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不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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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春花的家除了一間小屋以外,後麵似乎還有個小院,但那院子非常小,幾乎跟沒有一樣,估計除了一個做飯必須的小廚房外,應該是沒有其他了。
當李當歸推開那扇掛著黑紗的房門時,一股濃烈得近乎刺鼻的香氣撲麵而來。
那是混雜著胭脂水粉與某種奇異花香的馥鬱氣息,甜膩得讓人頭暈。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卻仍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微微發黑。
"這也太香了吧"他晃了晃腦袋,這才稍微適應了一些。
由於大姐和二姐時常與草藥為伴,所以她們的房間裏,總是有一股淡淡的藥草香,自從靜姝住進去後,便時常會夾雜著一些糕點的香氣。
寧芙、雀翎等女子的房間內,都樸素簡潔,並未有什麽特別的味道,頂多就是一些女子閨房特有的清香。
紫嫣的房間內,則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因為她的閨房內養著一些花。
除此之外,李當歸便再沒有進過其他女子的房間。
而此時謝春花房間內的香氣,李當歸卻是聞所未聞,不過倒是很符合她這個人的風格。
少年清醒了一下,這才開始打量起這間陌生的屋子。
此時屋內還是一片黑暗,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可以看出屋子確實不算大,隱約能看出外屋與裏屋的劃分。
一道半透明的絳色紗帳垂在中間,裏頭的陳設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而外屋的景象卻讓李當歸看的一愣——
三條腿的圓凳歪倒在牆角,第四條腿不知去向;
繡著鴛鴦的軟枕浸泡在打翻的茶水裏;
胭脂盒滾落在地,嫣紅的脂粉像血漬般潑灑在青磚上。
最觸目驚心的是中央那張柏木桌,它側翻在地,桌腿上纏著幾件藕荷色肚兜,像是被人狠狠扯落時掛上去的。
"這"李當歸的指尖無意識掐進掌心。
謝春花一個女子的屋子怎麽會如此亂?
莫非她平日就一直住在這種地方?
李當歸又看了看這個屋子周圍,雖然確實算不上什麽好住處,不過,最起碼不是像峨眉山上住的那間茅草屋一般簡陋。
若是細心收拾,還算是很不錯的住所,可此時眼前的環境竟然是這樣,李當歸不由得眉頭一皺。
他自幼在百草堂長大,大姐李靈芝最見不得邋遢。
久而久之,他也是如此。
他在百草堂的房間也算不上好,但是,他從未覺得不滿,因為他總是將房間保持的很整潔。
俗話說的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李當歸一直都遵守的原則就是——不論住在好房子還是差房子,都應該勤於打理。
這也是大姐從小就對他的言傳身教,所以,此時看到謝春花一個女子的屋子裏這麽亂,頓時有些覺得不太好。
"小郎君站著做什麽?怎麽不進——"
謝春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卻在踏入門檻的瞬間戛然而止。
她站在李當歸身旁,望著屋內狼藉的景象,也是一愣。
李當歸見她這副反應,似乎想到了什麽。
果不其然,隻見謝春花臉色驟變,眼中怒火騰起"這群狗娘養的小兔崽子!"
她咬牙切齒,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意"偷東西偷到老娘家裏來了?真是氣死我了!"
謝春花氣憤的快步走進屋內,目光掃過翻倒的桌椅、散落的衣物,心中暗罵。
她一邊罵一邊點燃燭火,屋內逐漸變得明亮。
她進門的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前幾日離開時匆忙,門都沒鎖,這條街上住的又多是些地痞無賴,再加上自己好幾天沒回家,家裏被翻成這樣也不奇怪。
不過她隻是生氣,倒不擔心,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藏在暗格裏,那些蠢賊頂多順走幾件衣裳胭脂罷了。
可就在此時,謝春花眼波一轉,忽然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屋內亮起來後,李當歸這才完全看清楚屋內場景,又聽到謝春花方才那麽說,頓時歎息一聲——他想的沒錯,她家裏果然是進賊了。
可正當他準備說什麽的時候,一聲低低的啜泣忽然響起。
李當歸轉頭看去,隻見謝春花眼眶泛紅,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完了這下完了"
她哀傷的呢喃一句,身子微微搖晃,仿佛支撐不住一般,忽然往旁邊一歪——
"小心!"
