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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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在眾人眼前漸漸虛化,最終完全消失不見。
原地隻留下一個模糊的缺口,透過它,一片蒼茫寂寥的北境雪原若隱若現。
雀翎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她的眼神漸漸黯淡。
眼前的北境比她記憶中更加荒涼,仿佛連最後一絲生機都被風雪吞噬。
缺口不斷擴大,最終化作一個比城主府正門還要宏偉的入口,通往那個她曾經熟悉的故鄉。
恍惚間,雀翎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北境。
風雪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變得猛烈。
"什麽聲音?"寧芙突然皺眉,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眾人屏息凝神。
在呼嘯的風雪中,隱約夾雜著某種古老的低語。
雀翎聽到那有些熟悉的聲音後,神色驟變。
李當歸也僵在原地,他竟莫名聽懂了那些低語
"雪落無聲,人死無痕"
李當歸渾身一顫,隻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席卷全身。
他猛地朝王煥大喊"不好!快把門關上!"
可眾人誰都沒有想到,離門最近的王煥,就這樣忽然憑空消失在眾人眼前!
更奇怪的是,在他消失的地方,隱約有一個人影在風雪中若隱若現,一把冰刃正從風雪中刺出,顯然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李當歸正準備出聲提醒,可話還未開口,峨眉便已經站到那人影麵前。
"峨眉姑娘,小心!"李當歸大喊一聲。
話音未落,隻見峨眉修長的手指已經精準扣住了人影的咽喉。
那人影劇烈掙紮,想要逃跑,卻被峨眉死死掐住,動彈不得。
他的身影也漸漸開始清晰起來,露出一張因窒息而扭曲的臉,紫灰色的眼眸中則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恐。
雀翎死死的盯著那人的樣子,眼神中滿是驚訝之色。
剛打開門的王煥隻覺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轉,一股涼意撲麵而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栽進厚厚的雪堆裏。
冰冷的雪沫灌進他的領口,激得他一個哆嗦。
他掙紮著抬起頭。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鹿皮靴,穩穩踩在他麵前的雪地上。
視線往上,是包裹在緊身黑衣裏的修長雙腿,再往上
王煥一愣——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麵人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盡管對方裹得嚴嚴實實,但那起伏的胸線還是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你——"王煥剛要出聲。
黑衣人直接伸手一指遠處,王煥下意識的轉頭望去。
隻見不遠處,李當歸等人依舊站在北境之門的麵前,而那位白衣長發的女子,手裏正抓著一個手持利器的人!
王煥忽然就反應了過來,自己似乎是被救了?
他又轉回頭去,卻發現眼前的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見,他依舊有些懵。
峨眉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扭,那人的脖頸便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從王煥消失到刺客斃命,整個過程隻是一眨眼。
"錚!錚!"
幾乎同時,李當歸與寧芙的長劍已然出鞘,寒光在風雪中格外刺目。
"有人!大家小心!"李當歸高聲示警。
靜姝的目光卻死死鎖定不遠處雪地上的王煥。
在場眾人中,唯有她看清了真相——方才分明是一個與她一樣的“極速者”帶走了王煥!
