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閣給的路線圖指向一條早已廢棄的官道。年久失修的石板路上雜草叢生，車輪碾過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蘇晚掀開車簾，晨霧中的山巒如同蹲伏的巨獸，沉默地注視著這支偏離正軌的隊伍。
    "東家，前麵就到黑鴉隘了。"趙鐵柱騎馬靠近，壓低聲音道，"那地方邪性得很，要不要繞道？"
    蘇晚看向手中的玉牌地圖。黑鴉隘是必經之路，一處前朝修建的軍事要塞，荒廢已有二十餘年。據說當年守軍一夜之間全部暴斃，從此路人常能聽見裏麵傳出廝殺聲。
    "不必繞道。"蘇晚收起玉牌，"讓大家提高警惕。"
    三叔從隊伍前方折返，臉色比平日更加陰沉："丫頭，這條路不對勁。"
    "怎麽？"
    "太幹淨了。"三叔指向路麵，"荒廢多年的官道，雜草卻有人為清理的痕跡。還有..."他下馬撥開路旁灌木，露出幾個新鮮的馬蹄印，"這兩天有人來過，不少於十騎。"
    蘇晚心頭一緊。難道有人預料到他們會改道？
    "係統，掃描前方地形。"
    【地形掃描中...】
    【黑鴉隘：軍事要塞遺址】
    【現存建築：主堡1座，箭樓2座】
    【異常信號：主堡內檢測到金屬反應】
    金屬反應？在這種荒郊野外？
    "三叔，當年羽林衛第七營...是不是在黑鴉隘附近出的事？"
    三叔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你怎麽知道？"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就是這裏...三十七個兄弟，全死在這鬼地方..."
    蘇晚倒吸一口冷氣。太巧了！夜雨閣為何偏偏指引他們走這條路？
    "要回頭嗎？"她輕聲問。
    三叔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不，既然來了...我正好查查當年的真相。"
    正午時分，黑鴉隘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殘破的城牆像一排腐爛的牙齒，參差不齊地刺向天空。主堡頂部的旗幟早已風化，隻剩幾縷破布在風中飄蕩，宛如招魂的幡。
    "原地休整。"三叔下令，"鐵柱帶五人守住隘口，其餘人跟我進去。"
    蘇晚本想反對分兵，但看到三叔決絕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位平日裏嬉笑怒罵的三叔，此刻眼中燃燒著她從未見過的火焰。
    要塞大門早已倒塌，眾人踏著碎石進入。院內雜草足有半人高，幾具鏽蝕的盔甲散落其間，仿佛主人剛剛脫下。008係統突然發出提示：
    【檢測到血跡陳舊）】
    【dna比對：與三叔匹配度35】
    【推測：親屬關係】
    親屬？蘇晚驚訝地看向三叔。難道當年死在這裏的羽林衛中，有三叔的血親？
    "這邊。"三叔徑直走向主堡，腳步沉重如灌了鉛。
    主堡內部比想象的更完整。牆壁上滿是刀劈斧砍的痕跡，地上散落著箭矢和碎裂的兵器。最駭人的是，正對大門的那麵牆上，用某種黑色物質寫著七個大字：
    "羽林第七營盡誅於此"
    字跡猙獰狂放，最後一筆拖得極長，像是書寫者處於極度瘋狂的狀態。
    三叔踉蹌著跪倒在地，顫抖的手撫過那些字跡："是周大哥的筆跡...他還活著...至少當時還活著..."
    "周大哥？"
    "周震，第七營校尉。"三叔的聲音支離破碎，"我最好的兄弟...他本該和我一起突圍的..."
    蘇晚輕輕扶住三叔的肩膀，發現這個鐵打的漢子竟在微微發抖。她從沒見過三叔如此脆弱的一麵。
    "分頭找找線索。"蘇晚示意護衛們散開，"注意安全。"
    她自己則走向牆角的幾個木箱。箱子已經腐朽，輕輕一碰就散了架，露出裏麵的——軍械！
    "三叔！你看！"
    箱中整齊碼放著數十把製式軍刀，刀鞘上刻著"羽林第七營"字樣。更奇怪的是，這些軍刀全都被人為折彎，像是某種儀式性的毀壞。
    三叔撲過來，抓起一把斷刀："這是我們出發前新配的兵器...怎麽會..."