李當歸下意識伸手扶住她。
謝春花順勢一倒,整個人如弱柳扶風般跌進他懷裏。
她胸前那對飽滿的渾圓霎時緊貼在李當歸胸膛上,隔著單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那柔軟的觸感。
她仰起臉,淚眼朦朧地望著李當歸,紅唇輕顫"小郎君我、我該怎麽辦"
李當歸隻覺得懷中是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柔軟。
謝春花中衣的扣子都鬆開了兩顆,隨著掙紮的動作,衣領微微滑落,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李當歸低頭時,餘光正巧瞥見那道若隱若現的溝壑,頓時血氣上湧,整張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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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姐,你先起來冷靜一下。"他手忙腳亂地想把人扶正,可謝春花一邊啜泣一邊扭動,溫軟的身子在他懷裏蹭來蹭去,讓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下手。
謝春花偷瞄到少年通紅的臉頰,紅唇不著痕跡地勾了勾。
她故作柔弱地推著李當歸的胸膛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眼尾還泛著紅,看起來楚楚可憐。
"不好意思,小郎君"她聲音哽咽,"讓你見笑了。家裏這麽亂,我也不好意思招待你"
她轉身走向屋內,背影蕭索"你走吧。"
她彎腰扶起一把倒在地上的圓凳,衣袖滑落,露出纖細的手腕。
肩膀微微顫抖,仿佛又在無聲落淚。
李當歸見狀,急忙邁步上前想要安慰,卻差點踩到地上散落的衣物。
他慌忙收腳,彎腰撿起——
入手是一片柔軟的絲綢,展開一看,竟是件繡著並蒂蓮的肚兜。
"這"李當歸手一抖,像被燙到般趕緊將那件貼身衣物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耳根紅得幾乎要滴血。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心跳,這才走到謝春花身旁"春花姐,你別這麽說。我見到這種事,怎好意思扭頭就走?"
他挽起袖子"就讓我幫你收拾一下屋子吧。"
謝春花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真的?"
隨即又黯淡下來,低聲道"謝謝你,小郎君不過,你不是還得回家麽?"
她環顧四周,歎了口氣"我這裏這麽亂,不知要收拾到何時還是不耽誤你了。"
李當歸聞言,確實猶豫了。
窗外月色已深,若是再耽擱,怕是真要夜不歸宿了
謝春花見狀,眼眶又蓄起淚水,肩膀輕輕顫抖起來。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李當歸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他終於長歎一聲"春花姐,沒事的我晚些回去便是,你不必客氣。"
謝春花眼中頓時泛起淚光,手指絞著衣角道"小郎君你怎的對人家這般好"
少年局促地擺擺手"舉手之勞罷了。"
"那"謝春花突然指向滿地狼藉的衣物,紅唇微抿,"就勞煩小郎君幫我收拾這些衣裳,我去裏屋看看。"
"啊?等——"
不待李當歸回應,謝春花已扭著纖腰往紗帳後走去,裙擺搖曳間帶起一陣香風。
李當歸望著滿室狼藉,隻得認命地開始收拾。
他先將歪倒的桌椅一一扶正,可當目光觸及那些散落的女子衣物時,耳根又燒了起來。
"這"他躊躇著蹲下身,指尖剛觸到一件鵝黃色肚兜,就像被燙到般縮了回來。
他答應幫忙時,可沒想著要收拾這些貼身之物
裏屋突然傳來窸窣的聲響。
李當歸下意識抬頭,透過半透明的絳色紗帳,隱約可見一道婀娜身影正在更衣——玉臂輕抬褪去中衣,腰肢扭動時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少年猛地低頭,差點撞到旁邊的桌角。
他死死盯著地麵,手忙腳亂地將衣物胡亂疊起,可那件繡著纏枝蓮的肚兜怎麽折都不對勁,反倒越理越亂。
紗帳後,謝春花終於褪去那件穿了多日的破舊中衣。
她舒展著光潔的身軀,從箱籠取出一襲紅紗裙。
薄如蟬翼的衣料裹住雪膚,胸前春光若隱若現,腰間絲帶鬆鬆一係,更襯得身段妖嬈。
"小郎君倒是老實"她瞥了眼紗帳外那個手忙腳亂的身影,輕笑一聲。
指尖忽然探向枕邊的暗格,取出一支朱紅色的細香。
香身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正是江湖上流傳的"醉魂香"。
此香燃起時無色無味,卻能讓人神智昏沉,任人擺布
謝春花將細香在指尖轉了轉,紅唇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
片刻後。
當謝春花掀開紗帳,款款走出裏屋時,眼前的景象讓她腳步一頓。
方才還一片狼藉的外屋,此刻竟已收拾得井井有條——桌椅歸位,雜物整齊地碼放在牆角,連地上散落的衣物都被細心疊好,整齊地摞在木箱上。
而李當歸正站在窗邊,手持一把小錘,專注地修補著那扇破了的雕花窗欞。
謝春花怔住了。
她沒想到這個少年郎不僅長的俊俏,連做起家務來竟也這般利落。
月光透過半修好的窗格,在他認真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小郎君"她心頭一軟,不自覺地朝他走去。
李當歸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頓時手一抖,錘子差點砸到手指"春春花姐!你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了?!"
