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再見麵時，朱三貴還差點沒認出來她。
    “那個，前輩。”
    矮瘦黑衣人悄悄湊上前，扯了扯朱三貴的衣角，“就這麽把身份暴露給別人，不太好吧。”
    何止是不太好，掏心人內部規則森嚴，被上麵知道了，朱三貴鐵定要挨批。
    “反正我明年就退休了，怕啥。再說了，這是別人嗎，這是你薑奶奶的親孫女。”
    朱三貴脖子一梗，瞥了身邊人一眼，“你忘了你小時候貪玩掉小河溝裏，是誰給你撈上來的？要是沒有薑奶奶，你小子早搬嶺山頭子住去了，咱爺倆清明燒紙的時候才能見一麵……再說了，薑奶奶以前多疼你啊，逢年過節烙的糖餅和爐果你哪次少吃了？”
    朱三貴一通叭叭，矮瘦黑衣人被他說的頭越來越低，好像真犯了什麽錯一樣。
    就算說的是姥姥的好處，但這多少也含點道德綁架的成分了，薑引連忙出來打圓場。
    “叔，他說得有道理，我知道你們規定挺嚴格的，他也是擔心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
    “還是小引懂事啊。”
    朱三貴聲音裏帶著笑意，目光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落在薑引身後的陸至淩身上。
    看了看兩人身上的睡衣，朱三貴了然道：“這次是帶男朋友一起回來的？”
    薑引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道：“這位是陸至淩，李奶奶的孫子，我們已經結婚了。”
    聽到“結婚”兩個字，矮瘦黑衣人驀地抬起頭，隱藏在麵具後麵的表情不明。
    “您好。”陸至淩點了點頭。
    “你好你好，哎呀，一晃小引都結婚了，真好！小夥子長得真精神啊，是做什麽工作的？”
    陸至淩：“在寧城做點小生意。”
    “做生意好啊，正好還年輕，加把勁兒，爭取早日實現那個什麽……對，財富自由！”
    “好，承您吉言，我會努力的。”
    薑引：“……”
    這兩個還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接。
    嗑嘮的差不多了，還好朱三貴沒忘了正事兒。
    “小五，這次你來吧，我也快退了，你得趕緊自己支棱起來。”
    “……好。”
    叫小五的矮瘦黑衣人走上前，緊了緊手上的黑色皮質手套，深吸一口氣，將手伸向胡青青的胸口。
    手指緩緩沒入胡青青的胸膛，在裏麵翻轉攪動了幾下，大概有些不舒服，胡青青不耐煩地“嘖”了一下，“好沒好啊，你小子，不是趁機占老娘的便宜吧？”
    小五沒吭聲，這時，指尖好像勾住了什麽。
    他回手一掏，一團橘紅色的光被扯出胡青青的身體，那光芒在他掌心一跳一跳的，仿佛一團躍動的火焰。
    不過仔細看，就能發現，光團中纏繞著絲絲黑氣，薑引知道，那是胡青青在她的漫長妖生裏犯過的“罪”。
    “做得不錯。”
    朱三貴誇獎了一句，低頭湊近橘色光團，瞅了瞅，點點頭，“還行，沒幹過什麽太傷天害理的事兒，這種情況，關個百八十年就能出來。”
    “多少？？”
    胡青青剛被掏了心，此時正內息不穩，驟聞噩耗，差點眼一翻厥過去。
    “你們看沒看清楚啊？我這心靈多麽的純潔美麗啊！咳咳咳……別欺負我不懂行啊，隔壁灰老三偷了好幾個人類幼崽才判了一百年，我和那妖渣能一樣嗎？！”
    “你從哪聽的小道消息啊。”
    朱三貴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是一百年，是一千年。”
    小五幹脆利索地完成了拍照取樣，一邊把光團塞回胡青青體內，一邊補充道：“那隻老鼠妖拐賣了七個人類幼童，導致五個家庭家破人亡，他的判決是沉入無底沼澤一千年。”
    “那邊還有空位，你們認識的話，可以安排同地服刑——要幫你申請嗎？”
    真·人性化服務。
    胡青青聽了直接撥浪鼓式搖頭，精心打理的大波浪瞬間淩亂。
    “不不不！不熟不認識沒見過！別送我去那啊啊啊——”
    無底沼澤，專為窮凶極惡的妖類設立的監獄之一，沼澤周圍遍布毒霧瘴氣，裏麵更是有無數食妖猛獸來回覓食，服刑的妖如果“一不小心”被吃了，不要緊，沼澤自帶的複生buff會重塑你的血肉。
    但也隻限於血肉而已。
    所以，整個服刑過程基本就是在被吃——複活——再被吃之中來回循環。
    偶爾運氣好，能從沼澤裏露個頭出來，被瘴氣毒死，那就是最舒服最美好的死法了。
    也難怪胡青青害怕，薑引聽了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的罪還不至於去那種地方吧？”
    在胡青青拚命求救的眼神裏，薑引硬著頭皮輕聲開口，“她隻是有點好色，有點狡猾，有點愛擦邊鑽空子，有點喜歡捉弄人，還有點偷窺癖，本質上大概還不算特別邪惡……吧？”
    胡青青：“……”
    你這是幫我求情嗎？你這是判我死刑。qaq
    “確實。”
    沒想到，朱三貴摸了摸下巴，居然表示了認同。
    兩個掏心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朱三貴幽幽道：“胡青青，看在你認罪態度良好，現在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去不去？”
    胡青青敏銳地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此時此刻她又不敢反抗，萬一這二位真把她發配到無底沼澤，她就徹底gg了。
    “什麽機會？”胡青青小聲問道。
    “簡而言之，就是月老祠那邊新增了幾個崗位，目前正在招妖，你的能力比較匹配，去了之後主要負責兩個業務，一個是幫求簽的女性鑒別另一半是否可靠，一個是幫那些有心儀的人但不敢表白的人類增強信心，給予他們勇氣，助他們早日終成眷屬。”
    胡青青想擺擺手，但動彈不得，隻能揚了揚下巴，笑得一臉蕩漾，“不就是鑒別渣男和蠱惑人心嘛，這業務我熟的呀！”
    朱三貴瞪她一眼，強調，“不是蠱惑人心，是‘增強信心’！這兩者尺度完全不一樣！”
    胡青青撇撇嘴，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咯。
    朱三貴歎了口氣，也就是最近離婚率直線上升，而結婚率和生育率直線下降，壓力全都給到了月老那邊，整個月老祠忙得焦頭爛額的，不然這麽好的事，哪輪得到胡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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