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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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眾人再次被嚇得後退。
就在這時,有人注意到了他緊握的拳頭。
“他手裏好像攥著什麽東西。”
老張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掰開了年輕人的手指。
一塊溫潤的紫色玉佩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玉佩通體無瑕,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光暈,那光芒柔和而純淨。
這塊玉佩,仿佛是這片黑暗與絕望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這玉……好漂亮。”
那個之前被嚇到的女人,此刻卻被玉佩的光芒所吸引,心中的恐懼竟消散了不少。
老張看著這個白發青年,又看看他手中的紫玉,再看看他手臂上那些恐怖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他……他應該不是什麽壞人。”老張沉吟道,“你們看他的樣子,分明是身受重傷,陷入了昏迷。這些眼睛,或許是他身上的某種詛咒,或者……是他與那些怪物戰鬥留下的傷。”
“可我們救了他,萬一他醒來是個怪物怎麽辦?”
有人提出了質疑。
“我們已經活在地獄裏了,還能有什麽比現在更糟的嗎?”老張歎了口氣,目光變得堅定起來,“這塊玉,讓我感覺不到惡意。而且,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如果我們連這點同情心都沒有,那和那些怪物又有什麽區別?”
他的話打動了眾人。是啊,在這片廢土之上,如果連人與人之間最後的溫情都消失了,那他們和那些隻知吞噬的爬蟲,又有什麽區別?
“老張說得對!我們把他帶走吧!”
“對,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好好養傷。”
“也許他醒來後,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甚至……或許有辦法讓這片土地恢複生機。”
幸存者們達成了一致。
他們找來一塊還算完整的門板,鋪上一些幹淨的破布,小心翼翼地將李懷禎抬了上去。
他們抬著他,避開了汙染的河流,繞開了遊蕩的怪物,向著他們臨時搭建的、位於一處隱蔽山洞中的營地走去。
一路上,他們輪流照顧著這個神秘的青年。
有人用幹淨的布蘸著僅剩的、珍貴的清水,擦拭他臉上的泥土;有人則警惕地觀察著他手臂上的眼睛,生怕它們會突然帶來危險。
終於,他們抵達了那個山洞。
山洞雖然簡陋,但勝在隱蔽和安全。
他們在山洞深處為李懷禎鋪了一個簡單的床鋪,將他安頓好。
他發現,當玉佩被握緊時,青年緊鎖的眉頭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希望你能醒過來。”
老張輕聲說道,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周圍的幸存者們圍在床邊,看著這個白發青年,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同情,有憐憫,也有一絲對未來的渺茫希望。
他們不知道這個青年是誰,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的到來,究竟是福是禍。
他們隻知道,在這片被遺棄的廢土之上,他們救了一個生命。
而這份微不足道的善意,或許是這片黑暗世界裏,唯一能照亮前路的光。
李懷禎睜開眼時,洞頂水珠滴落的聲響清晰可聞。
他動了動手指,指尖觸到一片冰涼光滑的物體,是那些曾密布全身的神族之眼,此刻如枯葉般蜷縮在草席上,灰敗幹癟,失去了所有靈性。
它們徹底脫落了,像褪去的舊皮,再無一絲生機。
營養的支撐已然斷絕,體內卻湧動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純粹而冷冽,那是紫玉以自身存在為代價,為他重塑的根基。
他緩緩坐起,掌心緊握著那塊溫潤的紫玉。
玉質細膩,紫意深邃,仿佛蘊藏著一整個星河的沉寂。
指尖摩挲過玉麵,長生殿那景象便在腦海中翻湧,而裴青衍那張溫雅含笑的臉,最終定格在記憶的漩渦中心。
正是他,將自己一步步推入這血肉泥沼,引向神族屍骸的深淵,最終淪落至此。
一股冰冷的決意自心底升起,如同紫玉本身,堅硬而不可動搖。
有些債,必須親手討還;有些局,必須親自終結。
“你醒了?”洞口傳來老張沙啞的聲音,他端著一碗渾濁的野菜湯走進來,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與一絲欣喜,“感覺怎麽樣?外麵……還是老樣子,但至少這裏暫時安全。”
李懷禎的目光掠過他,望向洞外灰蒙蒙的天際,聲音平靜無波:“好多了。我要走了。”
“走?”老張的碗差點脫手,旁邊幾個正在整理草藥的幸存者也聞聲圍攏過來,臉上寫滿了驚愕與擔憂,“現在?外麵全是那些鬼東西!還有汙染的空氣和水,你一個人怎麽行?”
“是啊,李兄弟,”一個年輕女孩急切地開口,眼中含著懇求,“你才剛醒,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再歇幾天吧!我們……我們這裏雖然簡陋,但多個人就多份力量,大家互相照應也好。”
“就是就是,”另一個漢子附和道,“外麵太危險了!你看看我們,能活下來全靠這山洞隱蔽。你這一走,萬一……”
勸阻聲此起彼伏,帶著最樸素的善意和對生命的珍視。
他們視他為奇跡,是這片死寂廢土上難得的生機。
李懷禎靜靜聽著,目光掃過每一張寫滿憂慮的臉。
這些天,他們分享著僅有的食物,用粗糙的草藥為他擦拭傷口,在絕望中笨拙地傳遞著溫暖。他心中那潭死水,似乎被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漾開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然而,漣漪轉瞬即逝。
紫玉的觸感在掌心清晰無比,提醒著他此行的目的。
他搖了搖頭,聲音不大,卻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多謝諸位照料。但我非走不可。有些事,必須由我親自去做了斷。”
他站起身,身形依舊有些單薄,但那股由內而外散發的冷冽氣息,卻讓洞內的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