那一瞬間,靜姝看的清清楚楚,一個黑衣女子來到王煥身後,拎住了他的後衣領,轉身將其帶離原地,臨走時還和她對視了一眼。
那雙熟悉的眼睛,讓靜姝心中泛起劇烈的震蕩。
她隱約明白了那黑衣女子的身份。
但此刻她不敢多想,也不敢說一句話,生怕發生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
她隻是當機立斷衝向紅綃。
紅綃的意識還停留在峨眉消失在身旁的那一瞬間,隻覺眼前一花,身體一飄,整個人已被帶離原地。
等她回過神,發現自己與王煥已經退到安全距離外,而遠處的情況瞬息萬變。
不遠處,寧芙注視著那北境之門,隨時準備出手,李當歸亦是如此。
雀翎卻直接來到了李當歸的身側,替他警惕著四周,當風雪中的那人現身時,雀翎就想明白了一切。
峨眉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屍體扔到一邊,突然抬腳重重跺向雪地。
"轟——"
這一跺仿佛地龍翻身,李當歸等人隻覺得腳下地動山搖,氣浪翻湧,四周風雪都被盡數震散。
周圍數十道身影陸續從風雪中跌落在地。
李當歸這才發現,他們早已被人包圍。
寧芙眼神一凝,身形一閃,已如離弦之箭衝入敵群。
她的劍法快得幾乎看不清軌跡,隻見寒光閃爍間,慘叫聲此起彼伏。
幾個呼吸後,雪地上已橫七豎八躺倒一片。
雀翎則始終寸步不離地守在李當歸身側。
"小心!"她突然拽住李當歸的衣袖。
北境之門內再度湧出更猛烈的風雪。
早有準備的李當歸與雀翎同時施展身法,雨步輕點間已退出數丈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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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在他們原先站立的地方凝結成尖銳的冰錐,深深刺入地麵。
峨眉雪白的衣袖輕輕一拂,刹那間竟掀起數道狂暴的颶風。
剛湧出的風雪被盡數吹散,四周景象驟然清晰——
隻見前方空地上已經黑壓壓站滿了人影,還有更多身影正從風雪中不斷湧現。
沒了風雪的掩護,這些入侵者顯然也是措手不及,頓時亂了陣腳。
寧芙一句沒說,隻是冷哼一聲,手中長劍驟然遞出。
李當歸和雀翎隻覺背後劍氣森然,身旁雪地"唰"地裂開一道深溝,淩厲的劍氣直奔前方而去。
"啊——"
慘叫聲又是此起彼伏,前排敵人如割麥般倒下。
人群後方,一道沙啞蒼老的北境號令響起,像是在命令那些人撤回去。
果然,殘餘的入侵者聽到後方聲音便開始倉皇後撤。
北境之門內響起清晰的女子吟誦聲,於是遮天風雪再度湧出,將他們的身影完全掩蓋。
風雪散去,門前隻剩橫七豎八的零散屍體。
寧芙眼中寒光一閃,身形如箭,毫不猶豫地衝向那扇神秘的門戶。
"將軍!"
"寧姐姐!"
李當歸與靜姝的呼喊同時響起,寧芙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漫天風雪中。
雀翎見狀,終於不再固守原地,足尖輕點雪地,緊隨寧芙一起沒入門內的風雪中。
"雀翎!"李當歸伸手想攔卻抓了個空,隻得咬牙追了進去。
門外,峨眉不為所動,依舊靜立雪中。
紅綃看著遠處的那一幕,雙眸睜大,花容失色。
癱坐在地上的王煥早已嚇傻,坐在原地,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若不是方才那神秘人出手,他早死好幾回了。
紅綃恢複神情,伸手把王煥從地上扶起。
"你還能將門關上麽?"紅綃急忙問道。
王煥如夢初醒,急忙點頭"能關!"
"快,過去準備!"紅綃鬆開攙扶的手,指向那扇門,"等她們出來後,立刻關門!"
"好!"王煥咬緊牙關,握緊手中鏽跡斑斑的鑰匙,踉蹌著朝門戶跑去。
紅綃也快步來到峨眉身側,素手緊攥。
峨眉見紅綃來到身邊,像是想要安慰她,便說了句"紅綃別怕"
"峨眉,當歸他們怎麽辦?"紅綃拉著峨眉的袖子,焦急地望向門內翻騰的風雪。
峨眉望向前方,搖了搖頭"不知道"
與此同時,北境雪原上——
寧芙的視線豁然開朗,眼前的景象令她瞳孔驟縮
茫茫雪原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影,黑壓壓一片望不到盡頭,少說也有上千之眾!
她麵色一變——若讓這些人通過那道門進入白虎城,城內必將大亂!
