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木香…是那棵老樹？”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李懷禎幾乎要嘲笑自己的虛弱。
    神樹？老樹？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胡思亂想。
    然而，就在這時，他感覺到前方不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注視”著我。”
    “那不是視覺，而是一種更深層、更玄妙的感覺，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透過黑暗，穿透我的靈魂，仔細地“看”著我體內那兩道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命氣。”
    李懷禎猛地一驚，屏住了呼吸。
    “不是吧！”
    “我以為，來救我的！”
    那感覺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和…某種期待？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終於找到了夢寐以求的老東西。
    “誰…誰在那裏？”
    李懷禎顫抖著問，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單薄。
    回應他的，不是話語，而是那草木香愈發濃鬱，幾乎要凝成實質。
    緊接著，腳下的地麵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不是來自外界的衝擊，而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一種緩慢而有力的脈動。
    然後，“看見”了。
    “不！”
    “什麽鬼東西！”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一種更原始、更本能的方式“看見”了。
    黑暗中，一簇巨大的、模糊的輪廓緩緩浮現。
    它沒有具體的形狀，像是一團流動的、散發著微光的陰影，又像是某種巨大的、沉默的生命體。
    它的核心，似乎就是那股草木香的源頭，散發著溫暖而奇異的光暈。
    “那…就是那棵老樹？不對，這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它…活了？而且…它似乎正在“看”著我，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像憐憫，像探究，又像是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李懷禎的心髒狂跳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莫名的悸動。
    “你…你到底是什麽？”
    李懷禎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懼怕，以及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
    “期待？”
    “有意思？”
    李懷禎癱坐在黑暗之中，感受著那股無處不在的、屬於老槐樹的氣息。
    它不再僅僅是草木的清香，緩慢而堅定地流淌，帶著古老的韻律。
    嘀嗒！
    李懷禎嚐試開口，喉嚨幹澀得像要裂開，但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微弱：“你…你到底是什麽？”
    沒有回應，隻有那脈動的生命力，像心跳一樣穩定而有力。
    噗通！
    李懷禎嚐試著集中精神，盡管毒素仍在侵蝕，精神渙散得厲害，但體內那兩道命氣，像是某種東西，將殘存的意識牢牢捆住！
    “沒有回答？”
    李懷禎閉上眼睛——雖然眼前已經是徹底的黑暗，開始嚐試用另一種方式“看”。
    不是用視覺，而是用心去感受，嚐試將自己的意識，那微弱而堅韌的意識流，朝著那團散發著草木香氣的巨大輪廓延伸。
    這感覺異常艱難，就像在泥沼中掙紮。
    “呼呼！”
    李懷禎的意識一次次被黑暗和疲憊吞噬，但那兩道命氣如同火焰，在每一次沉淪的邊緣，又猛地將他拉回，直至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觸碰到那團輪廓的邊緣，它不像實體，更像是一種能量場，溫暖而厚重。
    “你是誰？”
    就在這時，一種奇特的感覺傳來。
    不是聲音，不是圖像，而是一種直接的、跨越了所有感官的“意念”。
    它直接在李懷禎腦海中浮現，帶著一種古老而沉靜的語調，仿佛不是它在對自己說話，而是我的靈魂深處，一個沉睡已久的部分在回應。
    【你來了。】
    這個意念沒有特定的聲音，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韻味，像是在訴說一個跨越了千年的秘密。
    李懷禎猛地一震，連忙集中精神，嚐試回應：【你是…老樹？】
    【是，也不是。】
    那個意念再次傳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歎息？
    【我是這方土地的守護者，是歲月的見證者。人們稱我為神樹，但我早已不是你們認知中的樹木。】
    【你…你救了我？】
    李懷禎艱難地問，想起巷子裏那些人的詭異死亡。
    【是那兩道命氣。】
    意念直接回答，【它們在呼喚我。在這汙濁的世界裏，它們如同兩顆孤星，異常明亮。你的身體雖然被凡俗的毒素侵蝕，但你的靈魂，你的本質，卻是我等待了許久的…契機。】
    契機？
    李懷禎心中一動，想起了之前那朵曼陀羅花滲出的血珠，還有胖和尚脖頸上的紫斑。
    難道…都是因為這？
    【你身上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命氣，它們相互排斥，卻又奇異地共存，一種充滿了野性、戰鬥與不屈，另一種則潛藏著智慧、堅韌與某種…古老的聯係，意念繼續在我腦海中流淌，它們吸引了我，也吸引了那些不祥之物。】
    李懷禎沉默了，試圖理解這番話。兩種命氣？
    他確實感覺自己體內似乎有兩種不同的力量在湧動，尤其是在經曆了生死，這種感覺愈發明顯。
    【你在這裏休息吧。】
    意念傳來一股柔和的力量，輕輕扶住了李懷禎搖晃的身體。
    【毒素會慢慢被我的力量淨化，當你醒來時，或許會明白更多。】
    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李懷禎的手臂蔓延開來，那令人麻痹的刺痛感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的、仿佛被春風拂過的舒適感，李懷禎的精神似乎也安定了一些，不再那麽渙散。
    【你…為什麽要幫我？】
    在意識再次模糊前，李懷禎努力問道。
    【因為…】
    那個古老的意念頓了頓，仿佛在斟酌詞句，【我看到了你的…可能性。以及，我需要你的幫助。】
    最後幾個字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然後，所有的意念都消失了，黑暗中隻剩下那股穩定而有力的脈動。
    可能性？
    李懷禎體內逐漸平息的毒素和逐漸恢複的微弱生命體征。
    李懷禎靠在冰冷的地麵上，感受著身體傳來的變化，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奇異感：
    在這片黑暗之中，我與一棵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樹，建立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