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寂靜之後，那股古老的意念再次在腦海中浮現，這一次，它顯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急切。
    【感受你的身體。】
    老槐樹的意念像一陣和煦的春風，輕柔地拂過李懷禎意識：【毒素正在消退，你的生命力在恢複，但你失去了光明，這對你來說，是極大的不便，也是我無法長久為你提供的庇護。黑暗之地並非永居之所。】
    李懷禎努力集中精神，按照它的指引去感受自己的身體。
    確實，手臂上的刺痛感幾乎消失了，四肢也不再那麽沉重，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下有一股暖流在緩緩流動，驅散著寒意和毒素。
    但眼前依舊是濃稠的黑暗。
    【外麵的世界需要你的眼睛，即使那雙眼睛暫時被蒙蔽了。】
    意念繼續說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我雖能淨化你的毒素，卻無法逆轉你眼前的黑暗，除非…】
    除非什麽？李懷禎心中升起一絲期待。
    【除非你願意接受我的饋贈。】
    意念變得鄭重起來：【我並非凡間樹木，我曾在時間長河中目睹過許多文明的興衰，感受過星辰的呼吸，我孕育了一種力量，一種能看透虛妄、重返光芒的力量。我稱之為——神瞳。】
    “神瞳？”
    李懷禎咀嚼著這個詞，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激動和疑惑，“這是什麽東西？”
    【它並非實體，而是一種凝練了生命本源和光之精華的感知能力。】
    意念解釋道：
    【它會重塑你的視覺，讓你不僅能看見這個世界，更能看見隱藏在表象之下的東西——能量的流動、生命的氣息、甚至是一些凡人無法察覺的細微之處，這雙眼睛，將是你未來行走於世的依仗，也是我給予你的，對抗那‘不祥之物’的武器之一。】
    “不詳？”
    李懷禎沉默了。
    這聽起來太過不可思議，甚至有些荒誕，一棵樹，要給一雙神眼？
    這究竟是真的饋贈，還是某種更深層次的交易？
    【不必懷疑。】
    老槐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並非強行賦予，這需要你的同意，以及你體內那兩道命氣的認可，它們與我同源，它們的存在，是我選擇你的關鍵。這雙神瞳，將與你自身的力量完美契合，成為你的一部分。】
    它的話語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重返光明，恢複行動能力，甚至獲得超乎常人的能力。
    李懷禎這個剛剛從生死邊緣爬回來，又被黑暗吞噬了視力的家夥來說，幾乎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嗯？”
    李懷禎猶豫著，感受著體內那兩道命氣，它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來自老槐樹的呼喚，正在悄然湧動，發出一種無聲的共鳴。
    【時間不多了。】
    意念再次傳來，帶著一絲緊迫。
    【那些追蹤你的梵教之人，恐怕不會就此罷休，他們若發現你並未死，或者發現了我，這片黑暗之地也難保長久安寧。你，願意接受這份饋贈嗎？】
    李懷禎深吸一口氣，黑暗中，仿佛能感受到老槐樹龐大的根係在地下蔓延，感受它古老而強大的生命力。
    “類似長生殿給予的神族死去身上扒下來的？”
    李懷禎咬了咬下唇，心中掙紮片刻，最終，那份對光明的渴望戰勝了所有的疑慮。
    【我願意。】
    李懷禎清晰地在心中回應。
    話音剛落，李懷禎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從那團散發著草木香氣的巨大輪廓中湧出，精準地注入他的雙眼。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種被重塑、被淨化的奇異感覺。
    李懷禎的眼皮變得異常沉重，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上麵，但與此同時，一種溫暖而明亮的能量在眼眶內流轉。
    “黑暗，開始出現了裂痕。”
    那股湧入眼眶的溫暖能量持續了片刻，然後便沉寂了下去。
    黑暗並未立刻消散，但世界似乎變得不一樣了，李懷禎試著眨了眨眼，感覺眼皮裏像是多了一層薄薄的、卻又異常堅韌的薄膜。
    【要使用神瞳，並非刻意去“看”，而是要“感應”。】
    老槐樹的意念適時地響起：【仿佛知道正困惑於此，你的雙眼已被重新塑造，它們能捕捉到常人無法感知的光譜，能穿透表象，直達本質，試著放鬆，不要用舊有的方式去觀察，而是去“聆聽”這個世界。】
    聆聽？
    李懷禎愣了一下，黑暗中，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及遠處巷口傳來的風聲。
    【不是用耳朵聽，是用你的神瞳“聽”。】
    意念帶著一絲耐心的引導：【想象你的雙眼是兩扇新開的光門，它們能捕捉到能量流動的軌跡，能感知到事物內在的“光芒”。這光芒，是生命，是能量，是物質本身的存在形式。試著去感受周圍最明顯的東西。】
    李懷禎深吸一口氣，按照它的指示，努力放空大腦，不再去抗拒眼前的黑暗，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雙眼傳來的感覺上。
    起初，一片虛無，隻有那股草木般的溫熱感。
    但漸漸地，一種難以言喻的景象開始在“眼中”浮現。
    那不是用眼睛“看”到的畫麵，更像是一種直接在大腦中呈現的信息流。
    空氣，不再是透明的，而是呈現出一種淡淡的、流動的青色光暈，仿佛被風吹散的煙霧。
    那些梵教僧人倒在地上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輪廓，而是散發著微弱而混亂的灰白色光芒，光芒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扭曲的黑色紋路。
    那是他們殘留的惡意和怨念。
    “我的靈氣，感知，提升了！”
    李懷禎的目光，或者說“神瞳”的感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身上，驚愕地發現，身體內部，那些之前感覺到的暖流，此刻清晰地呈現出金色的脈絡，在血管和經脈中流。
    而那之前潛藏的命氣，則像兩顆明亮的星辰，懸浮在丹田附近，散發著溫暖而強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