寧芙眼中寒芒大盛,體內神力如江河奔湧。
她緩緩將寒螭劍橫於身前。
隨著一聲清喝,長劍猛然揮出——
"轟!"
劍氣所過之處,積雪翻飛,大地震顫。
一道長達百丈、深不見底的溝壑瞬間出現在雪原上,將她和上千人分隔開來,涇渭分明。
寧芙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在警告他們不得前進。
"將軍!"
李當歸和雀翎終於趕到,一左一右站在寧芙身側。
李當歸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海。
雀翎則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著雪原上站著的上千名北境人,他們不是俱盧族,更不是般度族,而是另一支部族!一支早已在曆史中消亡的部族!
"冰河氏族"雀翎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雪吞沒,"這怎麽可能"
雪原上,那些北境人如同行屍走肉般靜立不動,死氣沉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寧芙三人。
看到寧芙劃出的那條分界線,也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最前方,一個佝僂老嫗冰杖指天,發出陣陣古怪的哀叫聲,緊接著,人群中開始不斷走出低聲吟唱的女子。
陰沉的天空之上,雲海滾滾翻湧,似末日降臨。
隨著那些女子的吟唱聲,風雪瞬間變得狂躁。
那些人影逐漸開始被風雪遮蔽。
雀翎見狀,臉色一變。
她知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早已失傳的“風雪陣”,真正能夠引來風雪之神,每次出現,必將是遮天蔽日的狂躁風雪。
冰河氏族的人則會隱藏於風雪中,如魚得水,無聲無息的殺死一切敵人。
即便是北境的巨人族,在風雪中麵對他們,也是必死無疑的局麵。
方才在城主府時,僅有不到幾十人,因此寧芙一人便可以輕鬆解決。
可如今雪原上的冰河氏族足有上千人,雀翎根本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雀翎臉色驚恐道"是風雪陣!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寧芙和李當歸也意識到情況危急,此時最好退回白虎城,將那扇門關閉。
三人當即轉身想要撤退,卻發現身後早已被茫茫風雪遮蔽,哪裏還能找得到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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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李當歸神色一變。
風雪中突然殺機四伏。
寧芙寒螭劍橫在胸前,冷聲道"他們來了。"
三人背靠背站立,警惕地環視四周。
李當歸隻覺得耳畔傳來一陣低語,他猛地轉頭,正對上一張從風雪中浮現的慘白人臉。
他毫不猶豫揮劍斬去,劍鋒卻隻劈開一片虛無,那張臉瞬間化作飛雪消散。
李當歸心頭一涼——他們似乎進入了一個必死之局。
風雪越來越猛,能見度已不足三步。
在這遮天蔽日的風雪陣中,冰河族人如鬼魅般來去自如,而他們三人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們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風雪呼嘯中,寧芙將寒螭劍橫在身前,聲音冷冽如冰。
"不行!"李當歸斬釘截鐵地拒絕。
寧芙身側的雀翎也堅定附和道"我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寧芙眉頭緊鎖"廢什麽話?先去找門,我隨後自會跟上——"
"不可能的!"雀翎打斷她,聲音因焦急而發顫,"我們已經被包圍了,誰都無法離開!"
寧芙心頭一緊。
她何嚐不知眼下已是絕境?
縱使她劍法通神,也沒有把握殺死上千隱藏在風雪中的敵人
難道他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可這個念頭還未完,寧芙突然感到腰間一緊——有人從身後摟住了她!
同一時刻,李當歸和雀翎也感到被人抱住。
三人下意識的想要反抗,卻根本來不及。
眼前驟然一白。
城主府內,紅綃正站在雪地上焦急的等待。
王煥緊握鑰匙站在門前,隨時準備關門。
可他忽然被什麽東西晃了一下,下意識的抬手遮住了雙眼。
後麵的紅綃則是清清楚楚的看到——
"唰!唰!唰!"
