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力氣不小，甚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硬是將李懷禎拽離了他試圖躲藏的角落。
    他的腳尖在地上擦過，發出細微而刺耳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尖上。
    李懷禎能感覺到圍觀者，若有若無的目光。紮在他寫滿不情願的臉上。
    “放開我！”
    李懷禎試圖掙紮，甚至想用言語反抗，但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發出的聲音微弱得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
    “放開我…”
    李懷禎最終隻能擠出這樣一句，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紫玉卻毫不理會，腳步反而更快了些，帶著他徑直朝前走去。
    李懷禎的目光被迫掃過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每一次接觸都讓他如芒在背。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不是因為羞愧，更多的是一種被強迫、被展示的屈辱。
    “可是已經到來。”
    李懷禎心裏默默念叨著，像是在對自己承認一種無法逃避的現實，又像是在哀歎自己命運的無力。
    終於，他們停了下來。
    紫玉鬆開了手，李懷禎踉蹌了一下，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接下來要麵對的，正是他內心深處最不願觸碰的人，齊瀟。
    而就在他們麵前，齊瀟正和她的丈夫，還有其他訪客，說著話，臉上帶著那種李懷禎一直渴望卻從未真正擁有的、屬於“妻子”的安穩體麵的笑容。
    但就在下一秒，她的目光捕捉到了李懷禎的身影。
    滋滋！
    那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像一幅被突然扯住的畫卷，留下一道突兀的裂痕。
    齊瀟的眼睛睜大了些，瞳孔似乎微微收縮，原本放鬆的肩膀也猛地一顫。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驚呼，那聲音裏混雜著難以置信、一絲慌亂，或許還有一絲…李懷禎看不懂的情緒。
    她愣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一種複雜的、令人心驚。
    李懷禎就這樣被晾在那裏，像一個突兀闖入的、不合時宜的闖入者，而齊瀟的吃驚，像一麵鏡子，照出了他在這段關係中所處的、令人心碎的位置。
    嘀嗒！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隻剩下他沉重而無奈的呼吸聲。
    李懷禎在原地僵持了片刻，那種被置於火上炙烤的感覺讓他幾乎要窒息。
    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哪怕是自欺欺人地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裏翻湧的酸澀和屈辱，然後，他朝著齊瀟的方向，用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刻意放輕放慢的語調打了個招呼。
    “…齊瀟。”
    這三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輕飄飄的，卻像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他自己心裏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李懷禎不敢看她的眼睛，隻是微微低著頭，目光落在她身側，臉上那不情願此刻被一種更深層次的難為情所取代。
    然而，回應他的，並非預想中的驚訝、尷尬或是任何一種他能應對的表情。
    齊瀟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沒有聽到他的招呼，或者說，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轉移了。
    李懷禎在巨大的難為情中，幾乎是硬著頭皮，用一種刻意壓低、近乎耳語的聲音，朝齊瀟打了個招呼：“齊瀟。”
    這三個字從他喉嚨裏擠出來，帶著他自己都厭惡的別扭。
    然而，齊瀟的回應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李懷禎身側，那個剛才強硬地拉拽他的女子身上，那目光帶著審視，帶著探究，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仿佛在評估這個突然出現的、與李懷禎關係匪淺的陌生女子。
    她看她的臉，她的衣著，她的神態，每一個細節似乎都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出現，齊瀟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太久，收回了目光。
    很快，她的目光又從那女子身上移開，重新落回到了李懷禎的身上。
    “哈，”
    這一次，她的注視不再是之前那種驚愕的短暫一瞥，而是變得持久而深入。
    李懷禎終於被迫抬起了頭，迎上了她的目光，然而，就在他準備迎接那可能充滿質問或失望的眼神時，他看到的卻是她開始打量旁邊的女子。
    齊瀟的目光卻再次發生了變化，她似乎注意到了什麽，或許是那女子無意識間仍緊握著李懷禎的手，那是一個如此親密、又如此不容置疑的姿態。
    “啊？”
    李懷禎這才猛地意識到，自己還和紫玉牽著手！
    想要立刻縮回手，卻又覺得在齊瀟麵前這樣動作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隻能僵在那裏，尷尬到了極點。
    就在這微妙的瞬間，齊瀟眼底那複雜難明的情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了。
    那份探究、那份困惑、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都被一種極其自然、甚至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的微笑所取代，那微笑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種仿佛早已料到如此的淡然。
    她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個溫和而疏離的笑意，再次開口，聲音也恢複了平日的清脆，隻是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李懷禎？好久不見。這位是…”
    齊瀟的話語像一層薄薄的、得體的麵紗，瞬間將剛才那令人窒息的、充滿張力的對視和審視掩蓋了過去。
    李懷禎愣在原地，看著她那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的笑臉，心中五味雜陳。
    他看著齊瀟，甚至有些恍惚。
    與紫玉相比，齊瀟是那麽普通，是自己的記憶給了齊瀟一層濾鏡？
    李懷禎已然相術大成，齊瀟的麵容上與世俗其他女子一般無二，也就是柔和一點，相比起自己、紫玉的麵相，差太多了！
    那是一抹被規則馴化，浮現的溫順、服從，自身認知不足的無知，滿足於物質，對精神世界可有可無的···作嘔！
    一股失望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