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黃矮子的敗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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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清軍又有援軍來了!”
聽到副手言語的黃矮子,心中一驚,援軍的到來無疑會改變戰局。他隻有迅速解決掉麵前的這個硬茬,才能脫身調動兵力,填補缺口。
於是,黃矮子將心一橫,咬緊牙關,再次揮起板斧,與清軍騎兵展開了更為激烈的搏鬥。
那名清軍騎兵眼見自己的援軍要加入戰場,怕人和自己搶功,也急著拿下眼前這個矮小的太平軍將領,手下的攻勢也愈發 的淩厲。
打鬥中,這清軍騎兵想,我何不抽空給騎槍裝填,也好用火器解決眼前之人。
就在他想著如何脫離戰場,與黃矮子拉開距離,好給槍裝填子彈時,猛然發現黃矮子似乎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一個趔趄,露出了空當。
清軍騎兵大喜,好嘞,正所謂,趁你病,要你命!他一夾馬腹,馬匹前衝,掄起手中的長槍,照準黃矮子的麵門,狠狠地一槍紮過去。
那麽,黃矮子是真的失誤了嗎?
並沒有,這是黃矮子想的敗戰計,雖然這計策很危險,搞不好弄假成真,自己就交代了。
但是為了迅速結束戰鬥,黃矮子不得不做。於是就有了清軍騎兵見狀縱馬前衝,要來取黃矮子性命。
彼時,黃矮子思考如何迅速結束戰鬥,眼角餘光突然瞥見左側一截崩斷的車轅橫木,木端尖銳,覆著薄塵。黃矮子心說:就你了!
於是,他左腳故意勾去,身子順勢前傾,仿佛真被絆住;肩背卻暗暗繃成弓弦,隻待獵物踏弦。塵土揚起的一瞬,他聽見清軍騎兵喉間滾出一聲壓抑不住的低笑,馬蹄驟急,鐵蹄踏碎泥塊,槍鋒破風直取眉心。
好個黃矮子,猛地塌腰,避過襲來的槍尖,欺身前竄馬下,板斧貼著馬頸反撩而上。寒光一閃,馬血噴濺,如朱砂潑在晨霧裏。騎兵的狂喜僵在臉上,瞳孔收縮成針——他看見黃矮子半跪的身子緩緩立直,咧嘴一笑,牙齒被血霧映得森白。那笑意裏帶著三分狠、七分輕蔑,仿佛在說:援軍?來收屍吧。
此時,那個清軍騎兵下半截身子隨著馬匹前衝的慣性向前,上半截身子卻掉落在原地。血在地上慢慢地潤開,清軍騎兵隻及想:好痛。便失去知覺。
這邊黃矮子可沒有多少時間顧忌清軍騎兵的感受,他將心思放在了新加入戰場的清軍騎兵身上,很快便發現這些騎兵不過是完成整隊的清軍乙哨長的部隊。他們發現甲隊打開了街壘的突破口,便按照計劃加入戰鬥,以求擴大戰果。
馬蹄如雷,卷地而來。乙哨長所部百騎在硝煙與火光之間排成鋒矢陣,鐵蹄雜遝,將本就因血液浸染變得泥濘的土地踐踏得愈發稀碎,帶著飛濺的泥塵,像一條黑龍貼著街壘缺口直貫而入。
衝在最前的乙哨長高舉馬刀,刀背映著殘火,被陽光襯出血一般的亮。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趁甲哨長撕開的口子尚熱,一舉衝垮太平軍的防線,回頭再向把總請功。
晨霧尚未散盡,血腥氣已在街壘上空彌漫成粘稠的雲。黃矮子甩了甩板斧上的血珠,那道被甲哨長撕開的缺口正汩汩湧進新的敵軍,馬蹄聲震得他耳膜發麻 —— 乙哨長的百騎如餓狼撲食,鋒矢陣的尖端已刺破太平軍的第二道防線。