謝春花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紅紗裙,薄如蟬翼的衣料下肌膚若隱若現。
她故意轉了個圈,裙擺如花瓣般綻開"小郎君說什麽呢?我怎麽就沒穿衣服了?"
李當歸慌忙轉過身,耳根紅得滴血"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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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隻感覺自己方才把謝春花送到門口就該趕緊離去,要不然也不會攤上這麽多事。
此時和這樣子的謝春花待在一起,實在是讓李當歸有些不自在。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傳言中的蠍娘子生性風流,為人放蕩了。
誰家女子會在家裏穿成這樣?
還有方才那些衣服,李當歸都不想說了,十件裏能挑出一件正經衣服就不錯了。
今日他算是開了眼了。
他得趕緊離開了,誰知道待會謝春花又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想到這裏,少年手忙腳亂地加快修補速度,背對著謝春花開口道"等我補好窗戶就得回去了,春花姐也早些休息。"
"那壺梅子酒你還沒喝呢。"謝春花倚在桌邊,指尖輕輕敲擊著銅壺。
"不不喝了。"李當歸的聲音有些發緊。
謝春花眼波一轉"那待會幫我看看腳傷再走,行麽?"
"你好好休息即可。"少年的背影繃得筆直。
謝春花咬了咬唇。
她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便輕歎一聲"那好吧。"
說罷轉身回了裏屋。
片刻後,李當歸終於修補完最後一處窗欞。
他長舒一口氣,將工具放回原處,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紗帳忽然再次掀起。
謝春花端著一個精致的銅盆走了進來,盆中清水微微蕩漾,映著搖曳的燭光。
"小郎君忙了這麽久"她將銅盆放在他腳邊,仰起臉時眼中帶著真摯的感激,"至少讓我伺候你洗個腳再走吧?"
水麵上漂浮著幾片粉白的花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打著旋兒。
"啊?洗腳?"李當歸聞言,想都沒想就擺手道"不行不行,你別麻煩了,我這就要走了。"說著轉身就要往門口走去。
"哎~小郎君~"謝春花嬌笑著追上來,紅紗裙擺如流雲般飄動,"人家跟你開個玩笑呢。"
她輕盈地擋在李當歸麵前,手裏不知何時多了塊素白布巾"我就是想幫你擦擦汗。"
李當歸還想推辭,謝春花已經踮起腳尖,布巾輕輕撫上他的額頭。
少年隻好別過臉去,任由那帶著幽香的手帕在額間遊走。
他目光躲閃,始終不敢直視眼前這具裹在薄紗下的曼妙身軀。
"小郎君~"謝春花一邊擦拭,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之前出了玲瓏坊後,我看你有些不高興,是怎麽一回事啊?"
李當歸聞言一怔,隨即歎了口氣"我其實是在想和紅綃姐的事情。"
見少年注意力被轉移,謝春花唇角微勾,手上動作更加輕柔"你們兩個之間,真的有婚約麽?"
"算是有吧"李當歸目光黯淡下來,"應該是小時候我娘定下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謝春花指尖順著他的鬢角滑下"不過,你喜歡另一位姑娘,對不對?"
"是。"李當歸不假思索地點頭。
布巾突然停在少年頸間,謝春花意味深長道"可是,我看紅綃姑娘和你挺般配的而且,她似乎也對你有意思呢~"
李當歸猛地搖頭"這不可能,紅綃姐怎會對我有意思?"
