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兩銀子？"李當歸猛地瞪圓了眼睛，手中的茶盞差點脫手，"這麽貴？你這不是在搶錢嗎？"
    紫嫣聞言抬手就朝他腦門拍了一記，"啪"的一聲脆響在靜謐的房間內格外清晰。
    "貴？"她柳眉倒豎，指尖點著卷宗上暗紋水印，"你以為我真要賣給你啊？風雨樓辛辛苦苦收集來的情報，是街邊隨便就能買到的白菜蘿卜不成？"
    李當歸捂著額頭，無語道"那你剛才還說要賣給我"
    "傻子！"紫嫣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方才佯裝的怒意瞬間化作春水般的笑意。
    她湊近前，伸手揉了揉李當歸的額發，語氣突然溫柔下來"疼不疼？我逗你玩的。"
    鳳眸裏漾著罕見的俏皮，金步搖垂下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掃過少年的鼻尖。
    李當歸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你什麽時候學會開這種玩笑了"
    "本小姐願意開就開，"紫嫣拖長聲調，指尖繞著一縷垂落的發絲把玩，"怎麽，你有意見？"
    "我能有什麽意見"李當歸小聲嘀咕著，卻見紫嫣忽然正色。
    "不過嘛，"她俯身湊近，"若是你真想看這些情報我倒是可以給你走個後門。"
    “隻是，”紫嫣忽然話鋒一轉道“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當歸立即警覺地眯起眼睛"什麽條件？"
    紫嫣直起身子，開口道"我好久沒陪姐姐一起去風雨樓的大酒樓了，明天中午，你陪我和姐姐去風雨樓吃飯，姐姐若是知道定會很高興。"
    李當歸聞言頓時麵露難色"這還是改日吧。"
    紫嫣眸光一沉，指尖不自覺地掐緊了袖口"為什麽？你不願意？"
    "不，不是，"少年慌忙擺手，"隻是這裏離百草堂太遠，我若回去再過來，實在麻煩"
    "誰讓你回去了？"紫嫣突然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我不是說了麽？你今晚就留在風雨樓。"
    她語速不自覺地加快，"我都想好了，明早我給你做蟹黃包子，上午我們邊吃邊看情報，或者"她伸手拽住李當歸的衣袖，"你陪我批閱信件，最近白虎城出了好多趣事，很有意思的，要是嫌悶，我還可以帶你逛風雨樓——這樓裏光是藏書的璿璣閣就有三層，夠你逛一上午的。"
    她越說越急，指甲幾乎要掐進李當歸的袖料"等中午叫上姐姐一起去吃飯，然後，你下午再回百草堂，不就省了奔波？"
    李當歸卻猛地搖頭，把袖子從她指間扯出來"不行，絕對不行！今夜未歸，大姐肯定已經生氣了。明日我必須回去，而且"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還有要緊事等著辦。"
    "什麽要緊事？"紫嫣眸光驟然銳利，指尖不自覺地掐進掌心，"是急著去見寧芙麽？"
    李當歸搖頭"不是，我得回去看看峨眉姑娘還在不在，要是她不在百草堂，可能就是跟著紅綃姐回玲瓏坊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便還得去一趟城南玲瓏坊找她。”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有些擔心道“可她那樣的高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就像白先生一樣，搞不好她連玲瓏坊都不會回，那我估計就找不到她了，但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須見到她。"
    "峨眉姑娘？"紫嫣瞳孔微縮，"她不是演武大會那個裁判？"
    她疑惑不解，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那位峨眉姑娘為什麽會在百草堂？
    她又為什麽會回玲瓏坊？
    玲瓏坊是她的家？
    那不是那個紅綃住的地方麽。
    燭火搖曳，將紫嫣困惑的眉眼映得忽明忽暗。
    她終是忍不住問道"你找她究竟所為何事？不能與我說麽？"
    李當歸望著窗外的夜色沉吟片刻"她白日裏幫了我個大忙，那時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為我做了什麽總之，欠她個天大的人情。"
    紫嫣眉頭蹙得更緊"她與你很熟？她究竟幫了你什麽？"
    少年搖頭"這個你還是別問了。"
    紫嫣聞言，抿了抿紅唇，換了個問題"你們認識很久了？"
    李當歸抬眼打量她，心想紫嫣莫非是整日與情報打交道，養成了追根究底的習慣？問這麽多幹什麽？