三道銀光如流星般從門內激射而出。
紅綃回過神來時,李當歸三人已完好無損的站在麵前。
寧芙被靜姝緊緊摟著,而李當歸和雀翎身旁卻空無一人。
"關門!"紅綃來不及多想,朝著王煥厲聲喝道。
王煥不知道什麽情況,轉頭一看——李當歸三人竟然已經出來了?!
於是沒有猶豫,用盡全身力氣握緊了手中鑰匙。
手中鑰匙金光大盛,北境之門開始急速收縮。
門後傳來憤怒的風雪咆哮,狂暴的氣流瘋狂湧出。
峨眉雪袖輕揮,一道無形氣牆將風雪盡數擋回。
隨著最後一絲縫隙閉合,肆虐的風雪戛然而止。
眾人再次抬眼望去,麵前隻剩下一麵平靜的高牆和一扇安靜的木門,仿佛剛才的驚險從未發生。
見到門被關上,王煥雙腿一軟,癱坐在雪地上,手中的鑰匙"當啷"一聲掉落。
他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冷汗混著雪水往下淌,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李當歸和雀翎呆立在原地,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恍惚中。
風雪中的廝殺仿佛就在上一秒,此刻卻已置身安全的城主府,這種反差讓他們一時難以適應。
"寧姐姐!你嚇死我了!"靜姝緊緊摟住寧芙的腰,聲音裏帶著哭腔。
她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像是怕一鬆手對方就會消失似的。
寧芙難得露出溫柔神色,輕輕拍了拍靜姝的後背"我沒事,多虧你把我們救了出來。"
這句話讓李當歸如夢初醒,他激動地衝上前"靜姝,你太厲害了!竟然把我們三個人都帶出來了!"
靜姝剛從寧芙懷裏起身,雀翎已經一個箭步衝過來,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在少女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
"靜姝,我愛死你了!"雀翎的黑發還帶著雪粒,眼中閃爍著淚光。
靜姝的臉"唰"地紅了,她手足無措地低下頭"沒沒關係啦,雀翎姐姐"
少女不好意思的笑著,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
剛才的情形遠比眾人想象的複雜。
方才,她準備將寧芙三人救出,可是在那樣的風雪中,她隻有把握先帶出一個人來。
也就是說,她必須來回往返三次。
可沒想到,進入那邊後,靜姝隱約看見了風雪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寧芙三人已經危在旦夕!
但她也沒有過多猶豫,隻能將神力催動到極致。
可就在她靠近寧芙的瞬間,餘光瞥見李當歸和雀翎身邊各出現一道模糊身影。
靜姝罕見的沒有反應過來。
隻見那兩道人影以完全不輸於她的速度,分別帶走了李當歸和雀翎。
靜姝當時根本來不及多想,抱起寧芙就跟上了她們的腳步。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況簡直不可思議。
於是便有了現在的局麵。
靜姝思緒萬千,卻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對寧芙三人嗬嗬一笑"你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紅綃不可思議的看著靜姝"靜姝,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遲疑了一下,"方才,我怎麽好像看到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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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紅綃姐姐,我是不是很厲害?"靜姝突然提高聲調打斷她,臉上掛著俏皮的笑容。
紅綃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般點點頭“你真的很厲害”
她原以為看到了三個靜姝同時出現,現在想來,定是這丫頭的速度太快,在雪地中留下了殘影,才讓她產生了那樣的錯覺。。
峨眉靜靜地站在一旁,漆黑的眼眸始終注視著靜姝。
在場幾人,唯有她將方才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她隻是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
李當歸走到那扇木門前,伸手撫過粗糙的木紋。
門已經完全閉合,連一絲風雪的氣息都感受不到了。
他抬頭望向天空,陰雲正在散去,露出久違的藍天。
