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民國歌女 愛恨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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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十八年深秋,金黃的梧桐葉裹挾著刺鼻的脂粉氣,打著旋兒卷進霞飛路百樂門後台。
    那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帶著一股蕭瑟的淒涼。
    婉君被鏡子裏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水鑽流蘇晃得失神,指尖無意識撫上頸間朱砂痣,那觸感好似有一股細微的熱流,而那裏還殘留著明朝畫師被玉璽烙燙的幻痛,仿佛有一股熾熱的灼燒感從指尖傳來。
    "林宇......"她對著鏡中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呢喃,聲音輕柔而又帶著一絲哀怨。
    忽然,梳妝台劇烈地震顫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銅鎏金台燈投下的光圈裏,細密的梵文閃爍著幽微的藍光,如同神秘的符號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記憶如被朱砂筆勾連的走馬燈:南宋藥櫃裏,嫩綠的當歸芽兒破土而出,散發著淡淡的藥香;閩越蛇神像睜開的琥珀眼,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
    此刻,這些都化作鏡中女子眼尾一抹孔雀藍,鮮豔而又奪目。
    走廊傳來陳老板沉悶的咳嗽聲,如同破舊的風箱在喘息。
    婉君慌忙將安宮牛黃丸藏進珍珠手包,那手包上的珍珠觸手溫潤,卻難掩她內心的慌亂。
    阿良持續低燒的額頭仿佛還在她掌心發燙,那滾燙的溫度讓她的心揪成一團。
    那間亭子間的黴味混著刺鼻的西藥氣息突然在鼻腔複蘇,那股味道酸腐而又刺鼻,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昨夜他咳血染紅的帕子,此刻正在旗袍暗袋裏,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灼燒她的肋骨,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蘇小姐考慮好了?"陳老板的鱷魚皮皮鞋重重地碾過滿地戲單,發出“沙沙”的聲響,金絲眼鏡映出她發顫的珍珠耳墜,那耳墜隨著她的顫抖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同仁醫院的德國針劑,可不是亭子間赤腳醫生開得出來的。"他故意將支票壓在胭脂盒下,玻璃台麵頓時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那清脆的破裂聲在寂靜的空間裏格外刺耳。
    婉君望著鏡中自己唇上褪色的丹蔻,恍惚看見前世嚴嵩手中血玉璽正在陳老板指間翻轉,那血玉璽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仿佛帶著無盡的血腥。
    當帶著濃烈雪茄味的手掌撫上後頸時,那粗糙的觸感讓她一陣戰栗,梳妝鏡突然映出詭異畫麵:阿良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朱砂蝶,輕盈地飛舞著;閩越蛇毒正在民國西藥瓶裏泛起幽幽的綠光,那綠光如同鬼魅的眼睛,透著絲絲寒意。
    "明晚仙樂斯包廂。"陳老板將支票塞進她蕾絲手套,金牙閃過蛇信般的冷光,那冷光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窗外有軌電車叮當聲裏,那清脆的鈴聲在夜空中回蕩,婉君聽見三百年前自己淬毒時的銅釜沸騰聲,那“咕嚕咕嚕”的聲響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
    深夜亭子間,阿良枕著她大腿輕哼評彈調子,那悠揚的曲調帶著一絲哀愁。
    月光如銀紗般流過他脖頸處的青色血管,婉君數著那些隨呼吸起伏的紋路,突然看清那竟是前世生死簿上的命紋。"這咳疾......"她的話被突然劇烈的顫抖截斷,阿良指尖撫過她濕潤的眼角,卻在觸到陳老板留下的雪茄灰時驟然冰涼,那冰冷的觸感讓她的淚水瞬間凝固。
    "婉娘的手套沾了西洋香水味。"他縮回被子的咳嗽帶著鐵鏽味,每一聲咳嗽都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背過身時單薄脊梁像張被揉皺的熟宣,那瘦弱的背影讓她心生憐惜。
    婉君盯著窗欞間漏下的月光,那月光如絲線般灑在斑駁的牆皮上,看見無數個輪回裏自己抉擇時的剪影正重疊在上麵,那些剪影模糊而又神秘,仿佛在訴說著她的命運。
    五更天未明,珍珠手包裏安宮牛黃丸開始滲出蛇毒的腥甜,那股味道甜膩而又詭異。
