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冰原在飛船下方無盡延伸，天地間隻剩下一片刺眼的白。寒風呼嘯，卷起細碎的冰晶，在低空形成朦朧的霧靄。銀白色的飛船如一道流光，劃破這片死寂的世界，向南方疾馳而去。
    艙內，眾人百無聊賴地癱在座椅上，舷窗外的景色一成不變——白，白得刺眼，白得讓人心慌。五天了，除了偶爾掠過的冰丘和雪霧，再沒有任何變化。更糟的是，他們的食物儲備已經見底，他們不得不開始啃亞特蘭蒂斯配發的食物。寡淡無味，隻在吞咽時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像是某種惡意的玩笑。
    鍾樺瞥了一眼南娜，她正惡狠狠地咬下一口食物，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按照他對她的了解，這位大小姐距離掀桌造反，大概隻差最後一根稻草。
    “咳……”鍾樺清了清嗓子，在眾人麻木的目光中開口，“我有個主意，就是……有點冒險。”
    “說。”南娜冷冷地丟出一個字。
    鍾樺的提議很簡單，在冰原上設下誘餌，釣點野味。
    “如果是動物，那咱們就加餐；如果是妖族，那就龜前輩去套話；如果是人……”他頓了頓，“算了，這鬼地方能活下來的，不是妖怪就是瘋子，咱們還是別招惹。”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龜道友慢悠悠道：“老朽雖不善爭鬥，但以理服人，倒也有些心得。”一旁的約瑟夫和黃彪沒說話，隻是默默檢查了下武器。好歹是三個a級，總不至於一照麵就被撂倒。
    雖然他們對仙界的實力劃分毫無概念，但a級在地球已經算是頂尖戰力，想來在這兒也不至於太差。實在打不過，還有飛船兜底，大不了護盾一開，溜之大吉。
    唯一的風險是……萬一撞上個萬年老妖怪，他們可能會集體涼透。
    “幹了！”南娜一巴掌拍在桌上，“再吃這破玩意兒，我寧願去跟妖怪拚命！”
    眾人一致通過。由奢入儉難，吃慣了火鍋燒烤的胃，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再說了，萬年老妖又不是大白菜，哪能隨便碰上？
    陷阱由約瑟夫負責。這位前傭兵熟練地拆了幾包食物，混上一點香料。在冰原上，食物的氣味能傳得很遠。很快，他在雪地裏就埋好誘餌。
    回到飛船，眾人圍坐在全息投影前，盯著畫麵中的雪地。
    仙界的夜，來得毫無預兆。
    前一秒，冰原還被蒼白的日光籠罩，下一秒，黑暗便如潮水般漫湧而至，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唰”地拉上了天幕的簾子。晝夜交替，不過幾十次心跳的間隙。
    鍾樺想起在天空之城時，他還以為那驟然而至的夜色是人工穹頂的調控，如今才明白，原來仙界的夜，本就是這般。
    冰原陷入徹底的黑暗，沒有星光，沒有月輝，甚至連雪地的反光都被吞噬殆盡。飛船外，濃墨般的黑像是有了實質，粘稠得化不開。
    “這……還要繼續等嗎？”鍾樺盯著全息投影裏黑漆漆的畫麵，有些遲疑，“就算真有東西靠近，我們也看不見啊。”
    “啟動熱源感知係統。”她幹脆利落地對飛船下達指令。
    投影界麵切換成橙紅色的熱成像圖，冰原的輪廓在屏幕上浮現，但除了他們自己布下的誘餌散發著微弱的熱源信號外，四周依舊死寂一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待變得格外漫長。南娜的耐心被消磨殆盡，腦袋不自覺地往鍾樺肩上歪，嘴裏嘟囔著：“是不是咱們的誘餌太難吃了？換我，我也不想啃那種幹巴巴的食物……”
    鍾樺苦笑：“要不……加點肉幹？”
    提到肉幹，眾人的表情頓時複雜起來。從地球帶來的存貨所剩無幾，每一片都彌足珍貴。南娜捏了捏裝肉幹的密封袋，掙紮道：“萬一沒釣到獵物，反而把肉幹賠進去……”
    黃彪大咧咧地一揮手：“弟妹，你這就不懂了！正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媳婦套不著流氓。”他忽然卡住，在鍾樺殺人的目光中硬生生改口，“咳，舍不得餌料，哪能釣到大魚？”
