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離開虞城縣已經三天了，
    一切似乎又回歸了平靜。
    仔細想想，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樁樁件件都還曆曆在目。
    不同的是虞城換了主人，
    通過和歸德知府的盟約，
    虞城換來了自治，
    現在虞城做主的是農會，
    是覺悟了的農民。
    李蓉發獨自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的天空，心情複雜。
    他的傷勢雖然在逐漸好轉，但依舊行動不便。
    黃矮子帶著部隊去追太平軍主力，可以繼續征戰，而他卻被留在了虞城。
    李蓉發為什麽會獨自留在虞城，
    這還得回到三天前，
    在和歸德知府訂立盟約後，放下心事的李蓉發就因失血過多而暈厥。
    一番搶救後，李蓉發撿回了一條命。
    也因此，黃矮子決定留下李蓉發在虞城養傷。
    黃矮子當時怎麽和自己說的？
    李蓉發回憶。
    那天，黃矮子再次來到李蓉發的住處。他一進門，便直奔主題：“老李，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你得明白，你的傷勢確實不宜遠行。”
    李蓉發抬頭看著黃矮子，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老黃，我知道。可我怎能在這關鍵時刻離開部隊？”
    黃矮子歎了口氣道：“為了照顧你，我們又耽擱了三天時間。” 他看看李蓉發接著道：“現在在農會兄弟們的幫助下，我們渡過響河的工具也做好了，明天就將出發。”
    李蓉發看著窗外，那裏一片黑暗。
    他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的身體的確是不宜隨部隊奔走。
    是黃矮子最後的那句話使得他同意留下。
    當時說話的表情，李蓉發都沒有忘記。
    黃矮子搖了搖頭，語氣堅定：“老李，農會初建，需要有人指導。你在戰術和組織上有豐富經驗，又是搞情報出身，留下來對農會的兄弟們幫助極大。這樣，等你傷好了，咱們在延安相見，繼續並肩作戰。”
    就這樣，李蓉發留在了虞城。農會的兄弟很貼心，李蓉發的住處位於城郊的一處偏僻小院，這裏曾是戰亂中被遺棄的民宅。院子裏長滿了雜草，角落裏堆放著一些破舊的家具。正適宜李蓉發靜養。
    李蓉發的養傷生活簡單而枯燥。每日清晨，城內的大夫會來為他換藥。大夫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眼神溫和，手法嫻熟。他總是輕聲安慰李蓉發：“統領，您的傷勢恢複得不錯，再過些時日就能下床走動了。”
    李蓉發很感激大夫的照顧，可是作為太平軍夜鳶的統領，傷勢好點就有些閑不住，好在夜鳶隨時會帶來部隊的動向。
    前幾天，就帶來了蕭有和主力的消息，蕭有和選擇利用黃河故道，隱蔽行軍，目前已經到達了蘭儀(今蘭考)附近，並在那裏籌集軍糧，為前往鄭州做準備。
    現在蕭軍師他們該到了鄭州附近吧，黃矮子也不知道歸隊沒有。李蓉發有些胡思亂想。
    夜色如墨，虞城在經曆了戰火的洗禮後顯得格外寧靜。李蓉發躺在簡陋的病榻上，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那張因傷痛而略顯憔悴的麵容上。他的腹部傷口雖然好轉，還在隱隱作痛，那是與清軍把總交鋒時留下的紀念。
    李蓉發隻是微微一笑，他的心中明白，盡管身體在逐漸康複，他想自己要做些什麽。
    這天傍晚，李蓉發正靠在床頭，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發呆。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小院的寧靜。李蓉發坐起身，問道：“誰？”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農會的兄弟探進頭來，氣喘籲籲地說：“李統領，城門口有個女子，說是從妙西鎮來的，找您有要緊事！” 李蓉發心中一愣，他不知道會有什麽人來找他。他皺了皺眉，問：“什麽人？”
    “她不肯說名字，隻說有要緊事找您。” 農會兄弟回答道。
    李蓉發點了點頭，說：“帶她來吧。”
    不一會兒，農會兄弟陪著一位女子走進了小院。女子身穿一身粗布衣裳，雖然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也掩蓋不了她麵容的清秀。
    她懷裏抱著一個約莫兩歲大的孩子，孩子眼睛圓溜溜的，好奇地看著四周。郭大小姐邁著略顯疲憊卻又堅定的步伐走進屋內。懷中的孩子似乎察覺到母親的緊張，小手緊緊攥著她衣角，圓溜溜的眼睛滿是不安。
    郭大小姐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李蓉發，那一雙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盈滿憂傷與期待：“李統領，我是郭氏，想必您也略有耳聞。我夫君蕭公子，原是太平軍的大官，自突圍後便沒了音訊。聽聞您在此，特來尋您打探消息。”
    李蓉發心中一驚，蕭公子這個名字雖不常在耳邊，但確是幼西王蕭有和曾用過的化名，隻是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蕭有和有娶妻呀。這裏麵莫非有些秘辛?
    他示意農會兄弟退下，又親手為郭大小姐斟了杯茶，動作輕緩，似在安撫她緊繃的神經：“您且寬心，先歇歇。您夫君的事，容我細想，定給姑娘個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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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大小姐接過茶杯，手指微微顫抖，茶水輕晃。她落座後，眼神直直地看著李蓉發，眼中滿是祈求：“李統領，您知道我夫君下落？他……他在哪？是生是死？”
    李蓉發起身，微微一笑，那笑容裏藏著複雜情緒：“郭姑娘，快請坐。您這風塵仆仆的，一路可受了不少苦。”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郭大小姐，似要看穿她的一切。
    郭大小姐見李蓉發並未正麵回答自己，秀外慧中的她，想想馬上就知道了原因。
    於是，郭大小姐就將自己如何認識蕭有和的經過娓娓道來。
    郭大小姐輕撫著孩子的頭，眼眸中滿是溫柔。她腦海裏回想起了自家後花園的清晨。她說道：“那年……”
    原來，郭大小姐與蕭公子的相識充滿偶然與浪漫。郭芙出身妙西鎮經商望族，受太平天國新思潮影響，思想開明，卻因禮教規範在男女交往上受限，常沉浸於《西廂記》憧憬愛情。一日清晨，郭芙為調製胭脂露水來到花園，意外撞見正在練軍體拳的蕭有和。她認出對方是救大哥性命的恩人，本想上前致謝，卻因禮教而猶豫。
    此時，一隻流浪狗突然竄出，郭芙受驚摔倒，蕭有和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兩人四目相對，情愫暗生。郭芙看到蕭有和裸露的胸肌，羞澀不已，蕭有和也因衣冠不整而尷尬，準備離開。郭芙不舍，主動詢問軍體拳，蕭有和熱情講解並展示。
    交談中，郭家家主前來尋女，看到兩人投緣，心中暗喜，邀請蕭有和用餐並借機詢問其身世。蕭有和從容應答。飯後，郭芙提出想跟蕭有和學習軍體拳，而蕭有和在與郭芙的接觸中，也被她的婉約、果敢以及天足所吸引，一段情緣就此拉開序幕。
    見李蓉發還在猶豫，郭大小姐又道：“小婦人之弟也投身太平軍中，便是那趙雲，不知統領可否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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