    寅時的月光在亭子間窗欞上割出菱形傷疤,阿良蜷縮在黴濕的被褥裏咳嗽,每聲都像碎瓷片刮過婉君的耳膜,那尖銳的聲音讓她的腦袋一陣劇痛。
    她解開珍珠手包時,安宮牛黃丸蠟封表麵滲出詭異的綠,像極了前世閩越祭司淬毒的翡翠簪,那翡翠簪散發著幽幽的綠光,仿佛有生命一般。
    "西藥房說這是退熱的。"婉君將藥丸碾進白瓷碗,月光突然被烏雲吞沒,四周瞬間陷入黑暗,寂靜得讓人害怕。
    碗底褐色的藥汁泛起漣漪,南宋醫館那盞摔碎的油燈在波紋裏明滅,那微弱的燈光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她想起那夜當歸在藥屜裏瘋長,根須纏住生死簿泛黃的紙頁,那畫麵仿佛就在眼前,讓她感到一陣恐懼。
    阿良忽然抓住她手腕,月光重新刺破雲層時,他瞳孔裏浮著層灰翳:"陳老板的支票夠買十瓶盤尼西林吧?"他指尖劃過她蕾絲手套上的雪茄灰漬,床頭青花痰盂突然映出明朝畫師被烙鐵燙紅的脖頸,那觸目驚心的畫麵讓她差點叫出聲來。
    婉君手中的藥碗劇烈震顫,前世今生在湯藥裏攪成旋渦,那藥汁仿佛有了生命,不停地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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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前閩越巫女焚燒的龜甲裂開細紋,此刻正沿著瓷碗冰裂紋蔓延,那細微的裂紋聲仿佛是命運的腳步聲。
    她突然看清藥汁裏遊動的不是當歸須,而是細如發絲的碧綠小蛇——正是當年被她投進父王藥盞的蛇蠱,那小蛇扭動著身體,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怨恨。
    "阿良你聽我說......"銅鎏金台燈突然爆出火花,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梳妝鏡裏浮現陳老板的金牙正咬碎支票,那猙獰的麵容讓她感到一陣厭惡。
    婉君腕間的翡翠鐲子突然收緊,勒出前世被玉璽壓斷腕骨的青紫痕跡,那鑽心的疼痛讓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咳嗽聲化作利刃劈開沉默,阿良掀翻藥碗時,褐色藥汁在牆皮上潑出南宋瘟疫蔓延的地圖,那藥汁濺落的聲音仿佛是曆史的回聲。"蘇小姐的珍珠耳墜夠換半年房租!"他扯開繡著並蒂蓮的枕套,裏麵疊出婉君當票——當的是那對陪她三生三世的翡翠耳璫,那當票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黴斑在牆角洇出明朝畫師的血漬,那血漬顏色暗紅,仿佛還帶著一絲溫度。
    婉君想解釋喉嚨卻像塞滿閩越祭壇的香灰,那幹澀的感覺讓她無法出聲。
    阿良突然劇烈喘息,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南宋那場瘟疫裏死去的第一個孩童麵容,那蒼白的麵容讓她的心一陣抽搐。
    "明日我去求張醫師......"婉君伸手想扶他,卻被甩開的力道帶得撞上五鬥櫃。
    櫃頂的琺琅胭脂盒滾落,發出清脆的聲響,民國十八年的月光突然混進南宋的暴雨——那日她抱著亡妻浸透雨水的襦裙,跪在判官殿前偷換命簿,那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阿良蜷縮成胎兒的姿勢,單薄的背脊在月光下起伏如閩越祭壇的龜甲裂紋,那瘦弱的身體仿佛在風雨中飄搖。
    婉君撿起碎成兩半的胭脂盒,看見陳老板的支票正從裂縫裏滲出蛇毒般的綠光,那綠光讓她感到一陣絕望。
    她終於明白,安宮牛黃丸裏遊動的蛇影,是三百年前自己種下的因果。
    霞飛路的有軌電車撞碎晨霧時,那電車的轟鳴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婉君對著殘破的梳妝鏡點絳唇,那鮮豔的口紅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醒目。
    水鑽流蘇在鬢邊搖晃,每一顆都在重演明朝畫師被權貴碾碎的畫筆,那搖晃的聲音仿佛是畫師的歎息。
    珍珠手包裏除了支票,還有支淬毒的翡翠簪——正是閩越公主弑父時用的那支,那翡翠簪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仿佛帶著無盡的罪惡。
    百樂門後台的銅鎏金台燈突然全部熄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陳老板的鱷魚皮皮鞋聲從四麵八方湧來,那“嗒嗒”的腳步聲仿佛是死神的召喚。
    婉君望著鏡中重疊著七世輪回的麵容,將翡翠簪別進雲鬢,那簪子插入發髻的觸感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鏡麵突然裂開細紋,映出阿良正踉蹌著闖進同仁醫院藥房,那模糊的身影讓她的心一陣揪緊。
    "蘇小姐果然識時務。"陳老板的金牙咬住雪茄,煙霧裏浮現仙樂斯包廂猩紅的天鵝絨帷幕,那猩紅的顏色仿佛是鮮血的顏色。