    南娜的注意力卻詭異地偏了：“等等，你們地球人……是用媳婦套流氓的？”
    鍾樺一把捂住黃彪的嘴：“別聽他胡扯！隻有他家媳婦專套流氓。”他瞪了黃彪一眼，壓低聲音威脅，“再瞎說，待會兒肉幹要是沒了，就把你綁出去當誘餌。你這身板，肯定能引來大家夥。”
    “安靜。”約瑟夫突然打斷他們，目光緊盯屏幕，“有東西來了。”
    熱成像圖上，一團模糊的紅影正從遠處緩緩逼近，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全息投影上，那團扭曲的熱源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體型五米以上，熱源特征類似熊科生物......"飛船的ai冷靜地分析著數據。畫麵中，一個龐然大物正慢悠悠地靠近陷阱，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足跡。
    約瑟夫迅速做出部署："南娜和鍾樺負責飛船操控，黃彪、龜前輩跟我出去查看。"
    鍾樺咬了咬牙，突然開口："我也去。"見眾人投來詫異的目光，他趕緊補充："你們可得保護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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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倒不是他突然變得英勇，也不是想在南娜麵前表現。隻是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煉，加上亞特蘭蒂斯的黑科技強化，又剛獲得了一批新式裝備，鍾樺實在按捺不住想試試自己的實戰能力。
    他麻利地套上作戰服，腰間別著原能槍，肩上挎著原能手炮，戰術帶上還掛著幾顆圓滾滾的原能手雷。全副武裝的樣子，活像個移動軍火庫。
    "照明係統啟動！"隨著南娜一聲令下，旅行者號突然射出數道強光，將陷阱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刺眼的光線下，眾人終於看清了那個龐然大物。那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巨熊，正捧著食物大快朵頤。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它愣住了，沾滿食物碎屑的熊掌僵在半空。
    "道友請了。"龜前輩緩步上前，周身突然散發出磅礴的氣勢。他先用上古語言問候，又換成亞特蘭蒂斯語，聲音在冰原上回蕩。
    鍾樺暗自咋舌：這巨熊的體型比蚌道友還要大上一圈，絕對是成了精的妖怪。
    誰知那白熊一見龜前輩，竟嚇得轉身就逃。五米多高的身軀靈活得不可思議，幾個起落就躥出去幾十米遠，活像見了鬼似的。
    "這......"龜前輩尷尬地捋了捋胡須，"看來是個未開化的畜生。約瑟夫，你們可以動手了。"
    眾人感應著白熊散發的氣息，確實不強，也就比鍾樺厲害那麽一點點。
    冰原上，三股威壓如同實質般向巨熊壓迫而去。約瑟夫渾身靈氣翻湧，黃彪周身水汽凝結，就連鍾樺也努力調動著體內不算渾厚的靈力。三人呈三角之勢，將巨熊牢牢圍在中央。
    巨熊不安地低吼著，鋒利的爪子深深陷入冰層。它警惕地轉動著碩大的頭顱，猩紅的眼睛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卻始終不敢主動出擊。寒風中，它粗重的呼吸化作團團白霧，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
    "最後問一次！"鍾樺緊了緊手中的原能槍，聲音在寂靜的冰原上格外清晰，"會說話嗎？"
    回應他的隻有一聲充滿威脅的低吼。巨熊焦躁地刨著冰麵，濺起的冰渣在探照燈下閃閃發亮。
    "看來今晚有口福了。"鍾樺舔了舔嘴唇，"聽說熊掌可是大補。"
