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船夫們聽完卻麵露驚恐之色——杜寒的話再清楚不過，他們的船將在對岸被棄置。
    他們深知，若戰事失利，自己的性命也將隨之而去。
    身旁的一名船夫突然跪倒在地，向著杜寒連連磕頭：
    “求將軍饒命啊！等大軍渡河之後定放小人離去，小人年邁的老母八十有餘，幼子僅三歲，全靠小人養活……”
    其他船夫正猶豫是否效仿時，杜寒卻不等此人說完，彎刀瞬間出鞘，寒光一閃即至頭頂，又以同樣迅猛之勢斜劈而下。
    “撲通”，船夫首級落入河中不見蹤影，血跡在水麵上迅速消散於洶湧的激流之中。
    隨後，杜寒抬腳將無頭屍身踢出船外，殘軀在水麵旋轉幾圈後順流而下。
    他這才徐徐收刀入鞘，神色平靜如初。
    眾人還未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麽，便已目瞪口呆。
    這般場景屢見不鮮，但像杜寒這般突然拔刀殺人、事後卻仿若無事發生的舉動，還是首次目睹。
    王鵬反應最快，同樣抽出彎刀指向幾名船夫：
    “速速啟航！若有絲毫遲疑，必斬無赦！”
    四艘小船重新揚帆向對岸駛去，船夫們在刀劍威脅下拚盡全力劃槳，個個疲憊不堪，氣喘籲籲。
    然而，數船相連顯然不如單船靈活，行進速度明顯減緩。
    隨著靠近河岸，喊殺聲愈發震天，夾雜其中的火銃聲如爆豆般清脆，還摻雜著瀕死者微弱的呻吟。
    此刻，所有人都清楚形勢危急，那喊殺聲已清晰可聞。
    這是建奴的喊殺聲，這些從小在遼東長大的漢子，即便不懂建奴的語言，也能從這恐怖的吼叫中聽出敵意。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小船之上鴉雀無聲，除了戰馬偶爾噴出的響鼻，隻能聽見潺潺的水聲。
    明知岸上危險重重，仍需登岸，有人依然鎮定自若，而另一些人早已雙腿發軟。
    "全體注意，準備登岸！按序依次靠岸！“當先導的小船距離岸邊僅剩十米時，杜寒高聲下令：”上岸後，所有人聽我指揮奮勇殺敵！若有臨陣退縮者，立斬！全軍將士，隨我殺敵！殺！"
    杜寒最後一聲咆哮，如霹靂般震撼河岸，騎兵們深受激勵，齊聲呼應：
    "殺！殺！殺！"
    船頭重重撞上河灘，小船還未停穩，王鵬便躍身而下，他的戰馬緊隨其後跳出船艙，其他士兵也陸續登上灘頭。
    負責看管戰馬的兩名士兵忙得汗流浹背，將二十六匹戰馬的韁繩逐一連接，看得出來他們經驗豐富，結扣設計得可以輕易解開。
    四艘小船也被拖至河灘，幾名船夫被趕到一旁，雙手抱頭跪在看守戰馬的士兵麵前。
    "王鵬！迅速整理隊伍，列成橫隊！"
    杜寒大聲命令，隨後朝十幾米外的河岸飛奔而去。
    當他踏上河岸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讓他驚愕萬分。
    離河岸十數米的地方，數百名明軍武器兵混亂地分散開來，正盲目地胡亂射擊，東西兩個方向各有大批建奴襲來，每一路都超過千人！
    而在明軍前方，大量建奴背向耀州城池逼近，其前方便是成群結隊且戰且退的明軍，這些人不過三四百人，卻被眾多建奴緊緊追擊，一時難以估算敵眾數目。
    完了！
    哪裏是三百建奴？至少三千！
    "王鵬！上岸！“杜寒轉身大吼，同時一把抓住一名火器兵，”魯之甲在哪裏？"
    "不……不知道……"火器兵臉色慘白，說話時嘴唇直抖，回答完後既不敢看杜寒，而是不停地左右張望三個方向殺來的建奴，一邊用顫抖的右手裝填彈藥。
    由於手抖得太厲害，彈藥撒了一地，幾乎沒裝進槍口多少。
    但這位火器手毫不在意，舉銃即射。
    杜寒看到他的火繩已經熄滅，可他竟渾然不知。
    一聲悶響，這名鳥銃手沒有檢查火繩，直接開始重新裝填彈藥。
    麵對已然陷入瘋狂狀態的鳥銃手，杜寒唯有暗自搖頭歎息。
    此時，王鵬已率部登上了河岸，看到三麵湧來的建虜，他也忍不住大吃一驚。
    然而，作為久經沙場的夜不收，王鵬迅速穩定了情緒，他舉起彎刀高聲下令：“準備！”
    隨著號令發出，二十二名騎兵將後裝火帽槍舉至胸前。
    但接下來，王鵬卻不知該如何繼續指揮，因為眼前是一群混亂的明軍士兵。
    “分散！分散！”杜寒竭力嘶吼，可前麵的明軍仿佛沒聽見，戰場上喧囂一片，無人理會他的指令。
    憤怒之下，杜寒拔刀親自驅趕，也隻能勉強推動身邊數人。
    王鵬同樣焦急萬分，帶領騎兵齊聲呼喊，卻依舊徒勞無功。
    杜寒不再遲疑，幾步來到王鵬身旁，長刀一指：“你歸隊，由我來指揮！”
    王鵬立刻收刀入鞘，摘下火帽槍，裝填彈藥與火帽後將其舉在胸前。
    杜寒高舉彎刀，下達命令：“瞄準！”
    騎兵們一時愣住，前方不遠處是混亂的明軍火器兵，稍遠些還有正在潰逃的明軍步卒，杜寒的命令讓他們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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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眾人遲疑，杜寒臉色鐵青，再次高聲喊道：“所有人聽令！違抗命令者殺無赦！槍口抬平！向前瞄準，不管是誰，格殺勿論！”
    這回命令清晰明確，盡管騎兵仍有顧慮，最終還是紛紛舉起火帽槍。
    這時，杜寒彎刀猛然劈下，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指令隨之傳來：“射擊！違抗者即刻處死！”
    騎兵們確實短暫遲疑，但杜寒嚴厲的話語讓所有人感到巨大壓力。
    就在他們還未完全下定決心時，王鵬率先扣動扳機，“砰”的一聲響亮槍聲劃破空氣。
    十幾米外，一名明軍火器兵慌張四顧之際，背後驟然濺起一朵血花，他雙手一鬆，身體軟倒在地，手中的鳥銃也隨之掉落。
    杜寒彎刀再次揮下：“射擊！”
    這次騎兵毫不猶豫，他們閉上雙眼，咬牙扣動扳機。
    與鳥銃相比，火帽槍的射擊聲更加清脆悅耳，正前方十幾個明軍士兵應聲倒地。
    一輪齊射完畢後，杜寒聲音依舊沉穩：“裝填！”
    騎兵們恍惚間收回火帽槍，尚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之中，全憑條件反射完成了裝填動作。
    略過
    那名因恐懼而神情恍惚的火器兵，目光呆滯地注視著這支持續發射的騎兵部隊。
    他的右手機械般地在裝藥、填彈與舉槍間循環，以至於短短時間內，銃管就被填得滿滿當當……
    這讓杜寒也略感驚訝，畢竟情況危急，他迅速下達指令。
    未曾料到，在如此緊張的局麵下，屬下的潛力竟被激發出來，達到了後世熟練使用後裝火帽時的射擊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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