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薪火相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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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弟子何德何能,恐怕難以擔此重任……” 張思貞垂著頭,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喉嚨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般,話語裏的不安如漣漪般層層擴散。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整個人微微顫抖著,似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波瀾。
蘇瑤目光柔和,眼中滿是慈愛與信任,她輕輕上前一步,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張思貞的肩膀,那手掌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思貞,你不必妄自菲薄。” 蘇瑤開口,語氣溫和卻堅定,一字一句仿若重錘,敲在張思貞的心坎上。“這些年,你在醫館的點滴努力,為師都看在眼裏。每一個挑燈夜讀醫書的夜晚,每一次為患者耐心診治的時刻,都見證了你的成長。醫者仁心,你心懷患者,對待每一位前來求診的人,都滿懷熱忱與關切,這正是醫者最重要、最珍貴的品質。至於醫術,醫學之路本就漫長,隻要你肯用心鑽研,持之以恒,假以時日,必能青出於藍,超越為師。” 蘇瑤一邊說著,一邊微微仰頭,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已然看到張思貞未來在醫道上大放異彩的模樣。
張思貞聽完師父的話,身子微微一震,原本低垂的頭緩緩抬起,眼中的猶豫與惶恐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決絕。他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挺起,仿若鼓足了勇氣:“師父,弟子願意。弟子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您的期望。” 此刻的他,眼神明亮而熾熱,仿佛燃燒著一團名為 “傳承” 的火焰,這火焰將照亮他未來在醫道上前行的每一步。
蘇瑤欣慰地點點頭,眼眶微微泛紅,眼中閃過一絲淚光,那淚光在日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期許與感慨。“好,好孩子。從今日起,為師會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你要記住,醫者之道,不僅在於治病救人,更在於心懷天下,濟世安民。”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飽含著對醫術傳承的殷切期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張思貞的心坎上。
張思貞神色莊重,身子挺得筆直,如同紮根在土地上的蒼鬆,鄭重地點頭,聲音堅定有力:“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他的眼神中滿是堅定與決心,仿佛在這一刻,他已然將傳承醫術、濟世救人的使命深深烙印在心底。
從那天起,醫館內便開啟了一段緊張而充實的學習旅程。每日清晨,天邊才剛剛泛起魚肚白,第一縷微光還未完全照亮醫館,張思貞便已悄悄起身。他屏住呼吸,生怕動作稍大就會打破這靜謐的黎明。月光透過窗欞灑在青磚地上,勾勒出他小心翼翼的身影,他躡手躡腳地繞過藥櫃,生怕驚醒那些沉睡的藥材,那沙沙作響的聲音,仿佛是藥材們在夢中的囈語。
他輕手輕腳地來到書房,生怕驚擾了還在沉睡的蘇瑤和其他醫者。推開書房門的瞬間,一股夾雜著草藥香與墨香的氣息撲麵而來,書房裏彌漫著淡淡的墨香,這獨特的味道讓他倍感安心。他借著月光,摸索到牆上的油燈,小心翼翼地劃亮火石,跳動的火苗瞬間驅散了黑暗,將柔和的光暈灑在四周。在這溫暖的光芒中,他走到那個滿是歲月痕跡的檀木書架前,書架上的醫書整齊排列,每一本都承載著無數醫者的智慧與心血。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些珍貴的醫書,紙張因年代久遠而微微泛黃,散發著歲月的氣息。指尖輕輕撫過書頁,仿佛能觸摸到前人留下的溫度。他將醫書抱在懷中,走到書桌前坐下,桌麵上擺放著硯台和毛筆,硯台裏殘留的墨汁早已幹涸,見證著他無數個日夜的努力。他展開醫書,認真研讀起來,書頁翻動間,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書房裏格外清晰。
油燈芯 “劈啪” 爆開一朵微小的火花,驚得張思貞手中的狼毫在宣紙上洇開墨點。他望著《黃帝內經》泛黃紙頁上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 的批注,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口幹澀。窗外梆子聲敲過三更,硯台裏的墨汁早已凝成半幹的膠塊,而他仍沉浸在陰陽五行與人體經絡交織的玄妙世界裏。
