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上、早上……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
    顧曉茜到底還是個小閨女家，說起來吞吞吐吐不太好意思。
    但對麵顧野的樣子實在是嚴肅得有點凶，她瞟一眼，又老老實實繼續說。
    “我醒來沒看到林霏姐，我就出門找，一看你屋門開著，我還以為我昨晚忘記給你帶門呢。我想著去帶上，就、就就看到你房門也開著，衣服褲子扔一地，你們躺一起……”
    顧曉茜低著頭小心地說完，到底沒敢在顧野麵前撒野，問一些有的沒得的蠢問題。
    沈昭月在他們不遠些，聽到這裏，心裏已經知道怎麽回事。轉身默默回病房。
    而顧野早已注意到她在，皺著眉頭，看著她又不聲不響地回去。
    她似乎……開始不吵不鬧了。
    顧野覺得應該高興的，但心裏卻說不上滋味。
    沈昭月神色輕快地坐回到顧母身邊：“媽，小事。就昨天您暈倒這事，顧野在批評呢。”
    顧母信沈昭月的話，提起顧曉茜，她有些無奈地搖頭：“這孩子，也不知道隨誰，嘴上成天沒個把門的。這也怪我啊，打小由著她野，慣了這麽個壞毛病。”
    沈昭月削起蘋果，邊寬顧母心道：“媽，你得這麽想。起碼吧，不怕她外邊受欺負。她什麽都敢說，誰要欺負她呀，她張嘴就能罵回去。”
    她這裏話音剛落，顧曉茜踩著步子趕上了，一進門，氣呼呼瞪沈昭月：“你少在媽麵前說我壞話！”
    顧野跟在她身後，她到底沒跟平時一樣，口無遮攔。
    顧母剛說慣壞了她，她就又這樣，氣得顧母板上臉。
    “曉茜，你要再這麽說話橫衝直撞，媽再聽著一次，你就鬧翻天，媽也得壓著你道歉一次。你嫂子剛才不僅半個字壞話沒說你，她還替你圓著話。”
    顧曉茜慪得直跺腳：“媽，你現在怎麽偏心成這樣了！鐲子給她，還替她說話。”
    “媽不是替她說話，媽是就事論事。”
    顧母沒什麽脾氣，說話總是溫和，但不代表沒態度，沒是非。
    原書裏的顧母就很好，這次的顧母還是很好。
    沈昭月覺得自己真幸運。
    眼看顧曉茜眼珠子就要鼓瞪得掉出來了，沈昭月的蘋果也削好了，她切成兩半，遞給顧母一半，自己咬了那一半。
    “媽，我跟顧野現在要去趟供銷社。昨天的事兒，大家沒少幫忙，我想準備點小心意，上門答謝下。那您這裏讓曉茜照看，我和顧野一忙完，就把阿阮也接著來。”
    顧母一聽，滿口讚同：“要去的，要去的。遠親不如近鄰，都是有照應的。你別怕花錢，花了多少跟媽講，媽回去了給你拿。”
    “放心啦媽，不夠我指定管您要。”沈昭月不跟顧母客氣，讓顧母喜笑顏開。
    等兩口子一走，顧曉茜翻著白眼蠻不服氣：“媽，沈昭月給你吃迷魂藥啦？哥也是！才一天，你們一個個都跟見了她的鬼一樣。”
    “你呀，你嫂子懂事起來了，你還不懂事。”
    顧母要給顧曉茜吃那半蘋果，顧曉茜才不要！
    “我看林霏姐就比她好一萬倍。”
    顧母直點她腦子，懶得說她。
    供銷社離著醫院不是太遠，走路十幾分鍾能到。可當沈昭月看到路上有人騎單車時，頓時眼饞得很。
    她在後世不會騎單車，也沒坐過單車。
    都到這個年代了，正宗的二八大杠不坐一下就可惜了。
