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無數年前，一個它還隻是幼苗，剛剛擁有些許靈智時，偶然窺見的一幕。
    那是一個它從未敢靠近，也從未敢問詢的戰場，天空是暗紅色的，大地被鮮血浸透，空氣中彌漫著神血燃燒的焦臭與絕望的哀嚎。
    它依稀看到，無數光華璀璨、強大無比的神族，如同流星一般，被一個身影……不，那根本不是一個“人”，那是一個……
    一個如同天神降世，卻又帶著無盡冷漠與肅殺的存在！
    那個人，手持一柄仿佛由生命精華凝聚而成的青銅劍，一種散發著同樣氣息的武器，每一次揮動，都伴隨著神族的哀鳴與隕落！
    他的眼神冰冷，如同俯視螻蟻，口中偶爾會吐出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嚴，卻簡單得令人心悸——
    “人王……”
    “屠……”
    “神……”
    “族……”
    是的，人王！屠神！
    那場慘烈無比的屠戮，它隻是作為一個躲在角落裏的幼小生靈，偷偷窺見了冰山一角。
    但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屬於人王的恐怖氣息，那股足以讓天地都為之失色的威壓，以及那些神族戰士臨死前眼中流露出的、混合著恐懼與絕望的、無比清晰的記憶碎片，卻如同烙印，永遠刻在了它的靈魂深處！
    而眼前這個人，雖然形態完全不同，但剛才琉璃玉樹虛影爆發時，那股浩瀚、精純、帶著毀滅一切氣息的生命力，以及那股洞悉靈魂的威壓，與它記憶中的人王氣息，竟然有七分相似！
    尤其是那股令人心膽俱裂的壓迫感，幾乎如出一轍！
    人王……還活著？
    這個認知如同驚雷，瞬間炸響在老樹的靈智中。
    它不是驚訝於人王的存在，而是驚訝於人王竟然以如此年輕、如此平凡的姿態出現在它麵前！
    “為什麽人王變成這般模樣了！”
    更重要的是，它剛才……它剛才竟然對這個人王……出手了？
    “啊！”
    這個念頭讓老樹徹底崩潰了。
    它龐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每一片葉子都在簌簌發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風連根拔起。
    恐懼，極致的恐懼，！
    它想起了那些神族臨死前的慘狀，想起了那片被鮮血染紅的天空，想起了那個讓整個神族都為之戰栗的名字——盛靈淵！
    它知道，自己完了。
    無論它多麽古老，多麽強大，在真正的傳說麵前，在屠滅了它昔日可能認識或聽說過的一些強大存在的存在麵前，它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嗚嗚嗚！”
    它甚至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不敢再動彈一下枝葉，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那恐懼的顫抖穿透它的身軀，祈禱著人王能看它不起眼，能放過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曾經冒犯過他的小樹精。
    “嗚嗚嗚！”
    看著那棵老樹因為恐懼而幾乎要癱軟下去的樣子，李懷禎臉上的平淡終於有了一絲鬆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當然能感受到老樹此刻的恐懼，尤其是剛才琉璃玉樹虛影出現後，那恐懼更是被無限放大。
    不過，他並未打算就這麽放過它。剛才老樹那想要反擊的念頭，以及它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傲氣，都讓他覺得有趣。
    “怎麽？剛才不是很凶嗎？二品實力的老樹，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
    李懷禎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緩緩走到老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它因顫抖而顯得有些扭曲的樹幹，“站得筆直點，老夥計，抖成這樣，難看死了。”
    他伸出右手，作勢就要去撫摸老樹粗糙的樹皮。
    “嗚嗚嗚！”
    老樹發出無聲的嗚咽，枝葉抖得更厲害了，無數細小的樹刺從枝幹上冒出來，卻又在觸及李懷禎衣角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回去，無法寸進。
    “哦，對了，”
    李懷禎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你看你長得這麽茂盛，有些枝葉都伸到我的路上了，擋著道兒。我幫你‘修剪’一下，怎麽樣？對你身體好。”
    說著，他隨手拿起腰間別著的一把水晶劍，沒有絲毫花哨，直接對著老樹伸出來最遠、看起來最“礙眼”的一根粗壯枝幹，用力砍了下去！
    “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的林間響起。
    “嗚嗚嗚！”
    老樹痛得幾乎要發出慘叫，那截被砍下的枝幹上，綠色的汁液如同眼淚般滾落！
    然而，它卻連一絲反抗的意念都不敢發出。
    恐懼，徹底束縛了它。
    它不甘心！它活了千年，從未受過如此屈辱！
    一個看似弱小的人類，竟然敢砍它的枝葉，還美其名曰“修剪”？
    這簡直是對它千年尊嚴的踐踏！
    轟！
    它體內積蓄了千年的力量在瘋狂咆哮，想要爆發出來，將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撕成碎片！
    “轟！”
    但就在它即將動用一絲力量進行反抗的瞬間，腦中那個恐怖到極致的畫麵，再次不受控製地閃現出來——
    那是一個它永遠無法忘記，也永遠不願想起的場景。
    浩瀚的戰場上，神光衝天，無數神族強者隕落。
    而在那片神光的最中心，一個巨大到仿佛能遮蔽天日的頭顱，懸浮在空中。
    那頭顱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威嚴與神性，是當時神族至高無上的存在——神皇！
    然而，就在那頭顱下方，站著的，正是人王盛靈淵！
    人王手持一柄看似凡俗，卻散發著毀天滅地氣息的劍，手腕輕抖，那巨大無比的神皇頭顱，竟然如同瓜果，幹淨利落地滾落下來，鮮血，或許是神血噴湧，染紅了半邊天空！
    那畫麵中的恐怖，那神皇臨死前眼中無法置信與極致的恐懼，那漫天神血染紅天空的淒厲！
    以及人王斬下頭顱時那淡漠而強大的姿態，瞬間扼殺了老樹所有反抗的念頭！
    “嗚嗚嗚嗚！”
    “主人，我錯了，不要殺我！”
    “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