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楊輔清絕地反擊,淮軍參將命喪崖口

字數:4364   加入書籤

A+A-


    暴雨初歇,鉛灰色雲翳仍沉甸甸壓著大別山巔,枯槁的枝椏在冷風中簌簌發抖,葉尖垂落的水珠砸進水窪,綻開的漣漪恍惚化作長江水戰中騰起的衝天水柱。五十七道身影蜷縮在不足十餘丈的岩洞裏,山風卷著雪粒子灌進來,將記憶吹回那片燃燒的江麵 —— 火油爆燃的劈啪聲裏,戰友墜江時含混的 "殺" 字,至今仍在耳畔回蕩。他們這支5000人的部隊,假冒主力西進荊門,在長江上與彭玉麟的水師鏖戰。最後楊輔清不敵,帶著殘部棄舟登岸,一路轉戰進入了大別山山區。
    新兵阿桂往岩壁縮了縮,掌心摩挲著斷矛上的殘片毛刺。那是在跳幫戰時,他刺中獨眼龍清軍時瞬間崩裂的,此刻金屬毛刺紮進掌紋,混著凍瘡的刺痛,倒比長江裏的冰水更讓人清醒。
    "報 ——" 洞口傳來壓抑的呼喊,渾身結著冰碴的斥候撞進岩洞,竹筒在石壁上磕出悶響,"山腳,黃州方向!春字旗號,三百人,抬槍隊帶兩門虎蹲炮!"
    曾水源撐著斷刀站起,左臂傷口迸裂的血珠濺在雪地上,像極了當年長江上燃燒的火舟拖曳的軌跡。他盯著斥候凍得發紫的唇瓣:"可看清帶隊之人的樣貌?“
    "正是江邊砍俘虜的那個戴鐵臂鎧的參將!" 斥候抖落鬥笠上的積雪,水珠順著刀疤縱橫的臉膛滾落。那個逼迫被俘虜的太平軍將士跪倒江邊,然後猙獰著砍斷他們頭顱的清軍統領,他怎麽會不認識。
    楊輔清指尖劃過劍柄上的平安結殘繩,玄鐵劍鞘與岩壁相擦,發出細碎的蜂鳴。春字營,張遇春的老班底,淮軍裏出了名的驕橫跋扈。他記得三年前在鬆江城外,這支部隊曾用開花炮轟塌半座城門,卻因統領內鬥錯失戰機。此刻斥候說並無後援,倒暗合了淮軍 "各營自為戰" 的老毛病 —— 那個戴鐵臂鎧的參將,怕是仗著老營頭的資曆擅自追擊。
    "有後續部隊嗎?" 楊輔清聲音沉下來,目光掃過岩洞深處:十三具擔架上,傷兵們正用竹筒接融雪煮著草根,四十三個能握刀的弟兄已將斷刀、缺箭和磨尖的船釘碼成整齊的兵器堆,三支燧發火槍此刻是他們最強火力。
    "回輔王,確是孤軍。" 斥候的回答讓洞內響起低低的抽氣聲,像繃緊的弓弦在風雪中震顫。
    忽然,岩壁下方傳來竹矛刮擦岩石的輕響。阿桂正用短矛戳著凍土層,鏽跡斑斑的矛頭突然陷入鬆軟處,帶出半截生滿銅綠的槍頭 —— 太平軍特有的雲紋雕花,在雪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楊輔清蹲下身,指尖拂過泥土時,觸感突然一滯:半麵繡著 "聖兵" 的殘旗破土而出,朱紅底色已褪成暗紅,卻仍能辨出旗角處 "陳" 字帥印的殘痕。接著是骸骨。
    "是陳德才將軍的舊部。" 曾水源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指腹碾過旗麵凝結的血痂,仿佛觸碰到五年前那場阻擊戰的餘溫,"夜鳶說陳德才他們三百人在這裏擋住僧格林沁的馬隊,最後全埋在了這片山崖下,卻不想是在這裏......"
    洞外的風雪陡然加劇,軍旗殘角在楊輔清劍尖上獵獵作響,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他望向弟兄們染著血漬的衣襟,想起石達開在紫打地最後的戰報:"糧盡援絕,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此刻他們腳下的土地,不正是先輩用血肉鋪就的忠骨地?
    "當年陳將軍能擋兩萬鐵騎,咱們五十七人擋不住三百清妖?" 他的聲音混著風雪撞在岩壁上,驚起幾隻蟄伏的山雀,"把軍旗綁在最高的崖頂,讓官文老賊看看,太平軍的刀,還能飲血!"
    曾水源忽然笑了,他們在退入這個山穀時,為了打尾隨的清軍做了一些準備,沒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曾水源的斷刀在雪地上劃出蒼勁的線條:"輔王這是要學石將軍的回馬槍?"
    "紫打地能死戰,大別山就能埋骨。" 楊輔清劍尖重重戳在 凍土上,積雪飛濺中露出底下的懸藤橋,"你帶十人守北岩,滾石專砸抬槍;我帶八人守隘口,等咱們的燧發火槍三聲槍響 ——" 他望向東側埡口,新兵阿桂正抱著半壇火油往岩縫裏灌,"就送他們去見陳德才將軍。"
    馬蹄碾碎薄冰的聲響漸近,阿桂握緊斷矛的手沁出血來。他看見楊輔清將殘旗係在斷桅上,旗角掠過少年染霜的眉梢,忽然想起老兵臨終前的話:"看見軍旗在,就知道弟兄們沒散。" 此刻斷桅立在洞口,像根不屈的脊梁,在漫天飛雪中撐起一片暗紅的天。