    蘇晚突然注意到牆角有個不起眼的暗格。暗格中放著一個鐵盒，盒上布滿劃痕，似乎曾被人瘋狂劈砍過。
    "係統，掃描鐵盒。"
    【材質：精鐵】
    【內部物品：紙質文件部分損毀）】
    【警告：檢測到毒物殘留】
    蘇晚用布包著手，小心翼翼打開鐵盒。裏麵是一疊發黃的紙張，大部分已經被血跡和黴斑侵蝕，隻有幾行字還能辨認：
    "...九爺令...借驍騎營之手...不留活口...蕭侍郎不知情..."
    蕭侍郎？蘇晚心頭一震。十年前蕭臨淵正是兵部侍郎！
    "三叔，你看這個。"
    三叔接過紙張，臉色越來越難看："果然如此...果然是九霄門下的手！但他們為何要特意寫明"蕭侍郎不知情"？"
    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蘇晚。如果蕭臨淵真是幕後黑手，何必多此一舉？
    "啊！"一聲慘叫突然從二樓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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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晚和三叔立刻衝上樓。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僵在原地——
    一個護衛癱坐在走廊盡頭，麵前是一具靠著牆的骷髏。骷髏身上套著殘破的羽林衛製服，胸前插著一把匕首。最詭異的是，骷髏手中緊握著一塊銅牌，正是羽林衛的身份憑證！
    三叔一步步走向骷髏，如同夢遊："周...周大哥？"
    他顫抖著取下銅牌，擦去上麵的灰塵。銅牌上赫然刻著："羽林衛第七營校尉 周震"。
    "不可能..."三叔跪在骷髏前，"當年我親眼看見他中箭墜崖...怎麽會在這裏..."
    蘇晚檢查著骷髏周圍的痕跡。地上用血跡畫著奇怪的符號，牆角堆著幾個空酒壇，還有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
    "三叔，周校尉是不是知道什麽秘密？這看起來像是..."
    "他在等人。"三叔突然道，眼中閃著異樣的光，"看酒壇數量，他在這裏至少等了一個月。等一個能托付秘密的人..."
    蘇晚拾起那把鑰匙。鑰匙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七"字，與三叔火漆印上的標記一模一樣。
    "係統，分析鑰匙。"
    【材質：青銅】
    【用途：開啟特定鎖具】
    【特征：與羽林衛第七營徽記相符】
    正當蘇晚思索這把鑰匙的用途時，樓下突然傳來打鬥聲。三叔立刻拔劍衝下樓，蘇晚緊隨其後。
    院子裏，趙鐵柱正帶著護衛與三個黑衣人纏鬥。黑衣人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明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
    "留活口！"三叔大喝一聲加入戰局。
    蘇晚正要上前幫忙，太陽穴卻突然一陣劇痛。008係統發出刺耳警報：
    【警告：能量過載】
    【時空感知紊亂加劇】
    【強製進入時空穿越狀態】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攪動的水麵般扭曲起來。三叔和黑衣人的打鬥聲越來越遠，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陌生的場景——
    昏暗的房間裏，少年模樣的蕭臨淵跪在地上，麵前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羽林衛軍官。軍官手中握著半塊玉佩，正是蘇晚從小佩戴的那塊！
    "蕭家小子...記住...星髓絕不能落入九爺之手..."軍官咳著血說道，"蘇某...拜托你了..."
    "蘇叔叔放心。"少年蕭臨淵聲音哽咽，"我以性命起誓，必護晚晚周全。"
    軍官艱難地點頭，將玉佩遞給蕭臨淵："黑鴉隘...周震...鑰匙..."
    畫麵突然切換。還是那個房間，但蕭臨淵已經長大成人。他站在窗前，手中摩挲著那半塊玉佩，麵前跪著的正是疤臉人。
    "主上，蘇姑娘已改道黑鴉隘。"
    "派人暗中保護。"蕭臨淵的聲音冷峻如冰，"若九霄門的人出現...格殺勿論。"
    "那周震留下的東西..."
