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舟甚至一度覺得，這樣無聊的獵殺，簡直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可現在，李懷禎，手持一把布滿裂痕的劍，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卻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那不是靈力上的壓製，而是精神層麵的威懾。
    “你……到底是誰？”
    驛舟沉聲問道，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李懷禎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笑容，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自信。
    “我？”
    李懷禎的聲音平靜而清晰，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我還是我，隻是……我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什麽？”驛舟追問道，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李懷禎的目光掃過手中的裂痕之劍，又緩緩抬起，看向驛舟。
    “明白了，我還有事要做，不能這麽快死！”
    他頓了頓，聲音中帶著一絲滄桑與釋然。
    “我之前執著於修複水晶劍，執著於恢複它完美的形態，就像我執著於找回那個‘完整’的自己，我以為，隻有完美，才能有勇氣麵對紫玉，才能走出這片渡口。”
    “可我錯了。”
    李懷禎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完美，不是完整，而是，到場！”
    他手中的裂痕之劍，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心境，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劍身上的裂痕中，流淌出光芒。
    “這把劍，雖然破碎，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接近‘道’的本質，因為它不再追求虛無的完美，而是接納了真實的不完美。”
    李懷禎向前踏出一步，整個忘川河畔的空氣仿佛都隨之凝固。
    驛舟聽著他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忽然明白了。
    李懷禎之前之所以“要死不活，白白挨打”，不是因為他弱，而是因為他還在掙紮，還在迷茫，還在試圖抓住那些已經失去的東西。
    他的心，被過去的執念所束縛。
    而現在，他放下了。
    他接受了破碎，接受了不完美，接受了現實。
    當他真正放下執念的那一刻，他的心，反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與力量。
    他的道，不再是追求完美，而是擁抱殘缺。
    這樣的敵人，比之前那個一心隻想恢複原狀的李懷禎，要可怕得多。
    “哼！故弄玄虛！”
    驛舟怒喝一聲，試圖用氣勢壓下心中的不安，“不過是一把破劍，一個將死之人，也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
    “是嗎？”李懷禎淡淡一笑，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驛舟的身後，裂痕之劍帶著一道絢爛的弧光，悄無聲息地斬向驛舟的脖頸。
    那一劍，快如閃電，卻又靜如止水。
    驛舟瞳孔驟縮，倉促之間，隻能用噬魂匕格擋。
    “鐺！”
    一聲刺耳的巨響，兩把兵器碰撞在一起。
    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順著劍身傳來。
    驛舟隻覺得虎口劇震，整個人如遭雷擊，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後的一根黑鐵柱上。
    “噗——”
    他一口鮮血噴出，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懷禎。
    “這……這怎麽可能……”
    李懷禎緩緩收劍，目光平靜如水。
    “現在，你明白了嗎？”
    他一步步走向驛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驛舟的心尖上。
    “我變了，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我，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驛舟看著眼前這個脫胎換骨的李懷禎，心中的恐懼，第一次壓倒了傲慢。
    他知道，這場獵殺，已經徹底改變了性質。
    他，不再是獵人。
    而李懷禎，也早已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獵物。
    一場真正的生死之戰，才剛剛開始。
    驛舟被激怒，徹底失去了理智，化身為一道狂暴的陰影，向李懷禎發動了無差別的毀滅性攻擊。
    陰風驟然變得狂暴，血月的光芒被層層烏雲遮蔽，整個天地仿佛都陷入了驛舟的怒火之中。
    “吼！”
    驛舟發出一聲震徹咆哮，他的身體開始發生異變。
    皮膚上浮現出黑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雙眼徹底被猩紅取代，理智被狂怒吞噬。
    “既然你這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猛地一跺腳，腳下的河水瞬間沸騰，無數黑色的樹枝從河底破水而出，瘋狂蔓延，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李懷禎瞳孔一縮，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這些樹枝，並非普通的植物，而是由驛舟的怨念與陰氣凝聚而成，每一根都蘊含著腐蝕靈魂的力量，一旦被觸及，後果不堪設想。
    “給我死！”
    驛舟怒吼一聲，整個船身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如同隕石般朝著李懷禎撞來。
    船身周圍，無數黑色的樹枝纏繞盤旋，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攻城錘，所過之處，地麵崩裂，空間扭曲。
    李懷禎不敢硬接，隻能全力催動體內殘存的靈力，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向後方急速閃避。
    轟隆！
    驛舟的船身狠狠地撞在李懷禎剛才站立的位置，整個地麵瞬間塌陷下去，形成一個巨大的深坑，黑色的樹枝如同觸手般瘋狂地攪動著，將周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跑啊！繼續跑啊！”
    驛舟狂笑著，聲音中充滿了扭曲的快意，“我看你能跑到什麽時候！你的靈力總有耗盡的一刻，到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李懷禎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驛舟說的是事實。
    他的靈力，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消耗大半，再加上剛才的爆發，此刻已經所剩無幾。
    而驛舟，則仿佛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每一次攻擊，都比上一次更加狂暴，更加致命。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隻能躲閃，根本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驛舟的攻擊範圍太大了，那些黑色的樹枝如同天羅地網，將他牢牢地困在其中，稍有不慎，就會被瞬間吞噬。
    “該死！”
    李懷禎心中暗罵，一邊閃躲，一邊飛速地思考著對策。
    他不能一直這樣被動下去。
    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一個可以重創驛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