    計劃已定,所有人都沒有退縮,大家依計而行。
    當太平軍的軍旗在山洞頂上升起時,追擊的參將也得到了山上有太平軍的這個消息。
    清軍參將驟馬立定,抬手抹額,額上汗珠混著雪水滾落,洇濕了胸前鐵臂鎧的皮毛護頸。他抬眼望去,對麵岩頂那麵殘破的暗紅軍旗在北風中獵獵作響,旗角的“聖兵”二字被風蝕得殘缺不齊,卻仍透出股咄咄逼人的肅殺之氣。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清軍參將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出了那麵旗幟,早在鬆江城一役,他就領教過這麵旗幟下殘軍的凶悍。當日清晨大霧漫過護城河時,陳德才部的雲梯隊硬是用血肉之軀填平三道鹿砦,那高舉著暗紅旗麵衝上城牆的背影,至今仍在他噩夢裏揮舞著缺刃的太平天國製式砍刀。
    “參將,要不咱們先用虎蹲炮轟開崖頂?”親兵校尉扯著試圖靠近的標槍兵隊,指節捏得泛白。周福齡卻突然揮手製止,他注意到岩壁上新鑿的燧發槍眼正透出陰森的寒光,昨日斥候報來的“斷刀殘矛”此刻讓他有些猶豫。
    但自己這次獨自行動,沒道理說臨到提槍上馬,要動真較勁了喊停的。自己不能成為笑柄。
    權衡再三,清軍參將還是下令進攻。
    當清軍第一聲抬槍脆響炸開時,楊輔清的玄鐵劍正劃破火油壇口的封泥。他望著曾水源從岩縫推下的巨石砸翻頭排清軍,聽著身後傷兵點燃火藥的滋滋聲,忽然覺得這刺骨的風雪竟比長江的炮火更暖 —— 當軍旗在崖頂揚起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了主力部隊的腳印,正踏在他們用血肉與忠魂鋪就的大道上,他要再為主力北上商城爭取時間。
    雪,愈下愈急了。那麵染著三代太平軍血跡的殘旗,卻在風口站得愈發挺直。
    當清軍的抬槍終於有鉛彈打在洞口岩石上時,楊輔清的玄鐵劍正劃破最後一壇火油。
    他望著曾水源幾人從岩縫裏推下的巨石砸翻第一排清軍,聽著身後傷兵們點燃火藥的滋滋聲,忽然覺得這漫天風雪,也不過如此,他的心裏感覺有一團火在燃燒,還是蕭有和的宣傳隊厲害 —— 因為他知道,當軍旗在崖頂揚起的那一刻,主力部隊的腳印,正踏在他們用血肉鋪就的路上奔向勝利。
    抬槍鉛彈擦著岩頂飛濺的火星剛落,北側岩縫突然騰起遮天蔽日的雪霧 —— 曾水源帶著弟兄們掀開覆雪的巨石,碗口粗的滾木夾著磨盤大的山石順坡而下,在冰麵上犁出雪亮的軌跡。前排抬槍隊猝不及防,三具鐵架槍被砸得變形,七八名清兵連人帶槍滾進雪溝,慘叫聲混著骨裂聲在隘口炸開。
    "狗娘養的!" 戴鐵臂鎧的參將猛拽韁繩,坐騎前蹄騰空刨出冰碴。他知道這是太平軍慣用的山地戰術,卻沒料到五十七個殘兵竟敢主動出擊。虎蹲炮隊剛要架炮,東側埡口突然傳來 "嘶 ——" 的異響,半壇火油混著碎瓷片從岩縫潑下,在清軍必經的懸藤橋麵上濺出蜿蜒的油痕。
    阿桂攥著斷矛縮在岩角,看著楊輔清手持玄鐵劍貓腰逼近橋邊。玄鐵劍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深深地痕跡,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心跳上。當第二波滾石砸翻虎蹲炮的炮架時,他看見輔王突然轉身,朝岩洞裏的傷兵連連揮手 —— 那是約定的信號。
    "點火!" 新兵阿桂的怒吼驚飛崖頂寒鴉。火把劃破風雪的瞬間,阿桂看見曾水源不知何時已迂回到橋對岸,正用斷刀猛砍藤條根基。火油遇火騰起丈高火牆,懸藤橋的藤條在高溫中劈啪爆響,燒斷的藤索如毒蛇般墜入深淵,將三十餘名清軍截在橋中央。
    "殺啊!" 二十三個身影從岩洞裏衝出,斷刀在火光中泛著冷冽的光。阿桂的斷矛尖第一個紮進清兵咽喉,溫熱的血濺在凍僵的臉上,竟比那麵飄揚的殘旗更暖。曾水源的斷刀砍在鐵臂鎧上迸出火星,他借著反力撞向崖壁,用身體擋住參將刺來的長槍。
    雪不知何時停了,埡口的火光映紅半座山峰。當最後一捆火藥在橋堍爆炸時,楊輔清望著墜入深淵的清軍旗號,突然發現斷桅上的殘旗不知何時已被雪水浸透,卻在風裏飄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挺直。曾水源靠在岩邊衝他笑,斷刀還插在那個清軍參將的胸前。
    喜歡回到太平天國當王爺請大家收藏:()回到太平天國當王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