    顧野瞧她那眼神，都快包漿了，道：“你不是不愛這些，當時要給你買你都不要。”
    “哎呀，當時思想沒覺悟嘛，光是懶和饞了。我這不是在積極改正嘛，首先肯定是思想上的進步，是不，顧野同誌。”
    沈昭月嚼巴嚼巴蘋果，跟個兔子一樣，腮幫子可愛蠕動，說得頭頭是道。
    顧野收回在她腮幫子上的目光，淡道：“在這裏等會。”
    不多會，顧野騎了輛二八大杠來了，不是新的，顯然是借的，還是給沈昭月激動到了。
    她雙手握著吃了一半的蘋果，舉到胸口，對著顧野就是一頓盲目崇拜。
    “我怎麽能有個這麽好的老公，全世界不會隻有我有吧，我也太太幸福了老天奶！”
    啊啊啊！
    她直接走到後座跳上去，一把摟住顧野的腰，高興得像個小傻子似的喊：“老公，走吧！”
    她一頓“嘴甜死個人”輸出下，顧野的表情要擰巴壞了，又想板著，又想高興，給他擰巴得俊臉都要抽抽了。
    顧野慢慢地騎，沈昭月後座上可可愛愛在笑。
    林霏的事，似乎一點也沒影響她。顧野的心，也不由被她的快樂感染，柔軟起來。
    “顧野，我給你唱歌！”
    她大聲唱國歌，甜美的聲音，唱得路過的人側目，挺直了脊梁。
    唱得悄悄爬著的日頭，快要融化，火熱熱灑在大地。
    唱到目的地，多慢都還是覺得快。
    顧野不舍把單車停好在供銷社門外，見沈昭月手裏沒吃完的蘋果都給她攥出了鐵鏽色了，便伸手就拿過去吃掉。
    沈昭月走在旁邊小聲說：“你不介意嗎？”
    顧野答非所問：“打戰的時候，草沒這麽好吃。”
    沈昭月忍住了笑。
    70年代的供銷社，都是一排排前麵和櫃台裝著玻璃的矮木櫃。清一色掛著白圍裙，帶著白袖套的售貨員在這排矮櫃後麵拿貨穿梭。
    而她們身後，又是整牆的木櫃，整整齊齊碼著更多的貨。
    此時還是物資稀缺的時代，國家發展計劃經濟，買什麽都得有票，不光隻要錢。
    沈昭月掃視了一大圈，發現這家供貨社的東西非常齊整，並且貨量還多。
    解放鞋專門用了一個矮貨櫃堆，花開富貴的暖水瓶，紅的藍的擺一麵牆。
    生活在這裏，都有一種，物資也沒那麽緊張的錯覺。
    鹽城，不愧是後來的大都市。
    沈昭月這邊瞧瞧，那邊看看，新鮮得不得了。
    顧野也不催她，就靜靜等她。
    他一身白襯衣紮在綠色的解放褲裏，身姿挺拔，臉蛋又冷又俏，雖靠邊邊，但仍站成了一道風景。
    惹得裏頭買東西的小媳婦們頻頻看他，年輕的售貨員也瞄紅了臉。有個買洋火的婆婆都瞧紅了眼啊！惦著小腳上去就打探。
    “小夥子啊，今年多大了啊，成家沒成家？”
    沈昭月正摟一兜子糖果餅幹過來，聽到了，“嘩”蹦到顧野身邊，兩眼亮晶晶帶笑地逗老太太。
    “婆婆，你看好咯。”
    沈昭月踮起腳就往顧野臉上“吧唧”一口。
    急得老太太直揮手：“哎喲，要不得哦，要不得哦。”
    “婆婆，新中國現在都解放啦，自己的老公可以親啦！”
    “自己的老公”這幾個字，沈昭月喊得特別響，還甜。顧野那顆冰封的小心髒啊，昨天就讓她撩得哢哢響，今天直接瑟瑟發抖。
    迎著所有人的眼光，顧野緊張宣布：“我結婚了，她是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