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意識在青銅熔液中浮沉，每一滴液態金屬都裹著薑禾的尖叫。他殘存的魂絲纏住劫主胃囊的褶皺，透過囊壁窺見新生劫主正在吞噬無妄海——她的唇齒間垂落青銅涎液，每滴涎水墜海便化作千百具無麵傀儡，傀儡脊骨刻著《飼劫經》的終極章："劫主食劫主，長生複長生"。
    "該醒了..."
    蘇憐雪的聲音混著金屬摩擦聲刺入魂絲。林夜猛然睜眼，發現自己被困在青銅巨像的左瞳中，右瞳嵌著初代劫主的胃石。視線所及之處，血肉宮殿的梁柱皆由修士脊椎拚接，簷角懸掛的青銅鈴鐺裏蜷縮著薑禾的某世殘魂。
    他試圖凝聚霜火，卻發現本源已化作胃酸。晶化的指節觸碰瞳壁時，映出駭人真相：自己的頭顱與初代劫主殘軀熔接，脖頸處纏繞的婚契鎖鏈正將記憶抽離。鎖鏈盡頭連著薑禾的劍骨，骨縫中流淌的金色髓液裏，浮沉著九百世剜心的畫麵。
    "師兄的霜火滋味如何？"
    薑禾的虛影從髓液中析出，指尖纏繞的已非紅蓮紋，而是初代劫主的胃囊經脈。她抬手輕點，林夜的頭顱突然龜裂，顱骨內鑽出青銅蠕蟲——蟲體表麵密布他的麵容，每張臉都在重複剜心時的咒訣。
    蠕蟲噬咬腦髓的劇痛中，林夜窺見寒玉洞窟的終極秘密：冰棺下的法陣並非養魂陣，而是初代劫主的喉管。當年他剜出的半顆琉璃心，早已被劫主胃酸腐蝕成飼劫的餌料。
    "你每世輪回，不過是在劫主胃囊裏打轉。"薑禾的虛影突然實體化，劍骨刺入林夜熔接的脖頸。當骨刃觸及初代劫主胃石時，整座血肉宮殿開始痙攣，梁柱上的脊椎紛紛脫落，在空中凝成誅仙劍陣。
    林夜被劍陣釘在青銅王座上，看著自己的霜火本源被髓液同化。王座底部伸出帶刺舌苔，舔舐他晶化的身軀："該換藥了..."舌苔突然暴長，刺入他空洞的胸腔，拽出團跳動的胃瘤——瘤內冰封著蘇憐雪真正的殘魂。
    "師妹...原來你也..."林夜的聲帶被胃酸腐蝕，嘶吼化作青銅鍾鳴。蘇憐雪的殘魂睜開雙眼，瞳孔裏流轉的竟是薑禾的劍骨紋路。她扯斷纏身的胃囊經脈，指尖凝出霜火本源："師兄可知，當年你剜我心時，這火裏摻了什麽？"
    霜火突然暴走，焚毀半數劍陣。火焰中浮現林夜第七世煉傀的畫麵：他將蘇憐雪的半縷魂魄縫入薑禾第一世體內，用的正是初代劫主的胃酸。那些所謂的反噬咒，實則是劫主蘇醒的倒計時。
    血肉宮殿轟然崩塌，林夜墜入由婚契鎖鏈編織的深淵。鎖鏈末端係著九百顆琉璃心，每顆心裏都囚禁著他某世道侶的癲狂。最近的琉璃心突然炸裂，爬出的屍傀手握青銅剪，剪刃刻著他傳授薑禾的第一句劍訣："以情為刃，可斷長生"。
    "師尊，該償債了。"屍傀扯下麵皮，露出薑禾第一世的麵容。青銅剪刺入林夜眉心時，深淵底部升起青銅丹爐——爐內燃燒的不是凡火，而是曆代劫主褪下的胃囊。
    林夜的魂絲突然暴起，纏住丹爐的青銅足。當他的意識被爐火吞噬時，看見最恐怖的真相：丹爐內壁上刻滿自己的筆跡，那些所謂的長生秘籍，實則是初代劫主操縱他寫下的飼劫指南。
    "你才是最初的餌料..."蘇憐雪殘魂的聲音混著爐火炸響。林夜的魂絲在焚燒中重組，凝成全新的霜火本源——火芯裏蜷縮著隻生滿口器的肉蟲，正是他最初剝離的惡念。
    丹爐突然炸裂，飛濺的青銅碎片化作暴雨。林夜的新生身軀在雨中重塑，每一寸皮膚都刻著婚契符文。他抬手輕觸眉心，那裏嵌著薑禾的劍骨碎片，碎片裏流淌的髓液正與劫主胃酸交融。
    無妄海方向傳來初代劫主的哀鳴，林夜的白骨腳掌踏碎虛空。足下裂紋中伸出青銅藤蔓，藤須纏住正在吞噬星骸的薑禾。她的劍骨突然暴長骨刺，卻在觸及林夜胸口的霜火時驟然融化："你...吞了劫主..."
    "不，是劫主本就該歸位。"林夜扯斷藤蔓，霜火凝成青銅剪刺入自己胸膛。當剪刃剜出跳動的胃瘤時，薑禾的劍骨突然崩解，骨片飛濺中浮現九百世道侶的泣容。
    胃瘤墜入無妄海，掀起萬丈血浪。浪尖托起青銅巨繭，繭殼表麵浮現林夜與薑禾交融的麵容。當繭體裂開時，爬出的新生物頸後生著雙生紅蓮紋，左眼跳動著霜火，右眼流淌著胃酸。
    蘇憐雪的殘魂在血雨中凝聚，菌絲嫁衣裹住新生劫主："這才是真正的長生體..."
    林夜晶化的嘴角微微揚起，他最後的霜火本源注入婚契鎖鏈。鎖鏈突然活過來，纏住新生劫主的咽喉，刻在上麵的九百世生辰八字開始燃燒。
    "飼劫的輪回，該終結了。"他捏碎自己的魂核，飛濺的碎片刺入劫主雙瞳。在意識消散前的刹那，聽見初代劫主最後的呢喃——
    "你終於...成了我。"
    血雨停歇時，青銅巨繭徹底晶化。薑禾的殘魂從繭殼裂縫滲出，指尖纏繞的婚契鎖鏈另一端，係著林夜最後一塊魂片。無妄海底升起新的讖語碑文，刻著令所有長生者戰栗的箴言：
    "劫主無死，唯飼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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