他盯著衝在最前的乙哨長,那人馬刀上的寒光像條毒蛇。方才佯裝被車轅絆倒的險招還在渾身骨頭縫裏發疼,黃矮子啐掉嘴角的血沫,念叨著蕭有和教的 \"虛則實之\":盾牆是死的,人是活的。
\"盾兵沉肩!矛手收鋒!\" 他突然變令。二十麵大盾齊齊後縮半尺,露出盾下三尺空隙。乙哨長見狀大笑:\"果然是潰兵!\" 猛夾馬腹,馬刀直劈盾牆縫隙。就在清軍騎兵馬踏盾牆時,黃矮子猛地踹向盾底暗樁 , 整麵盾牆突然前傾,將最前的三騎連人帶馬吞入。原來,這裏是黃矮子布防時,發現的一道天然暗溝,被鋪上木板利用起來作為坑人的陷阱。
\"刺!\" 十杆長矛從盾後斜刺而出,矛尖穿透馬腹時發出沉悶的撕裂聲。街壘缺口處突然靜了一瞬,隻有垂死戰馬的哀鳴在硝煙裏打轉。黃矮子踩著馬屍爬上盾牆,板斧指向潰亂的清軍:\"想過街壘?問問我這斧子!\"
乙哨長見狀,心中冷笑:殘兵敗陣,還想螳臂當車?他勒馬稍頓,喝令後排抬槍。一排鉛彈越過矛林,擊得大盾木板碎屑四飛,眼見得太平軍前排盾牆踉蹌,顯然再被火器打擊幾輪,盾牆就會垮塌。黃矮子見對方用火器,連忙翻身跳下盾牆。
乙哨長得意,正欲策馬突入,忽覺腦後汗毛倒豎,背後陽光被一道黑影切斷,耳畔傳來金石破空之聲,心知不妙,但已來不及反應,隻得偏頭躲閃。
隻見那黑影自路側的灌木叢中躍起,快得似鷹隼撲兔。卻正是夜鳶黎加發動了,他左手挽三石硬弓,右手扣箭成扇,弓弦嗡鳴如急雨。第一箭破空,嘯聲尖利,直透乙哨長左肩胛;第二箭緊追,貫入副哨咽喉;第三箭貼地飛起,釘在最後一名掌旗手胸口,旗杆“哢嚓”折斷,黃龍旗半卷著跌入塵埃。
三箭不過一呼一吸。清軍前排騎槍還隻來得及放出兩槍,將佐已失其二,餘騎頓時大亂。馬匹受驚,長嘶人立,把總在高處望見,臉色由紅轉青——他分明看見那青衣人影如鬼魅般閃入街壘,反手拔出腰間短刃,一抹寒光掠過,甲哨長正舉刀督戰的頭顱便高高飛起,血雨灑了乙哨長滿麵。
乙哨長痛吼,拔箭欲返身迎敵,黃矮子已抓住戰機,暴喝如雷:“起!”前排矛兵齊蹲,後排太平軍躍上殘車,亂石、火罐、斷槍一並擲下。狹窄的缺口霎時變成修羅場:馬撞矛折,人仰刀落,鐵蹄踏碎骨肉,火罐迸濺烈焰,映得一張張扭曲的麵孔如地獄變相。
把總在後麵看得真切,心中如墜冰窟。甲、乙兩哨長眨眼一死一傷,精銳騎兵折損過半,缺口處火光衝天,再繼續打,似乎意義不大,但這麽大的損失,使得他如同輸紅了眼的賭徒,雖然他心中對於小高地的太平軍始終忌憚,手中的一百騎始終沒有投入。此刻也顧不了太多了,他猛拔佩刀,刀尖指天,嘶聲下令:“中軍下馬,步戰!火炮推前,轟開街壘!”然而命令未盡,夜鳶黎加的身影已隱入濃煙,隻留下弓弦餘音嫋嫋,像一聲嘲弄的冷笑。
\"輔王動了!\" 有太平軍士兵嘶吼起來。黃矮子抹去臉上的血汙,忽然發現晨光不知何時穿透了硝煙,照在盾牆上的裂痕裏,映出底下緊握長矛的手。那些手上布滿老繭,卻攥得比鐵還緊。
乙哨長的殘部開始後撤,馬蹄踏過同伴的屍體,濺起的血珠在陽光下連成紅線。小高地方才的旗語,是 \"全軍突擊\" 的信號。
\"補盾!纏矛!\" 他蹲下身,撿起乙哨長掉落的馬刀,掂量了兩下扔進太平軍隊列,\"省著點用,後麵還有硬仗。\" 夜鳶黎加走到他身邊,遞過一壺水:\"你那假摔,差點唬得我把弓弦都拉斷了。\"
黃矮子灌了口水,水順著嘴角流進脖子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要的就是這險勁。\" 他望向把總所在的方向,清軍的旗幟在血腥的空氣中獵獵作響,像塊浸了血的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