陽光斜斜地灑在雪地上,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原來還是下午"李當歸喃喃自語,卻覺得仿佛經曆了一整個世紀那麽漫長。
——————————
白虎城數百裏外,兩道銀光如流星劃過曠野,拖曳出長長的軌跡。
她們時而如遊龍般相互纏繞,時而如飛鳥般競相追逐,將整片曠野當作嬉戲的樂園。
漸漸地,銀光放緩速度,開始並排前行。
光芒中,兩個靜姝相視而笑——一個眼中帶著不舍,一個眼中含著釋然。
其中一道銀光漸漸變得暗淡。
暗淡銀光中的靜姝麵容變得模糊不清,已然化作了“歲月殘影”。
那殘影不再看向身旁的另一個自己,而是直視前方,仿佛在凝視著某個遙遠的未來。
她的輪廓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從發梢開始,一點一點消散。
最終,完全消失在了靜姝身旁。
靜姝依舊保持著微笑,但眼角已經滑下一滴淚水。
她終於收回目光,突然加速,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荒原、土地、天空,全都如褪色的水墨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
在完全進入歲月長河前的最後一刻,靜姝回頭望了一眼。
身後的虛無中,那個與她並肩奔跑的身影,如今隻剩下一點銀芒,如同夜空中最後一顆隱去的星辰。
"再見。"她輕聲說。
——————————
——在某個即將被抹去的時空裏。
白虎城內。
城主府已化作一片廢墟,斷裂的梁木斜插在雪地中,破碎的瓦礫被鮮血染成暗紅。
北境人的屍體堆積如山,殘肢斷臂散落各處,將皚皚白雪浸透成刺目的猩紅。
寧芙獨自立於小屋門前,手中的長劍寒光凜冽,劍刃不斷有血珠滴落。
令人驚異的是,在慘烈的廝殺後,她身上竟無一處傷痕,長袍幹淨如初。
唯有那雙冰冷的眼眸,比北境最凜冽的寒風還要刺骨。
殘存的北境人站在十丈開外,臉上寫滿恐懼。
最前方的大祭司跪伏在地,枯瘦的身軀不住顫抖,冰杖斷成兩截棄在一旁。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們還占據絕對優勢。
數百北境族人在雪姑召喚的風雪中神出鬼沒,將整個城主府化作殺戮之地。
他們以為這個女子遲早會力竭倒下——畢竟人力有窮時,再強的武者也不可能獨自對抗整支部族。
但寧芙用劍鋒給出了答案。
風雪中,她的劍勢非但沒有頹勢,反而愈發淩厲。
每一劍都精準地刺穿風雪中的身影,每一道劍氣都帶走數條性命。
北境人前赴後繼地衝鋒,屍體卻越堆越高。
但沒有人是不可戰勝的。
北境人絲毫沒有放棄。
寧芙的氣勢更是節節攀升,劍意充沛到了極點,
直到她劍意最盛之時突然收劍,氣勢回歸平穩。
幸存的北境人以為終於等到了機會。
他們從風雪中現身,嘶吼著發起最後的衝鋒。
然後,他們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景象。
寧芙隻是輕描淡寫地遞出一劍。
這一劍看似緩慢,卻仿佛引動了天地之力。
呼嘯的風雪突然倒卷,漫天飛雪化作無數鋒利冰刃,夾雜著數不清觸之即死的淩厲劍氣,如潮水般反湧向北境人自己。
衝鋒的北境人如麥稈般成排倒下,鮮血在雪地上潑灑出觸目驚心的扇形。
僅僅一個呼吸間,北境人就幾乎全部倒下。
他們甚至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風雪嗚咽,如今站在這裏的冰河族人,隻剩下大祭司和幾位女子雪姑,這讓本就衰敗的冰河族人雪上加霜。
大祭司跪伏在雪地上,渾濁的灰紫色眼眸劇烈顫抖著。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南方女子,為何能以一己之力屠戮他們半數族人?為何能驅使本該屬於冰河氏族的風雪神力?
作為承載部族千年記憶的大祭司,此刻她第一次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極度的絕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或許,冰河氏族早就該滅亡了。
他們雖然強大到能穿越極北之地又活著回來,但那不過是垂死掙紮、苟延殘喘罷了,怎麽可能真的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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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連唯一的希望——預言之子阿爾蓋布,都死在了他們手中。
想到這裏,大祭司突然渾身一震,灰白的頭發散落在雪地上。
原來如此
她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風雪之神降下的懲罰!
