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沒問題的，堵王，輔王和遵王都是打老了戰的，這個戰機應該能把握住。“蕭有和在給自己鼓勁。
    然而祥符來援的清軍騎兵把總，關鍵時候選擇了暫時撤退，並沒有給蕭有和圍殲自己的機會。
    原來，在聽到杞縣方向傳出的鍾樓警報聲後，龍把總第一時間反應是要迅速增援杞縣。
    於是，軍令傳下，大軍立即拔營向杞縣前進，這也是蕭有和的斥候報告“清妖的騎兵拔營出動了！“
    說回龍把總，帶著大隊騎兵，在淫雨霏霏中，打馬前行。
    冷冽的雨絲衝刷著他剛毅的麵龐，
    看著官道兩邊迅速閃過的稻田，
    龍把總一個激靈，他勒住了馬韁繩，慢慢舉起了右手。
    副將打馬上前，來到他的身邊，”將軍，可有什麽吩咐？“龍把總看著副將，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與決絕：“這鍾樓警報已停，怕是杞縣已遭逆匪突襲，不保了。此刻冒進，恐正中賊人下懷。”
    副將麵色凝重，點頭稱是：“將軍所慮極是。發逆素來狡猾，善用伏兵。我等若不加防備，橫衝直撞，怕是要吃大虧。”
    龍把總再次勒馬，望向遠方陰霾密布的天空，沉聲道：“傳令，全軍放緩速度，改為疾行軍！”副將微微一怔，隨即抱拳應道：“是！”旋即策馬離去，將命令傳達下去。
    龍把總深吸一口氣，望著逐漸變成連綿雨幕的前方，目光愈發堅毅：“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先弄清楚城裏的虛實再說。”
    騎兵大隊放慢速度，以便保持隊形的整齊和有序。在這陰雨之中，騎兵們雖身披蓑衣，可寒意還是順著領口、袖口直往心裏鑽。但他們無人抱怨，隻緊握韁繩，任憑風雨洗禮。
    龍把總再次招手命副將靠近，他指著東南方略顯陰沉的天際，低聲說道：“你瞧，那雲壓得低，還泛著墨黑，怕是要有一場大雨。咱們騎兵最怕雨天行軍，戰馬容易打滑，士卒的弓弩也怕受潮。可發逆大多是步卒，雨天行動反而更靈活。要是他們趁機伏擊，咱們可就麻煩了。”副將順著他的手勢望去，果然見烏雲翻湧，似有傾盆大雨將至。
    龍把總又道：“傳令下去，所有騎兵檢查裝備，確保弓弩無恙，戰馬蹄鐵要緊。還有，讓各隊頭目多派斥候，十裏間隔，反複偵查。但凡有發逆蹤跡，即刻回報。副將抱拳領命：“末將這就去辦。”
    副將剛要轉身，龍把總又補充道：“另外，讓各隊頭目提醒士卒，不許妄自喧嘩，更不準隨意離隊。一旦發現發逆，不準輕舉妄動，第一要務是穩住陣腳，明白嗎？”副將重重點頭：“末將明白，定會傳達周全。”說罷，策馬奔向各隊傳達命令。
    不多時，有斥候帶來幾名從杞縣逃出的敗軍。
    龍把總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問幾個敗軍，“爾等是從杞縣出來？“
    滿臉血汙的敗軍甲道：“回大人，小的們確實是從杞縣走脫的，發逆太過凶悍，杞縣兵少，城防破舊，加上城牆被雨淋塌，……“”就是！就是！確實是發逆偷襲，我等死戰不過，想著去祥符報信，才走脫“號衣破爛的敗軍乙補充道。其他人則站在龍把總的馬前噤若寒蟬。
    龍把總厭惡的看向這波敗軍，接著問道：“可曾發現夜襲杞縣的發逆有多少人？“
    龍把總身旁的副將，此時出言道：“如實稟報，休要誇大其詞，如若消息不實，你們知道厲害！“
    幾名敗軍，唯唯諾諾，你推我，我推你。
    龍把總看得火起，嗬斥一聲“快說！“
    還是之前答話的敗軍甲，和其他幾人對過情況後，開口道：“不敢欺瞞將軍，我等原是在東門當值，聽說西門破了趕去支援，卻是遇上了一群手持洋槍的發逆……”
    “胡說！發逆哪來的洋槍？”副將喝道。
    龍把總也是滿心懷疑，因為他知道太平軍中洋槍得知不易，當年的李秀成號稱洋槍裝備最多也不過一萬人槍，其中還有大量鳥槍火銃湊數。最後這支火器部隊還投降了。
    他看向那敗軍甲，看上去並不是在說謊。
    他問道：“可看清，確實是洋槍，不是鳥槍？”
    “小的眼睛好，確實是洋槍，可以連發的！”
    “小的們的班頭拿著藤牌衝在前麵，被那洋槍打中，當場就沒了氣。”
    “你們可看清了有多少人?”參將在一旁著急問道。
    “確實是，那槍打起來好快……”敗軍還在對洋槍的威力心有餘悸，並沒有回答參將的問題。
    參將剛欲嗬斥，被龍把總攔住，道：“帶下去，好生照看。“
    龍把總眺望著遠處輪廓若隱若現的杞縣縣城，臉上的泥水被雨水衝出一道道痕跡，眼神卻越發冷冽。
    隨著逃來的敗軍增加，龍把總大致拚湊出了昨夜太平軍夜襲杞縣的規模。
    他推斷，這支太平軍大概在千人左右，以步軍為主，配備了洋槍。他們利用了杞縣城牆坍塌的機會，趁夜，裏應外合打開了西城門，放主力進城，這才拿下了兵力空虛的杞縣。
    這時候，龍把總考慮的問題就不是支援杞縣了，他考慮的是自己以騎兵奪回杞縣的勝率有多大，自己如果就地等待援軍，會不會遭到太平軍的襲擊。
    他暗自思忖，以自己的經驗來看，太平軍的洋槍隊一般是王爺的親衛。過去太平軍的一名王爺麾下怎麽也有幾萬的軍隊，因此他判斷奪取杞縣的是太平軍的先鋒，因為力量不足才選擇雨夜奇襲。而選擇以親衛夜襲，說明這支太平軍遇到了緊急情況，隻能祭出手裏的精銳，確保一擊必中。
    不得不說左宗棠的部下厲害，一名小小的把總就憑借著敗軍的零散訊息將戰況還原得七七八八了，將蕭有和部麵臨的困局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那麽太平軍的主力在哪裏，自己會不會成為了太平軍的下一個目標？
    龍把總想到這裏，腦門上的汗水和著雨水直往下巴流，在自己的馬鞍上滴出了一個小水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