"你難道沒看出來?"謝春花突然停下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她一把拉住李當歸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往內室帶,"來,我和你慢慢說"
她的指尖溫熱柔軟,力道卻不容抗拒。
李當歸迷迷糊糊被拉著往回走,鼻尖縈繞著越來越濃的幽香。
李當歸想要掙脫,卻發現四肢莫名發軟。
屋內不知何時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氣,讓他頭暈目眩。
"春花姐"他聲音發虛,"你是不是點了什麽香?"
謝春花紅唇微揚"不過是些熏香,去去屋裏的味道罷了。來,我們邊喝邊聊。"
裏屋的景象讓李當歸一怔——與外間的狼藉截然不同,這裏比外屋要整潔幹淨的多,床帳用銀鉤挽起,妝台上胭脂水粉排列有序,看起來很是溫馨。
謝春花拉著李當歸坐到裏屋的一張紫檀小幾旁,上麵擺著的正是那壺梅子酒,旁邊還放著兩個白玉杯。
"坐呀。"謝春花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少年恍惚間聞到一股更濃鬱的甜香,等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繡墩上。
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謝春花將其中一杯推到李當歸麵前,主動開口道"紅綃那麽漂亮,你就一點不動心?"
酒香混著那股奇異的熏香鑽入鼻腔,李當歸鬼使神差地端起酒杯"我一直隻把她當做姐姐看待,毫無其他心思。"
梅子酒入喉的瞬間,酸甜的滋味讓少年眯起眼,不知不覺又飲了一口。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的~"謝春花傾身向前,紅紗衣領口微微敞開,"說不定成親後,你就"
李當歸搖頭道“我不可能真的和紅綃姐成親的。”
少年說完,又灌下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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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春花開口道“是因為你那個心上人?聽你說,她叫寧芙?”
提起寧芙,李當歸眼睛一亮,開口道“春花姐,你也聽說過寧將軍吧?是的,她就是我喜歡的姑娘。”
謝春花眼中精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又斟滿酒杯"我當然聽說過,跟姐姐說說,為什麽喜歡她?"
這個問題像打開了閘門。
李當歸雙頰泛紅,語速越來越快。
他開始說起自己對寧芙多麽喜歡,說她多麽英姿颯爽,這樣好,那樣好,說了一堆,當然,他隻說自己喜歡寧芙,卻沒有說他和寧芙之間的關係。
少年一邊說,一邊喝著酒。
梅子酒果然好喝。
他隻覺得越喝越停不下來。
——————————
玲瓏坊內,紅綃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身旁的峨眉早已熟睡,烏黑長發如綢緞般鋪散在錦被上。
紅綃睡前特意為她束好發尾,既不影響她睡覺,又不至於一覺睡醒後太過散亂。
兩位女子睡在這張大床上。
峨眉嘴裏時不時的說著一些夢話。
紅綃則側臥在床榻裏側,月光透過茜紗窗,她望著窗外出神,指尖無意識地攥著被角。
——今日發生的一切,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回放。
起初,從峨眉口中得知李當歸和自己有婚約時,她隻是覺得驚訝。
為了應付峨眉,她和李當歸便假裝答應,僅此而已。
後來,他們帶著那個謝春花來到玲瓏坊,說實話,她本來就對那謝春花沒有什麽好感,更不想讓李當歸和峨眉接近那人。
隻是念在那人和峨眉有些交情,這才邀請其一起吃飯。
結果飯桌上,她察覺了謝春花的心思。
為了保李當歸周全,不想讓他和那謝春花糾纏,她才拿出婚約的事情來試圖為李當歸解圍,結果沒想到李當歸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在幹什麽。
想到這裏,紅綃心裏有些不舒服,小聲呢喃"當歸你怎麽就看不出她不是個好女人呢"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已是三更天了。
紅綃攥著被角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回去了嗎?
——那個謝春花,會不會
她猛地閉上眼,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床榻上的身影終於不再翻動。
過了許久,紅綃借著睡意沉沉睡去。
可半夢半醒間,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麵——
燭火搖曳的屋內,李當歸麵色潮紅地倚在謝春花懷中。
那女人紅唇如火,指尖挑著少年的下巴,將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緩緩渡入他口中
"!"