大祭司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前方的寧芙。
在那雙渾濁的眼眸中,此刻竟浮現出虔誠與釋然交織的複雜神色。
那哪裏是什麽南方女子?
在她狂熱的視線裏,寧芙的身影漸漸與古老傳說中風雪之神的形象重疊。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風雪之神的化身!
"天要亡我族!"
大祭司哀嚎一聲,趴在雪地上,竟然沒了氣息。
身後的幾位女子雪姑感受到大祭司的隕落,都痛苦的哭泣起來。
大祭司在隕落之前,沒有將部族千年的記憶傳承下來——冰河氏族,徹底滅亡。
寧芙怔怔地望著這一幕,內心壓抑。
方才在生死之間,她領悟了風雪劍道,這才遞出那驚世駭俗的一劍。
她的劍,已不再是意劍,而是天劍。
也是無情劍,絕望劍。
就算把那些北境人全部殺光又如何?
依舊救不回那個人。
"咣當——"
寒螭劍掉落在地。
寧芙手中隻剩下一縷劍穗。
屋內,紅綃隻覺得這一切如同是做夢一般。
她心灰意冷的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僵在原地——
原本屍橫遍野的雪地,此刻竟空無一物。
斷壁殘垣、北境人的屍首,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一片刺眼的白。
"怎麽回事?"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轉頭看向身旁的寧芙。
寧芙站立雪中,手中緊攥著一縷染血的劍穗,安靜地望著遠方。
“寧芙,發生什麽了?”紅綃伸手想拉住她,指尖卻直接穿透了寧芙的手臂。
寧芙緩緩轉頭,神色平靜,沒有說出一句話。
下一秒,她的身影如煙塵般開始消散,那縷劍穗從虛化的指間墜落,還未觸地便已無蹤。
"寧芙?!"
紅綃大驚失色。
可她忽然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手也逐漸變得透明。
"難道這一切真的都隻是夢麽"她的呢喃消散在風中,跟著寧芙一起,隨風而去。
四周寂靜無聲,一切都在漸漸被抹去。
屋內,雀翎坐在床邊,緊緊攥著李當歸的手,對外麵的異變渾然不覺,淚水一滴滴落在少年蒼白的臉上。
突然,掌心中的手指動了動。
雀翎一愣。
"李李當歸?!"她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床上的少年猛地睜開雙眼,漆黑的眸子與她四目相對。
雀翎整個人定格當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雀翎?發生什麽事情了?"
李當歸困惑地皺眉。
他記得,他好像是死了,可為什麽死後的世界也是這個樣子呢?
看著雀翎一句話都不說,李當歸再次開口
“雀翎,你怎麽不——”
話音未落,雀翎已經整個人撲了上來。
李當歸隻覺懷中一陣柔軟,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壓在床上。
少年一頭霧水。
還想開口,雀翎已經堵住了他的嘴。
唇瓣短暫觸碰又分開。
雀翎輕聲開口"這次死也別想甩開我"
一句說完,她便再次湊了上去。
她笨拙地調整姿勢,膝蓋抵上床榻,整個人跨坐在李當歸腰間。
床榻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李當歸的回應被碾碎在交纏的呼吸裏。
此刻的屋外,被抹去的時空正化作流沙消散。
而在這方寸之間,兩顆心髒正以相同的頻率瘋狂跳動。
雀翎的唇瓣帶著顫抖的溫熱,生澀卻熾烈地覆在李當歸的唇上。
她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肩膀,指甲幾乎要刺破衣料。
她的眼淚決堤般湧出,鹹澀的淚水混進交纏的唇齒間。
她再也不要和心愛的人分開。
她要和他吻到天荒地老,吻到海枯石爛。
吻到整個世界都化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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