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的夏日來得又急又猛，蘇晚抹了把額頭的汗，將最後一罐荔枝蜜封好。院牆外傳來清脆的馬鈴聲，一輛垂著青紗的馬車穩穩停在她新置辦的宅院門前。
    "蘇姑娘，別來無恙？"
    車簾掀起，露出一張明媚如朝霞的臉。沈清霜搭著丫鬟的手跳下馬車，月白色的裙裾在風中翻飛，像隻振翅欲蝶。她身後兩個小廝正費力地從馬車上抬下個紅木箱子。
    "沈小姐這是？"蘇晚疑惑地看著那個雕花木箱。
    沈清霜已經自來熟地挽住她的胳膊："上回你說的荔枝罐頭，我讓鋪子裏的老師傅試做了幾款。"她湊到蘇晚耳邊，帶著柑橘調的香氣撲麵而來，"用的是你給的方子，但加了些沈家秘製的香料。"
    木箱打開的瞬間，甜香混著冰涼的霧氣漫出來。十二個白瓷罐整齊排列，每個罐身上都貼著灑金箋——"蜜漬荔枝·蘇氏秘方"。
    蘇晚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罐身，腦海中突然響起係統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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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標簽......"蘇晚摩挲著紙上燙金的沈家徽記。
    沈清霜已經開了一罐，琥珀色的糖水裏沉浮著飽滿的荔枝肉："嶺南往北三十裏就開始少見鮮荔枝了。若是用冰鑒保存，這罐頭能賣到京城去。"她舀起一勺遞到蘇晚唇邊，"嚐嚐？"
    甜中帶著一絲薄荷的清涼，確實比蘇晚自己做的多了幾分層次。她正要誇讚，忽然注意到沈清霜手腕內側若隱若現的紅痕。
    "你試藥了？"蘇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沈清霜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笑道："瞞不過蘇神醫。前日那瓶祛疤膏......"
    "那是外敷的藥！"蘇晚聲音陡然提高，"內服會灼傷腸胃！"她一把將人拽進內室，從藥櫃最上層取下青瓷瓶，"把這個喝了，快！"
    沈清霜盯著瓶中瑩藍色的液體，忽然抬頭："這不是普通解藥吧？尋常藥材根本配不出這種顏色。"
    蘇晚心裏"咯噔"一聲。靈泉水稀釋後確實會呈現這種特殊的色澤，她平日用藥材做掩飾，沒想到沈清霜眼睛這麽毒。
    "家傳秘方。"她故作鎮定地轉移話題，"沈小姐若是好奇藥理，不如先說說為何要內服外敷的藥？"
    沈清霜垂眸，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三年前大火留下的疤......"她忽然解開衣領，鎖骨下方猙獰的疤痕像蜈蚣般盤踞在雪膚上，"聽說蘇姑娘的藥能讓疤痕消退，我......"
    蘇晚倒吸一口涼氣。這傷痕明顯是被人用烙鐵刻意燙出來的，哪是什麽意外火災。
    "五日。"她突然說。
    "什麽？"
    "給我五日，我重新配藥。"蘇晚取出珍藏的靈泉原液，"但這個秘密......"
    沈清霜突然按住她的手："嶺南首富之女的命，值三成幹股。"她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抽出一卷絹布，"沈家商路分布圖，就當定金。"
    絹布在案上徐徐展開，蘇晚瞳孔微縮。圖上不僅標注了沈家遍布十三州的商鋪，還用朱砂點出了幾條隱秘的走私路線，最遠甚至通到西域。
    "這條走水路的。"沈清霜指尖點在某處，"每月十五有商船出海，你的荔枝罐頭若是......"
    "等等。"蘇晚突然按住圖中某個標記，"這個蓮花紋是？"
    沈清霜笑容淡了幾分："夜雨閣的暗樁。"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晚一眼，"蘇姑娘認識？"
    蘇晚心跳漏了一拍。那分明與蕭臨淵留下的玉佩紋路一模一樣。
    "聽說過。"她佯裝整理藥材避開對方視線，"江湖組織不是向來不與商家往來？"
    "尋常商家自然不行。"沈清霜忽然湊近，聲音壓得極低，"但若是能治他們閣主寒毒的神醫......"
    藥碾"哐當"砸在地上。蘇晚強自鎮定地彎腰去撿，後頸卻已沁出冷汗。蕭臨淵是夜雨閣主？那當日他在流放路上出現絕非巧合！
    "開玩笑的。"沈清霜突然笑出聲，"夜雨閣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哪那麽容易中毒。"她話鋒一轉，"不過蘇姑娘若真有興趣，下月初三的拍賣會......"
    "小姐！"門外突然傳來丫鬟驚叫。兩人衝出去時，隻見方才抬箱子的小廝正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邊滾落著半罐荔枝蜜。
    沈清霜臉色驟變："阿貴對蜂毒過敏！"
    蘇晚已經掰開小廝的嘴灌入靈泉，同時銀針飛快刺入他頸側穴位。眼見小廝呼吸平穩下來，她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轉頭看向沈清霜。
    "你故意的。"蘇晚聲音發冷，"先用試藥降低我的戒心，再讓過敏的小廝觸發急症，就為試探我的醫術？"
    沈清霜靜靜看著她，忽然深深一揖："三月後皇商遴選，沈家需要一位真正的神醫坐鎮。"她抬起頭的瞬間，眼中閃過商人特有的銳利，"而蘇姑娘需要靠山。"
    晚風穿過回廊，吹得藥櫃上的銅鈴叮當作響。蘇晚望著西沉的落日，忽然笑了："我要五成。"
    "什麽？"
    "沈家藥材生意的五成。"蘇晚指向圖中幾處標記，"這些藥鋪的供貨權，外加......"她指尖停在標注夜雨閣的位置，"拍賣會的請帖。"
    沈清霜眯起眼睛："蘇姑娘不像是隻會治病的人。"
    "彼此彼此。"蘇晚將靈泉滴入茶盞推過去，"沈小姐也不像單純來談生意的。"
    兩人相視一笑，茶盞在暮色中輕輕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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