紅綃猛然睜眼,胸口劇烈起伏。
窗外月色慘白,床榻另一側的峨眉仍在熟睡,長發如瀑鋪散。
紅綃此時睡意全無,滿腦子都是方才夢中的景象,越想心裏越覺得擔心。
她像是忽然下定了什麽決心,輕手輕腳掀開錦被,指尖碰到枕邊的紅衣時,竟有些發抖。
——必須去看看。
她係衣帶的手指比平日快了三倍,發髻都來不及挽,隻用一根木簪草草固定。
推開房門時,夜風卷著露水氣撲麵而來,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長街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紅綃疾步穿行在巷弄間,衣袂翻飛。
之前謝春花提到過她的家就在城南的漏瓦街,紅綃知道那個地方,離玲瓏坊並不算太遠。
"夜路難行"紅綃攥緊衣袖,喃喃自語,"不知你有沒有聽我的話,早些回家"
不知走了多久,紅綃終於來到了那條街上。
這條街她來過許多次,卻從未在深夜造訪。
繡鞋早已沾了泥土,裙擺也沾滿了汙漬,但她顧不得這些,隻是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街道兩旁是歪歪斜斜的小屋,有些窗戶裏還亮著昏黃的燈光。
和玲瓏坊所處的地方不同,這條街的晚上,並不是很安靜。
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夾雜著不知哪戶人家的爭吵聲。
紅綃皺了皺眉,這地方比她記憶中更加破敗不堪。
忽然,一條黑狗從暗處竄出,齜著牙朝她低吼。
紅綃下意識後退兩步,那畜生見狀更加猖狂,作勢就要撲來。
她眸光一寒,站立原地。
方才雖被那惡犬驚了一瞬,但她很快穩住心神。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不至於害怕一條惡狗。
那黑狗齜著獠牙逼近幾步,卻在觸及紅綃冰冷目光時驟然止步。
畜生的本能令它察覺到危險,前爪不安地刨著泥地,最終隻敢虛張聲勢地吠叫幾聲。
紅綃冷哼一聲,甩袖前行,繡鞋踏過街麵。
走出十餘步後,餘光忽然瞥見前方巷尾有燈火閃爍。
那是一間與周遭破敗茅屋截然不同的宅子,簷下懸著兩盞褪色紅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最引人注目的,是門前垂落的那道黑紗簾幕——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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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綃心頭一緊,快步上前。
屋內,李當歸仍舊在和謝春花聊天。
桌上的梅子酒早已見底,少年隻覺得腦袋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霧。
他自知此時不能再待下去,要不然怕是連回百草堂的路都找不到了。
他扶著桌沿站起身,聲音有些含糊"春花姐,謝謝你聽我說這麽多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謝春花紅唇微勾,指尖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都這麽晚了,你不如就在這裏休息吧?"
"不行"李當歸搖搖頭,強撐著站起身,"我必須得回去"
可剛一邁步,他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一旁歪去。
慌亂間,他下意識伸手想抓住什麽穩住身形,卻隻覺一隻柔軟的手穩穩扶住了他的胳膊。
"小郎君~小心一點~"
謝春花的聲音近在耳畔,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垂,帶著淡淡的脂粉香。
李當歸心頭一顫,轉頭看去,隻見她紅紗輕裹,身姿婀娜,媚眼如絲地望著他。
那一瞬間,他隻覺得氣血翻湧,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我"他慌忙別過臉,聲音發緊,"春花姐,我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說罷,他強撐著朝門口走去,可腳下卻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
剛走出幾步,突然被什麽東西一絆,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
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軟。
李當歸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竟摔在了謝春花的床榻上。
這床好軟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頓時一個激靈,心中警鈴大作。
不對!他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李當歸慌忙掙紮著要起身,可剛支起半個身子,一隻纖纖玉手突然按在他的胸口,輕輕一推——
"砰。"
他又跌回了那片柔軟之中。
"小郎君,都醉成這樣了,今晚就別走了~"
謝春花嫵媚的聲音再次傳來,李當歸隻覺一雙柔軟的手正解著他腰間的劍帶。
他心頭猛地一緊,混沌的思緒終於拚湊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她莫非是故意灌醉自己,好讓自己留下來?!
他強撐著按住她的手,聲音發啞"春花姐!你到底想幹什麽?"
謝春花輕笑一聲,整個人突然貼了上來。
李當歸想躲,可四肢卻像灌了鉛般沉重。
那股奇異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讓他渾身燥熱難耐。
謝春花的紅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垂,吐息灼熱"小郎君,姐姐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今晚就在這裏陪姐姐吧?"