    他遞來合同時,鋼筆尖滴落的墨汁在紙上洇出閩越蛇神像的豎瞳,那墨汁滴落的聲音仿佛是命運的宣判。
    婉君指尖觸到合同瞬間,整個化妝間突然旋轉起來,那旋轉的速度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南宋的藥碾、明朝的宣紙、民國的留聲機在虛空裏碰撞,發出“砰砰”的聲響,最後定格成阿良舉著西藥瓶衝進包廂的身影。
    玻璃瓶裏淡黃色液體沸騰著,泛起前世生死簿被篡改時的朱砂光,那熾熱的光芒讓她感到一陣恐懼。
    "盤尼西林是假的!"阿良的嘶喊混著血沫,那聲音撕心裂肺,藥瓶摔碎在地毯上時騰起的白煙裏,浮現陳老板往生理鹽水貼標簽的手,那雙手在白煙裏顯得格外詭異。
    婉君腕間的翡翠鐲應聲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十七歲閩越公主用簪子刺進父王咽喉的畫麵在碎玉中閃現,那血腥的畫麵讓她感到一陣惡心。
    陳老板的獰笑化作三百年前的蛇嘯,那聲音尖銳而又恐怖,包廂水晶吊燈突然墜下,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婉君推開阿良的瞬間,鱷魚皮皮鞋重重踹在她小腹,那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一黑。
    疼痛喚醒明朝畫師被廷杖時的記憶,她看見阿良撲過來時,脖頸處青色血管浮現南宋瘟疫死者名單的紋路,那觸目驚心的畫麵讓她感到一陣絕望。
    兩人摔出包廂時,仙樂斯的猩紅帷幕化作閩越祭壇燃燒的經幡,那火焰熊熊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旋轉樓梯在腳下塌陷成南宋判官殿的台階,婉君抓住阿良的手跌進時空裂縫,那黑暗的裂縫仿佛是無底的深淵。
    無數個輪回裏的哭喊在耳畔炸響,最後化作懷表墜地時迸發的白光,那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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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婉君隻覺得意識一陣恍惚,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起來,仿佛隔著一層紗。
    燈光開始閃爍不定,發出“滋滋”的聲響,聲音也變得奇異,時而尖銳,時而低沉。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時光的碎片在眼前飛舞。
    月光重新照進亭子間時,婉君發現阿良正用浸透血的手帕擦拭她額角,那手帕的觸感輕柔而又帶著一絲濕潤。
    黴斑在牆上拚出明朝畫師的絕筆,那隻青花痰盂裏開滿了南宋的當歸花,那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彌漫。
    他們誰都沒提同仁醫院地下室成箱的假藥,也沒說陳老板金牙裏藏的蛇毒。
    "你看梧桐葉像不像閩越的青銅錢?"阿良突然指著窗外,飄落的梧桐葉在晨曦中泛著輪回的銅綠,那葉子飄落的聲音仿佛是時光的低語。
    婉君腕間新結的痂開始發燙,那熾熱的感覺讓她想起每世抉擇時必然出現的烙印。
    她望著霞飛路漸亮的天光,聽見三百年前自己將毒簪刺入心口時的玉碎聲,那清脆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她的宿命。
    晨霧被第一縷陽光刺穿時,婉君鬢邊的水鑽流蘇突然全部脫落,那些晶瑩的顆粒在半空凝成星圖,正是每世輪回轉換時的軌跡,那璀璨的星圖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美麗。
    阿良伸手想接住某顆,指尖卻穿過南宋那盞摔碎的油燈,觸到今生最後一刻的溫度,那冰冷的觸感讓他的手微微顫抖。
    當最後粒水鑽墜地時,整個亭子間開始泛起珍珠般的柔光,那柔和的光芒讓整個亭子間變得溫暖而又寧靜。
    黴斑在牆上流動成未知的篆文,五鬥櫃的裂痕裏滲出帶著鬆煙墨香的白霧,那股清香讓她感到一陣心曠神怡。
    其實,在之前的某個瞬間,婉君曾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周圍湧動,仿佛是不同時空之間的聯係被輕輕觸動。
    那時,她看到梳妝台上的一支毛筆,筆杆上的紋路似乎有著奇異的光芒,好像在暗示著什麽。
    而此刻,婉君突然看見阿良瞳孔裏映出個模糊的現代身影,那人手中握著支修複古籍的狼毫筆——
    窗外飄來1931年的晨報號外,油墨未幹的標題在觸到白光瞬間化作齏粉。
    當最後張報紙碎片落地時,所有前塵往事都收束成梳妝鏡上的道裂痕。
    婉君攥緊阿良的手,看著彼此身影在強光中漸漸透明,如同三百年前她在閩越王陵撕碎的帛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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