    "務必在她之前拿到。"
    劇痛再次襲來，蘇晚踉蹌著回到現實。她發現自己跪在地上，冷汗已經浸透衣衫。院中的打鬥已經結束，三個黑衣人兩死一逃，三叔正帶人追擊。
    "東家！"沈清霜飛奔過來扶起她，"您怎麽了？"
    蘇晚搖搖頭，腦海中回蕩著剛才看到的畫麵。那個垂死的羽林衛軍官...分明是她的父親！而少年蕭臨淵承諾要保護她...
    這與三叔說的完全不同！
    "係統，記錄剛才的時空穿越。"
    【時空碎片已存檔】
    【關鍵信息：蕭臨淵與蘇明德的關係】
    【警告：係統過載，即將進入休眠】
    【預計恢複時間：48小時】
    什麽？係統要休眠？蘇晚心頭一緊。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刻失去係統輔助，無異於盲人騎瞎馬！
    三叔陰沉著臉回來了："跑了一個。"他踢了踢地上的屍體，"九霄門的雜碎，來搶周大哥留下的東西。"
    他看向蘇晚手中的鑰匙："丫頭，這把鑰匙可能關係重大。我們得..."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聽動靜，至少有二十騎！
    "隱蔽！"三叔一把拉過蘇晚，躲到殘牆後。
    馬蹄聲在要塞外停下。一個沙啞的聲音命令道："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蘇晚從牆縫中窺視，隻見十幾個黑衣人正在下馬。為首者戴著青銅麵具，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青銅麵具人！正是她在時空碎片中看到的那個！
    "是九爺的人..."三叔的聲音帶著刻骨恨意，"丫頭，把鑰匙給我，我引開他們，你帶人從後山走。"
    "不行！"蘇晚死死攥住鑰匙，"我們一起走！"
    三叔苦笑："有些債，遲早要還。"他指了指骷髏所在的方向，"周大哥等了我十年...我不能讓他白等。"
    他從懷中掏出那塊羽林衛銅牌，鄭重地掛在脖子上："記住，鑰匙絕不能落入九霄門之手。若我回不來...去找蕭臨淵。"
    蘇晚震驚地看著三叔。這個最恨蕭臨淵的人，竟讓她去找仇人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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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你到底瞞了我什麽？"
    "來不及解釋了。"三叔推著她往後門走，"記住，你父親從未恨過蕭臨淵...恨他的是我。"
    黑衣人已經衝進院內。三叔突然拔劍長嘯："九霄門的雜種！羽林衛第七營趙破虜在此！"
    這一聲吼如同驚雷炸響。所有黑衣人都轉向聲源，青銅麵具人更是渾身一震："趙破虜？你還活著？"
    三叔——現在蘇晚知道他真名叫趙破虜了——大笑著衝向敵人："周大哥，兄弟來遲了！"
    "走！"沈清霜拽著蘇晚往後山跑，"三爺是在為我們爭取時間！"
    蘇晚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三叔獨自站在院中，長劍如龍，竟一時逼得黑衣人無法近身。陽光照在他胸前的羽林衛銅牌上，反射出刺目的金光。
    後山小路崎嶇難行。蘇晚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跑著，身後不時傳來打鬥聲和慘叫。當她們終於到達山頂時，蘇晚忍不住回頭望去——
    黑鴉隘上空，一道黑煙筆直升起，如同通往幽冥的路標。
    "三叔..."蘇晚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沈清霜緊緊抱住她："三爺武藝高強，一定會沒事的..."
    蘇晚知道這隻是安慰。三叔是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九霄門小隊，生還希望渺茫。
    她擦幹眼淚，看向手中的鑰匙。這把鑰匙究竟能打開什麽？為何三叔臨別時要說"你父親從未恨過蕭臨淵"？
    最令她不安的是，係統偏偏在這關鍵時刻休眠了。沒有掃描功能，沒有靈泉輔助，她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東家，現在怎麽辦？"趙鐵柱問道，臉上還帶著血跡。
    蘇晚深吸一口氣："按原計劃，繼續往京城走。"她摸了摸懷中的玉牌，"不過，我們要先去見一個人。"
    蕭臨淵。
    無論他是仇人還是恩人，是陰謀家還是保護者，現在隻有他能解答這些謎團了。
    山風吹散了黑鴉隘上空的煙塵。蘇晚最後望了一眼那座吞噬了太多秘密的要塞，轉身踏入密林深處。
    鑰匙在她掌心發燙，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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