    話音未落，約瑟夫已經如炮彈般激射而出。他周身靈氣暴漲，在冰麵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那氣勢，簡直比對麵的巨熊還要狂暴幾分。
    "砰！"
    一記重拳結結實實砸在巨熊胸口，沉悶的撞擊聲在冰原上回蕩。巨熊踉蹌著後退，還沒站穩，約瑟夫的鞭腿已經呼嘯而至。
    鍾樺看得目瞪口呆。約瑟夫的戰鬥方式簡單粗暴到極致，沒有花哨的招式，沒有複雜的技巧，純粹是以力破巧，以暴製暴。每一拳都帶著開山裂石般的威勢，每一腳都掀起漫天飛雪。
    巨熊憤怒的反撲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顯得如此蒼白，而約瑟夫的反擊，每一次都讓這頭龐然大物發出痛苦的哀嚎。
    不到十分鍾，巨熊已經癱倒在冰麵上，粗重的喘息化作團團白霧。它試圖掙紮著站起來，卻又被約瑟夫一記膝撞重重砸回地麵。
    "爽！"約瑟夫活動著肩膀，臉上寫滿暢快，"好久沒這麽痛快地活動筋骨了。"
    他轉身對眾人豎起大拇指："小心點，這家夥雖然不會法術，但肉體強度堪比b級力量係異能者。你們可別陰溝裏翻船。"
    黃彪無奈地歎了口氣："這鬼地方連滴水都凍成冰了，我的水係異能根本施展不開。"他拍了拍鍾樺的肩膀，"還是你來吧，正好試試新裝備。"
    鍾樺深吸一口氣，檢查著身上的裝備。原能槍充能完畢，手炮保險已開，戰術腰帶上的手雷觸手可及。他望向那頭奄奄一息的巨熊，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鍾樺剛邁出兩步，約瑟夫突然喊住他："等等！把你那些家夥都卸了！"
    "啊？"鍾樺一臉茫然地回頭。
    約瑟夫指了指他身上的裝備："你這又是槍又是炮的，一梭子下去，這熊還能剩幾塊好肉？咱們還怎麽吃？"
    鍾樺頓時哀嚎起來："你這是讓我去送死啊！"他指著那頭即便受傷也凶相畢露的巨熊，"它體型比我大兩圈，等級還比我高，我拿什麽跟它打？靠我頭鐵嗎？"
    約瑟夫抱著胳膊，胸有成竹地說："正好檢驗下你這幾個月的修煉成果。放心，有我在，它傷不到你。"
    鍾樺看了看其他人，南娜正在飛船舷窗後衝他比加油的手勢，黃彪則一臉幸災樂禍。他咬了咬牙，把原能裝備一件件卸下，最後連戰術匕首都交了出來。
    "來吧！"鍾樺深吸一口氣，擺出個蹩腳的起手式。
    巨熊似乎察覺到這個人類最好欺負，掙紮著站了起來，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鍾樺。
    就在巨熊作勢欲撲的瞬間，鍾樺突然發動了時間掌控能力。隻見巨熊的動作驟然停滯，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的影像，連飄落的雪花都凝固在了空中。
    "兩秒...三秒..."約瑟夫精準地計時。
    當時間重新流動時，巨熊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而鍾樺已經趁機退到了安全距離。
    "神技啊！"約瑟夫眼前一亮，"這要是在團隊作戰中..."
    鍾樺卻撇撇嘴："就定住三秒，有什麽用..."
    "你懂什麽！"約瑟夫激動地說，"三秒足夠改變一場戰鬥的結局了！"
    接下來的測試中，冰原上出現了詭異的畫麵：巨熊時而靜止不動，時而突然抽搐，活像個接觸不良的提線木偶。鍾樺則像個惡作劇的孩子，一次次發動能力，直到靈氣耗盡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十次...最長三秒..."鍾樺喘著粗氣總結道，"如果減少靈氣輸出，停滯時間會縮短。"
    雖然累得夠嗆，但鍾樺臉上寫滿了興奮。這幾個月的苦修終於有了回報，他現在可是個貨真價實的"三秒真男人"了。雖然這個形容讓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下一個該我了。"龜前輩慢悠悠地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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