指尖撫過竹簡狀的書頁,能清晰觸到前人反複翻閱留下的凹陷痕跡。那些用朱砂標注的 “三陰三陽” 理論,此刻像一團亂麻纏繞在他腦海。他忽然想起半月前那個咳血的老嫗,枯瘦的手腕搭在脈枕上時,脈搏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當時他按常規開出滋陰潤肺的方子,卻收效甚微。此刻對照書中 “陰平陽秘,精神乃治” 的論述,才驚覺自己竟忽略了患者體內潛藏的陽亢之火。
“症結或許在肝木克土!” 他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頭的銅鎮紙 “當啷” 作響。油燈的光暈在牆麵上劇烈搖晃,將他激動的身影拉得老長。可當目光掃過 “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的批注時,剛燃起的希望又被澆滅 —— 若真是肝陽上亢,為何患者舌象卻呈現陽虛之態?困惑如潮水般湧來,他揪著額前的碎發,在書房狹小的空間裏來回踱步,靴底與青磚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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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悄然爬上窗欞時,張思貞正對著《傷寒雜病論》發怔。書中 “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的十六字箴言,在熹微的光線中仿佛活了過來。他想起昨日蘇瑤診治的那個發熱患兒,高熱不退卻畏寒肢冷,當時他還疑惑為何要用溫熱之劑,此刻聯係書中 “真寒假熱” 的論述,頓覺豁然開朗。
激動之下,他抓起毛筆蘸墨,卻發現硯台已幹涸。顧不上重新研磨,他直接用指尖蘸著殘墨,在空白處飛速書寫。字跡歪歪扭扭,有的筆畫甚至因墨汁不足而斷斷續續,但每一筆都飽含著頓悟的欣喜。當寫到 “辨明真假寒熱,方得治病真諦” 時,晨光恰好穿過窗紙的破洞,在這行字上投下一道金邊,恍若神啟。
街道上的喧鬧聲漸漸清晰,賣豆腐腦的梆子聲、貨郎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張思貞揉著發酸的脖頸望向窗外,挑著菜擔的老農正匆匆走過,菜葉上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他忽然想起兒時跟著父親趕集的場景,那時總覺得醫館外的世界才精彩,如今卻甘願被困在這方小小的書房,與千年之前的醫聖對話。
窗台上的藥罐不知何時涼透,那是昨日蘇瑤特意為他熬的安神湯。他端起陶碗輕抿一口,殘留的藥香混著清晨的濕氣,在舌尖泛起熟悉的苦澀。遠處鍾樓傳來報時的鍾聲,驚起簷角的麻雀,撲棱棱的振翅聲中,他又翻開《金匱要略》,書頁間飄落的幹枯艾草,在晨光裏打著旋兒,宛如他飄忽不定卻執著堅定的醫道求索之路。
日頭漸漸升高,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麵投下斑駁光影。張思貞渾然不覺,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書中 “婦人妊娠病脈證並治” 的篇章。腦海中浮現出醫館裏那些麵容憔悴的孕婦,她們眼中的憂慮與期盼,此刻都化作他研讀的動力。他一邊讀,一邊在心中默默推演各種病症的治法,仿佛自己已經置身於診療現場,正在為患者排憂解難。
當讀到 “婦人懷娠六七月,脈弦發熱,其胎愈脹,腹痛惡寒者,少腹如扇,所以然者,子髒開故也,當以附子湯溫其髒” 時,他的呼吸陡然急促。這個病例與前些日子一位妊娠腹痛的婦人何其相似!當時大家都因孕婦體質特殊而畏手畏腳,不敢輕易用藥。如今看來,竟是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想到這裏,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滿心都是懊悔與不甘,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要吃透醫書、精進醫術的決心。
隨著時間的推移,書房裏的溫度漸漸升高。張思貞解開領口的盤扣,繼續埋頭苦讀。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滴在書頁上,暈開一個個小小的墨漬,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專注。他在不同醫書之間來回翻閱,相互印證,將那些零散的知識點串聯起來,構建起屬於自己的醫學知識體係。
窗外的喧鬧聲愈發嘈雜,偶爾還能聽到孩童嬉笑打鬧的聲音。但張思貞的世界裏,隻剩下醫書和自己的思考。他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喃喃自語,完全沉浸在醫學的海洋中,忘卻了時間,也忘卻了周遭的一切。
直到蘇瑤再次推開書房的門,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他才驚覺已是正午時分。蘇瑤看著他淩亂的頭發和布滿血絲的眼睛,既心疼又無奈:“你呀,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也要熬壞了。快吃飯,吃完好好休息會兒。” 張思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過麵條,那熟悉的香氣瞬間勾起了他的食欲。在蘇瑤關切的目光中,他大口吃著麵條,心中滿是溫暖與感動。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在這條艱難的醫道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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