    少年如實答道"沒，剛認識兩天。"
    "嗬——"紫嫣突然笑出聲，"你倒是好本事，剛認識兩日，就能讓她幫你一個大忙？"
    李當歸眉頭緊鎖，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我也覺得奇怪，所以才要回去問個清楚。"
    紫嫣忽然傾身，美眸直勾勾的盯著李當歸道"她幫你那個忙，有多大，比我幫你找劍這個忙還大麽？"
    少年仔細思索了一下後，開口道"這兩件事性質完全不同，我不好比較。"
    紫嫣眼底閃過一絲焦急，指尖戳向李當歸腰間的短劍"見新雪""這有什麽不好比較的？我跟著你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幫你找到這把劍，你不是說這把劍對你很重要麽？？她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非見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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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當歸喉結滾動"你說的這些，我也不確定得當麵問她才行。"
    紫嫣忽然冷哼一聲，語氣帶著一絲了然"嗬，這還用問？她喜歡你唄。"
    "不可能。"李當歸斬釘截鐵地搖頭，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這個理由絕對不成立。"
    紫嫣抿唇不語，沒有說話。
    她也見過峨眉，風雨樓也查過她的情報，但並未查出什麽有用的情報。
    她腦海中浮現出峨眉的模樣——那個一身白衣，總是安靜得近乎透明的女子，漆黑的長發，蒼白的臉，眼神幹淨得仿佛不諳世事。
    這樣的女子，怎麽會也和李當歸扯上關係了？
    她看著眼前少年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心裏疑惑不已。
    他也沒什麽特別出奇的地方啊，怎麽是個女子都要莫名其妙地圍著他打轉？
    寧芙、雀翎、靜姝每一個都不是尋常女子，天天跟李當歸走在一起。
    現在又來了個峨眉。
    為什麽？
    ——難道因為他長得好看？
    想到這裏，紫嫣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識又看向李當歸。
    燭光搖曳，映照著少年輪廓分明的側臉。
    紫嫣細細打量著他挺直的鼻梁，線條幹淨的下頜，還有那雙總是明亮如星的眼睛。
    莫名地
    她心裏有些小鹿亂撞。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紫嫣便猛地驚醒。
    她急忙移開視線，耳根卻不受控製地微微發熱。
    夜風吹動窗紗，她借著整理鬢發的動作掩飾內心的波動，將那些荒唐的想法強行壓了下去。
    李當歸望著紫嫣忽青忽白的臉色，一會看他，一會又看著地麵，頓時感到很是奇怪。
    他困惑地歪頭問道"你又怎麽了？"
    紫嫣心裏本來有些慌亂，聽到李當歸的問題後忽然眼神裏無端泛起怒意，突然拔高音調，像是在故意找茬一般“什麽叫我又怎麽了？你這個‘又’字是什麽意思？我很煩！？”
    她指尖"啪"地拍在床沿，胸口劇烈起伏，壯觀不已"我方才問你話你遮遮掩掩，現在我不作聲了你又反倒來質問我？李當歸，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弄了個措手不及，嚇得身體往後一仰，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天可憐見，他隻是隨便一問而已，沒有什麽其他意思啊！
    他趕緊擺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
    燭光裏，紫嫣整張臉漲得通紅，連耳垂都染上緋色，不知是氣的還是什麽其他原因。
    李當歸見狀趕緊翻開桌子上下一頁情報，轉移話題道“我們繼續吧，你不是要給我講完這些麽？”
    紫嫣卻沒有搭理李當歸，冷哼一聲，忽然雙腿一抬，一個旋身，紫紗裙擺"唰"地在空中綻開，整個人直接躺到身後的床上，重重倒進錦被堆裏。
    繡花枕頭被她死死摟在胸前，烏黑的長發鋪了滿床，活像隻炸毛的貓兒。
    李當歸人都傻了。
    這他娘到底又怎麽了？
    少年張著嘴，看著少女背對自己蜷成團的背影，連呼吸都放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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