李當歸瞳孔驟縮。
不對!這絕不是醉酒該有的感覺!那香那酒還有這詭異的無力感
"好不好嘛~" 這聲嬌嗔像一把火,燒得他氣血翻湧。
就在意識即將淪陷的刹那,寧芙冷若冰霜的眉眼突然浮現在腦海——
"滾開!"
他拚盡全身力氣將謝春花推開,踉蹌著朝門口撲去。
可還沒邁出兩步,就被一股巧勁拽回床榻。
錦被揚起又落下,將他整個人陷在柔軟裏。
李當歸渾身發軟地陷在床榻間,眼睜睜看著謝春花纖指輕挑,那件紅紗衣緩緩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
絕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忽然想通了一切——
紅綃在玲瓏坊那番反常的提親,執意要他留下的眼神
她恐怕早就看穿了謝春花的把戲!
這樣,一切都解釋通了。
紅綃原來是想幫他。
可是,李當歸此時後悔已經晚了。
他萬萬沒想到,謝春花竟然會對自己做出這種事情。
就在此時——
"砰!"
突如其來的門響讓兩人同時一怔。
謝春花的身影擋住了視線,李當歸隻聽見她驚叫"你怎麽來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炸開,謝春花整個人歪倒在床榻邊。
李當歸這才看清來人——
紅綃一襲紅衣立在床前,月光從她身後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
她麵無表情地掃了眼衣衫不整的謝春花,伸手將李當歸扶起。
"紅綃姐,我——"
"別說話。"紅綃打斷他,"我帶你離開。"
她攙著李當歸往外走,少年的腿還在發軟,幾乎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
謝春花踉蹌著爬起來,在身後不甘心地喊"小郎君!別走啊!"
紅綃腳步一頓,側頭瞥了她一眼。
那目光如刀,嚇得謝春花生生止步,隻能咬著唇看他們離去。
"可惡"謝春花攥緊床幔,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就差一點"
長街上,紅綃扶著李當歸緩慢的行走著,夜風拂過,吹散了少年的一些酒意。
李當歸稍稍清醒了些,從紅綃肩頭直起身子"紅綃姐,我自己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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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綃鬆開攙扶的手,月光下她的側臉如白玉般動人。
她看著李當歸,開口問道"還要回百草堂?"
李當歸點點頭,往前邁了兩步。
雖然四肢不再綿軟,但體內卻湧動著一股莫名的燥熱。
他忍不住問道"紅綃姐怎麽會來這裏?"
"你說呢?"紅綃瞥了他一眼,紅衣在風中輕揚,"還不是某人聽不懂我的暗示。"
少年耳根發燙"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會這樣"
紅綃突然停下腳步,借著月光仔細打量他的臉色"你究竟喝了多少酒,才敢上那個女人的床?"
"其實沒幾杯"李當歸扯了扯發緊的衣領,"但她的屋裏好像點了種奇怪的香,讓我渾身使不上力氣"
紅綃瞳孔微縮,心裏一緊。
她開口道"當歸,還是跟我回玲瓏坊吧。你這樣走不到百草堂的。"
"不必了。"李當歸搖搖頭,強壓下心頭異樣,"我覺得好多了。"
紅綃見李當歸堅持,心裏歎息一聲,不再多言。
兩人沉默地並肩而行,青石板上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可越是往前走,李當歸越覺得那股燥熱在血脈裏奔湧。
他偷偷瞥向身側的紅綃——
月光描摹著她精致的輪廓,紅衣襯得肌膚如雪。
平日裏束得一絲不苟的青絲此刻散落幾縷,隨著夜風輕輕拂過唇角。
李當歸喉結滾動,突然覺得口幹舌燥。
我這是
他被自己荒唐的念頭驚到,慌忙移開視線。
可心跳卻越來越快,仿佛要衝破胸膛。
夜風非但沒能驅散燥熱,反而讓那股異樣的衝動越發鮮明。
"你怎麽了?"紅綃蹙眉,看著李當歸頻頻偷瞄自己又迅速別開視線的模樣,心頭疑雲漸起。少年麵色潮紅,額角滲出細汗,顯然在強忍什麽。
"沒沒事"李當歸聲音發緊,目光躲閃。
紅綃突然站定,擋在他麵前。
李當歸被迫停下,卻仍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
夜風吹動他淩亂的發絲,露出通紅如血的耳根。
"說實話。"紅綃聲音沉了下來,"是不是中了蠍娘子的毒?"
