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至淩的瞳孔微微顫動，看向薑引的眼神裏透著一絲震驚和疑惑。
    可惜薑引沒看到，等她擦幹眼淚，陸至淩的表情已經恢複如常。
    “謝謝。”
    薑引接過整理好的資料，朝陸至淩笑了笑，睫毛上還掛著點淚珠。
    陸至淩心情有點複雜。
    “對了，昨天也謝謝你。”
    陸至淩意識到她指的是請醫生的事，垂眸道：“不必。”
    畢竟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就算是家裏的傭人病了，請個醫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何況醫生剛到門口就被那隻刺蝟踹了出去，根本沒起到作用。
    見薑引麵色紅潤，精神十足，陸至淩心裏對白倦的本事多了一分好奇，不過又迅速壓了下去。
    “沒事我先走了。”
    離開前，陸至淩又瞥了一眼薑引懷裏的資料，最終還是沒多問什麽。
    “他好像誤會了哦。”
    白倦坐在薑引肩頭，悠哉地啃著蘋果幹，黑色的小胡須隨著動作一翹一翹。
    “什麽？”
    白倦含糊地“唔”了一聲，“沒事兒，快回房間吧，給你熬了草藥，三碗全部要喝完哦。”
    薑引：“……”
    白倦晃了晃小腳，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
    讓那悶騷男誤會一次也好。
    心懷畏懼，才能保持尊敬，嚇唬嚇唬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負薑引，哼！
    對於一個資深社畜來說，非節假日裏的四天連休，是一件比天上掉隕石還恰好砸在自己腳邊更稀有的事。
    不過薑引並沒有享受假期的運氣。
    連續陰雨過後，寧北終於迎來了明媚的有些過分的晴天。安康街邊的咖啡廳裏，薑引坐在窗邊，等待兩位委托人。
    秋日暖陽烘得人昏昏欲睡，包裏的刺團子已經打起了呼嚕，門上的鈴鐺終於響了。
    老兩口走進店裏，一看對方是個年輕姑娘，老頭拔腿就要走，被老伴硬拽回來。
    “不說是個頂厲害的出馬仙兒嗎，怎麽是個丫頭片子……”
    老頭不情不願地坐下，渾濁的眼瞪著薑引，“事看不明白，我們可不給錢啊！”
    薑引喝了口檸檬水，“先說說你們懷疑死者丈夫的原因吧。”
    資料裏基本都是女孩遇害現場的細節，關於夫婦倆懷疑女婿殺妻的理由寫得並不詳細。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陳斌那個畜生幹的！”
    老頭一拍桌子，“那丫頭剛結婚就投了那麽大一份意外險，結果沒幾個月人就沒了，錢全賠給他了，你說不是他幹的還能是誰？！”
    老太太不說話，隻在旁邊嗚嗚地哭。
    “三百萬呐，整整三百萬……”
    老頭搖著頭拍大腿，一臉惋惜，卻不是在惋惜女兒的逝去。
    “我們去找陳斌，他居然一分錢都不給，還把我們老兩口攆出來！他就是做賊心虛！喪盡天良啊——”
    薑引深吸一口氣，按住了包裏氣到炸刺想蹦出來紮人的白倦。
    “你們有什麽證據嗎？”
    老太太抹了抹眼淚，緩緩開口，“去他家那天，我聞到了很奇怪的味道，像什麽東西爛了，腥臭腥臭的，又混著一股香味兒，就是一塊錢一把的那種劣質香的味兒，而且，他家衣櫃上還貼著符。”
    薑引抬眸，“什麽樣的符？”
    “黑色的符，上麵的字是紅的。”老太太捂著胸口，“我問過大師，大師說那是招鬼符，還說我閨女是被枕邊人害死的，嗚嗚嗚……”
    老太太手上帶著桃木手串，脖子上還掛著佛像，時不時用手去摸佛像，一副悲憫的模樣。
    怪不得不去找私家偵探，而是找了他們。
    不過，如果老太太說的是真的，確實有些可疑。
    “可憐了我閨女，我們找了她這麽多年，還沒來得及相認，就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兩口唉聲歎氣，不斷說著當年的辛苦和難處，家裏太窮，女兒身體又不好，上麵還有老人要供養，不得已隻能把女兒放在福利院門口。
    你一句我一句，跟演雙簧似的。
    薑引聽得頭疼，隨口問了一句，“那你們現在還有子女嗎？”
    “有個兒子。”
    薑引再次深呼吸，這次她不想按著白倦了。
    老太太又開始摸佛像。
    薑引不禁想起姥姥說過，普通人裏信仰過重的，要麽是有所求而不得，要麽是做過太多虧心事。
    把自己那杯檸檬水結了賬，薑引踏出咖啡廳的那一刻，午後的陽光瞬間將她包裹其中，沐浴在淡淡的暖意裏，心中的憋悶消解不少。
    薑引摸出手機，給鄭索瓏發消息。
    【飛天刺團：你死定了。】
    【鄭在睡覺：qaq！】
    薑引沒回家，直接坐公交去了福源小區。
    福源小區是個老小區，設施雖然有些陳舊，但環境不錯，以前是教師家屬樓。
    陳斌家住在七棟401，母親去世後，陳斌獨居了幾年，半年前他和妻子張曉月結婚，兩個月前，張曉月被發現死在了家裏的客廳裏。
    薑引戴上事先準備的棒球帽和黑框眼鏡。
    她運氣不錯，剛轉了一會兒，就發現一個正在小廣場上曬太陽的大媽。
    薑引說自己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打算在這一片租房，想打聽一下小區的情況。一開始大媽警惕性還挺高，不過薑引運用了從白倦那學到的話癆聊天法，沒一會兒就和大媽混熟了。
    小區裏老年人居多，平時也沒什麽新鮮事，果然很快，大媽就主動提起了兩個月前的那起凶殺案。
    “可憐啊，真是可憐，那小媳婦就住我家樓上，人可和氣了，每次見麵都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誰承想遇到這事呢。”
    薑引推了推眼鏡，“是入室搶劫？”
    “是啊，她也是運氣不好，那天是上班的日子，平時家裏都沒人的，她回家拿東西，正好和那賊撞上了……二十七刀啊，簡直就是畜生！她男人回來的時候，一開門，人都傻了，那哭聲，整棟樓都能聽見。”
    薑引正想說什麽，卻見大媽臉色一變。
    薑引回過頭，一個皮膚蒼白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裏看著她們，形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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