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院的工資肯定可以。
    跟顧野離了後，她也得吃吃喝喝啊。
    但一想到自己要老老實實開始坐班，沈昭月就覺得自己根本受不了這個約束，於是婉拒老爺子。
    沈昭月甩著手上的水，等院長走遠了，問顧野道：“顧野，你這去找來的誰啊，他讓我隨時來醫院報到，權利蠻大的樣子。”
    “他就是羅院長。”
    沈昭月頓時嘶了口氣：“你怎麽早不說呢？”
    “怎麽，你要來醫院？”
    “不是，我讓人院長打下手，這多少不合適啊！”
    “沒關係，羅院長不計較這些。”
    兩個人邊說，邊並肩走出醫院。
    沈昭月好奇道：“剛才謝謝你擔保。你就那麽信我能保下他們母子？”
    “我隻是信你至少不會惡劣到拿人命開玩笑。”
    沈昭月訕訕一笑：“不管怎麽樣，今天還得謝謝你。打馬勇副營長的事，我這算抹平了。”
    顧野腳下一頓：“你又打人了？”
    沈昭月氣鼓鼓臉道：“什麽叫又，這次是誤會，是我看錯人了。”
    她把事情大概說了下，迎來顧野“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略帶指責的表情。
    沈昭月嬌俏的小臉皺起鼻子道：“你以為我想頂個屎盆子跟你離婚啊！哼。我先回去了，你記得帶上申請書，抽空回去一趟。”
    顧野回到宿舍，壓在墨水瓶下那張申請書上的簽字早已幹透。
    他想起了她簽字時的灑脫，心頭忽然略過些驚訝。
    等沈昭月也回到顧家了，她看著扔得滿地，剪得稀爛的衣服，服了顧曉茜那個老六。
    她拿了錢和布票，扭頭就去供銷社扯布去了。
    供銷社的布台子前，沈昭月一眼看上了一塊茜紅色帶碎花的棉花布。
    她想著這個做條半身裙，再搭配一個白色的上衣，肯定能好看。多做一身連衣裙，似乎也不賴。
    沈昭月見那布在滾筒上也不是太多了，立馬對售貨員嘴甜道：“姐姐好，麻煩算算這裏要多少錢和票，這塊布我全要了。”
    售貨員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剪著齊耳的短發，臉上鬆弛的皮膚，發青的眼袋，早已經看得出歲月的痕跡。這年代，她這樣的，要不叫“大姐”，要不叫“同誌”。
    她猛地聽人叫自己姐姐，還是被個漂亮的小姑娘叫，頓時笑開了花：“哎喲，姑娘，瞧你這嘴甜的，你叫我張姐就好啊。”
    張姐一邊高興，一邊扯下那塊布擺櫃台上給沈昭月看。
    “你瞅瞅，這可是細棉，摸著軟乎不，可不是那又厚又糙的勞動布能比的。這花色還新，你瞧著沒，以前沒見過這種雙層花色吧。我就說你這麽漂亮個小姑娘，眼光肯定也是最好的，這布啊，就剩這麽些了，你全要了，我可就跟你量尺子了啊。”
    “行，張姐說好的，肯定差不了，有勞張姐。”沈昭月彩虹屁一波送達。
    整得張姐整個人都是開心勁兒。
    一頓量下來，張姐犯難道：“哎喲，小姑娘，這布瞧著沒多少了，量下來可有十幾快二十尺呢。這布票怕是不夠吧。”
    七幾年，每人每年還僅發布幾尺布票，所以一般家裏都是精打細算，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這塊布，抵得一家三口全年的布票。
    所以張姐覺得沈昭月買不下。
    沈昭月便翻口袋，她也不知道夠不夠，隻記得布票都帶來了。
    她正低頭數票，忽然聽得身後有人道：“她買不下，票錢我都有，這布，我全要了。”
    沈昭月回頭一看，一個身材高挑，穿著絳紅色長排扣細格子連衣裙，挎著細長帶棕色小皮包的時髦女人，迎麵走來。
    她走到沈昭月身邊，朝沈昭月溫婉一笑，也把這笑容給了張姐。然後她低頭溫柔地從小皮包裏先拿出兩疊布票，再是兩張大團結。
    她推給張姐道：“您數數，這裏正好二十張布票。錢不夠，我再補。”
    張姐看了眼沈昭月，熱情對新顧客道：“同誌，咱們先來後到。等這位小同誌確定不要了，這才能買你。”
    “就算有，她也肯定不要的。一家子的布票，總不能全穿在她身上吧。我相信，她也不會這麽不懂事。同誌，你說呢？”
    女人還是一張笑臉，神情語氣皆溫柔地看著沈昭月。
    沈昭月一下被她搞笑了，這是碰上70年代的綠茶了？
    看著溫婉嫻靜，說話直接PUA。
    沈昭月同時覺得她有點熟悉，但一下想不起。
    想不起就不想，不慣著她！
    沈昭月把票往櫃台上一拍。
    “張姐，我覺得她說得很對，我不能這麽自私，我就要十尺寸吧。剩下的，請一定要全賣給她。看她這一身打扮也不差錢，也不知道買這點布頭子回去是要寒酸誰。”
    你P我，我就噎死你！
    張姐立馬就和女人說：“同誌，這說好了，剩下的你可得買啊。你不和她爭，她本來要全買了的。不然剩這點尺寸，也確實不好買。”
    “沒問題，我買就是了。”她依然保持得體的微笑，讓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沈昭月拿布付錢，一點不受影響。她還去看了幾顆貝殼紐扣，買齊了衣服上能用的東西，更給顧母阿阮帶了些吃的。
    雖然這都花的原主的錢……就當替她孝敬了吧。
    沈昭月哼哼唱唱回大院，找大院裏很會做衣服的莊嫂，請她給自己做衣衫。量了尺寸，說了樣式，莊嫂說她這腦子是真會想。
    剩下的時間，沈昭月就在顧家等顧野，但左等他不來，右等他不來。
    他幾個意思呢！
    他要是明天還不辦，就別怪她又去部隊找他去了！
    晚一些，沈昭月陪著顧母去給阿阮剪頭發。
    等她們一回來，說好了第二天才登門道謝的馬勇，提前大包小包地來了。
    一上來就給沈昭月塞一兜子紅雞蛋。
    大包小包堆廊上，他也不願意上屋裏坐，叭叭那個大嘴，站著幾下就把沈昭月今天保了他老婆兒子的事給說了。
    顧母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說沈昭月這是積大福了，菩薩會保佑她快點有自己孩子。
    馬勇一聽，瞅著屋裏頭玩的阿阮說：“這不是你生的？你嫁他二婚呢？”
    顧母忙說不是，說阿阮其實是顧野收養的戰友的孩子。
    原主上輩子到死都不知道的事，沈昭月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