她指尖不自覺地攥緊衣袖,"聽說她最擅用毒,你若不適——"
"我沒事!"李當歸猛地抬頭,卻在觸及她目光的瞬間又倉皇避開,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紅綃見狀,反而更近一步。
她身上淡淡的藥香混著夜露的清新,縈繞在李當歸鼻尖。
這氣息本該安神,此刻卻如火上澆油。
"臉這麽紅還說沒事?前麵就是玲瓏坊,你還是先跟我回去,我幫你看看"紅綃伸手想探他額頭,卻見少年突然渾身一顫。
李當歸終於忍不住看向紅綃,輕聲叫道“紅綃姐”
“嗯,怎麽了?”紅綃見李當歸看著自己,眸中似有熾熱,沒來由的有些緊張起來。
隻聽李當歸忽然開口道"你你好美"
紅綃聞言,頓時一愣,隨即臉“噌”的紅了。
她連退兩步"你你胡說什麽?"
李當歸卻步步緊逼,滾燙的手掌按住她肩頭"我難受"
他呼吸灼熱,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月光照亮少年眼底的掙紮,紅綃突然恍然大悟——那屋裏點的香,還有此刻李當歸異常的反應
莫不是
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知道,蠍娘子有一種奇毒,催動情欲,最是陰毒不過。
不知多少男子曾因為這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紅綃僵在原地,心跳快得幾乎要躍出胸膛。
她清楚地知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回到玲瓏坊,隻有在那裏她才能為李當歸調製解藥。
可眼前的少年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的雙手如鐵鉗般按在她的肩膀上,力道大得驚人。
紅綃用力掙紮了幾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掙脫。
而李當歸的臉越湊越近。
紅綃的聲音帶著顫抖"當歸,你冷靜點!前麵就是玲瓏坊,你再堅持一下,我回去之後,馬上就給你配解藥"
李當歸對她的呼喊充耳不聞,繼續向前逼近。
紅綃別過臉去,卻突然感到腰間一緊——李當歸竟一把將她摟進懷中。
男子粗重的呼吸聲近在耳畔,紅綃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這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今日就要在這裏讓他……
紅綃心中著急不已。
李當歸的雙臂像鐵箍般將她牢牢鎖住,任憑她如何掙紮都紋絲不動。
"當歸,你不要這樣"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求饒。
可李當歸的動作越發大膽,一隻手已經開始扯她的衣領。
紅綃眼睜睜地看著他再次湊近,那張熟悉的臉龐近在咫尺。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竟忘記了掙紮,隻是呆呆地望著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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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掠過城南的長街,卷起幾片枯葉。
月光照在地上,映出一道挺拔身影。
寧芙正踏著月色獨行。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腰間的劍柄,每一下都透著不耐。
"又食言"她冷聲自語,眼中寒芒閃動。
不久前,她一直等待李當歸回百草堂,好告訴他明天要一起去城主府領賞銀以及城主要找他的事情。
可等了很久,一直等到百草堂眾人都吃完了飯,也始終沒有等到他。
一想到昨日李當歸這麽晚沒回,就是一直和紫嫣待在一起,而今晚又是如此,難不成又去了風雨樓?
寧芙越想越覺得心情煩躁,有些等不下去,她知道,李當歸離開時是要去玲瓏坊,所以,她和李靈芝等人說了一聲,便直接朝著城南而來。
此時,拐進不遠處那條小巷便是玲瓏坊,她已在心中盤算著待會要如何教訓那個言而無信的少年——或許該把他綁在百草堂的柱子上,讓他三天三夜下不來。
就在此時,她的腳步忽然頓住。
前方巷口的月光下,兩道身影正緊緊相貼。
寧芙眼神一凝,下意識的仔細看了看。
隻見其中一道身影的腰間分明配著兩柄劍——那一長一短的兩把佩劍是如此的熟悉。
寧芙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難以置信的朝著前方緩緩走去。
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她逐漸看清——
前方的人,果然是李當歸!
少年此時正摟著紅綃,低頭湊近的動作,在月光下清晰得刺眼。
紅綃的裙擺與他的長袍糾纏在一起,宛如一幅旖旎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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