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晏之趕到那家昏黃舊舊的酒館時，吧台旁的高腳椅已經空空蕩蕩。
    他緊皺眉頭，迅速撥打她的電話，一遍，兩遍，三遍……都是機械的“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他強壓住不安，走到吧台前問：“剛才那個穿淺綠色連衣裙的女生去哪兒了？”
    酒保看了他一眼，擦著杯子說：“好像被一個女人帶走了，看起來像熟人。”
    “朋友？”周晏之連忙問：“叫什麽名字？”
    酒保搖頭：“沒問。”
    周晏之當即轉身，撥通陸詢的電話。
    電話那端沉寂了一瞬，隨即接通。
    “陸詢，小初棠可能出事了！”
    兩個小時後，私人飛機降落在水城的停機坪。
    夜風灌進艙門，帶來一絲躁動不安的潮意。
    陸詢大步走下飛機，身上還穿著特輯司的黑製服，皺痕清晰可見。他連胡茬都沒來得及刮，整個人透著一股從未掩飾的寒意。
    “啟動全城監控。”
    “白羽已經在處理，但……”周晏之壓低嗓音，“水城攝像頭分布複雜，要鎖定她的位置，隻怕是大海撈針。”
    “那也得撈。”陸詢語氣如冰，眸底風暴翻湧，“哪怕把水城掀了，也得把她找回來。”
    ——
    與此同時。
    布條被扯下的一瞬，沈初棠猛地睜開眼。
    頭暈目眩中，光線如刀，直刺眼底。
    她努力適應著視線，看清四周。
    這是一間布置考究的影音室，地毯柔軟，落地音響低低嗡響，空氣中飄著紅酒與雪鬆的味道。
    韓菡坐在正對麵的沙發上，身姿優雅，手裏搖著一杯幹紅，笑意冷淡。
    “你醒了。”
    沈初棠緩緩坐起，眼神卻冷靜得出奇。
    “這是哪兒？”
    “當然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韓菡笑得眼尾微挑，“不過，也不是很重要了。”
    她輕輕抿了口酒，看向沈初棠的目光，帶著玩味：“說真的，你倒是一點都不怕？”
    沈初棠回以一笑，“一個曾經想死的人，還會怕死？”
    韓菡眸光一閃，笑意卻加深了幾分。
    “我承認，之前我確實討厭你。為了讓你離秦湛遠一點，我不擇手段。但現在……我想明白了。”
    她慢慢走近，酒杯輕敲在木製的茶幾上。
    “我不該趕走你，我該利用你。”
    沈初棠挑眉：“你想讓我幫你對付秦湛？”
    “聰明。”韓菡垂下眼睫，“他對誰都警惕，唯獨對你……毫無防備。”
    她走近沈初棠幾步，語氣逐漸壓低：“隻要你把他引出來，我就能讓他掉進我設好的陷阱。”
    沈初棠笑出了聲，仿佛聽到一個滑稽的笑話。
    “就為了一個男人，你真是瘋了！”
    “你不懂。”韓菡的聲音忽然發緊，眼神帶著一種偏執的脆弱，“我活著的意義，就是他。哪怕他厭我、恨我、折磨我，我也隻想要他。失去了他，我的人生就沒了！”
    沈初棠看著她，一時間無話。
    “所以，”她語氣一頓，“你告訴我陸詢的秘密，就是為了把我引出來說這些？”
    韓菡垂眸笑了，“先給你看個東西。”
    她拿起遙控器，按下開關，影音牆上的液晶屏緩緩亮起。
    “這是秦湛實驗室的加密資料，儲存在一張光碟裏。密碼我破解了。”韓菡慢慢地說：“你猜，裏麵藏著什麽？”
    沈初棠眼睛微眯：“……什麽？”
    韓菡沒有回答，隻是把光碟塞入播放機。
    “你親自看，就知道了。”
    黑色畫麵跳動了兩下，隨即一段影像漸漸浮現而出……
    那是一間極度封閉的實驗室。
    牆麵貼滿了控製線路，四麵都是觀察鏡，冷白的燈光將整個空間照得毫無死角。
    陸詢跪坐在地上，身上穿著一件泛黃的病號服，手腕被束縛帶牢牢固定，前額滲著冷汗，臉色蒼白得嚇人。
    有人站在他麵前，戴著銀邊眼鏡，一張學者麵孔，聲音冷得毫無溫度：“編號s013，執行第九階段刺激反應測試。目標：喚醒抑製人格的深層意識。”
    說著，他手指按下某個按鈕。
    下一秒——
    陸詢猛地仰起頭，整個人劇烈抽搐，像是電流從神經深處一寸寸撕裂他。
    他沒有叫出聲，隻是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鮮血從嘴角滲出，染紅下巴，蜿蜒至脖頸。
    沈初棠呼吸頓止，眼睛睜大，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視頻裏的陸詢，陌生又熟悉。
    他全身都在忍耐，喉頭低低咕噥著野獸般的嘶啞喘息。有人試圖靠近，給他注射針管，卻被他一把打翻，玻璃碎裂的聲音在靜室中驚心動魄。
    “陸詢……”沈初棠喃喃，指尖微顫，臉色慘白。
    但他沒有叫。
    從始至終，他沒有發出一聲慘叫，隻有呼吸聲劇烈到令人心悸，像野獸臨死前的喘息。
    一隻手緩緩蜷緊，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膚，血順著指縫滴落。
    另一隻手卻因為電流的衝擊而不斷痙攣，那根本不該屬於人類能承受的痛苦。
    “你為什麽還不崩潰！”研究員低聲咬牙。
    “再加！加到百分之百！我要看他自體撕裂的那一刻！”
    電壓瞬間暴漲，儀器麵板上的紅燈瘋狂閃爍，警示音響徹整個密閉艙室。
    “啊啊啊啊啊——”
    陸詢的肩胛瘋狂顫抖，青筋暴起，從喉嚨深處傳來一聲低啞、極具壓抑的喘息。
    他的眼神開始破碎，血絲從眼白一路蔓延到瞳仁，嘴角流出的血滴已經染紅了鎖扣。
    然後，他猛地咬破了舌尖。
    鮮血在口腔炸裂，像一記催化劑，強行撕裂出他意識深處那道早已裂開的縫隙。
    一道冰冷到極致的氣息，自他脊椎開始攀爬，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意識如潮水崩塌。
    那一刻，他的瞳孔徹底失焦，唇角緩緩揚起一個近乎病態的笑。
    “吵死了。”
    一句話低沉沙啞，如同從地獄爬出的鬼魅，帶著令人寒毛倒豎的安靜。
    監控畫麵劇烈晃動。
    “成功了？！”
    下一秒，實驗員的脖子在畫麵中以一種扭曲角度彎折。
    鮮血噴灑而出，鋪天蓋地地染紅了鏡頭，還有......
    陸詢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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