈獸此時正在青龍城幽冥樓徐氏手中。\"
李當歸的腦海中頓時閃過一道身影——那是一位總是身著華服的美豔婦人,懷中永遠抱著一個嬰孩。
記憶中的畫麵逐漸清晰:婦人塗著蔻丹的纖長手指,懷中孩童天真無邪的笑容,還有那日他和向著婦人抱拳行禮...
除此之外——
\"我去過百草堂,認識你大姐...她是個很好的姑娘...\"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李當歸耳邊炸響。
他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那樣危險的存在,竟然曾經離自己、離自己的親人如此之近!
自己卻毫不知情!
\"白...先生...\"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眼前陣陣發黑。
白澤寬大的袖袍突然無風自動,一道清涼的氣息拂過李當歸的麵門:\"莫慌。\"
這簡單的兩個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李當歸狂跳的心髒稍稍平複。
白澤的聲音沉穩如山:\"放下心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獅虎不會像饕餮一樣帶來那般滔天的災禍。因為它覺醒神力後產生的缺陷,與饕餮截然不同。\"
\"是什麽缺陷?\"李當歸急不可待地追問,聲音嘶啞。
白澤的目光投向遠方的夜空:\"覺醒獅虎神力者神智永遠如孩童,身形永不會長大。\"
他頓了頓,\"而且"獅虎"神力遠不如"饕餮"可怕——它隻能吸取神力,無法吞噬神力者。\"
夜風突然變得凜冽,卷起白澤垂落的銀發。
他補充道:\"即便同為一級神力,亦有強弱之分。饕餮強於獅虎...\"
月光下,白澤的側臉如同冰雕般冷峻。
\"而獅虎,又強於"拘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