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寶，小七，你們領著大家先過去。”
    看著主動退出光芒的晴晴，薑引也很意外，“晴晴，怎麽了？”
    “姐姐，我不能走，我還有事放心不下。”
    看著女孩堅定的眼神，薑引忽然想起了什麽。
    “你是擔心那幾個受傷的工人叔叔吧？別怕，他們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隻是想提醒他們，讓他們趕緊離開這裏，以免受到陣法的傷害。”
    聽到這個消息，晴晴果然鬆了口氣。
    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卻讓薑引心頭一冷。
    “那就好……可是，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薑引怔愣片刻，很快整理好思緒，“你的意思是，那三個工人叔叔的意外事故，和你們沒有關係？”
    晴晴點點頭，“我是想讓他們離開，因為這裏如果裝修好了，就會有很多人過來，到時候會出大事的……我也和叔叔們說過，可是他們聽不見我的聲音。”
    薑引垂眸，難道她從一開始就想錯方向了？
    三起事故的嚴重程度是循序漸進的，而且有的方式看起來就好像小孩子的惡作劇一樣，所以她以為，是孩子們的鬼魂想趕走工人，但一開始的惡作劇又沒有起到效果，所以最後一次才不小心失了分寸。
    但如果晴晴說的是真的……
    “少了一個。”
    見晴晴沒有跟上來，其他孩子也跑了回來，一個個圍在晴晴身邊，嘴裏還在嘀咕著什麽。
    “少了一個，少了一個！”
    薑引以為他們說的“少了一個”指的是晴晴，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不是這樣。
    因為算上晴晴，此時此刻在這裏的孩子，加起來隻有十個。
    根據新聞的記載，當年福利院裏一共有十六個孩子，生還五人。
    找到遺體確認死亡的十人，還有一人失蹤。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失蹤基本就代表著死亡，因為火勢實在太大，而事後的處理工作也可能並不完善。
    “奇奇，奇奇不在！”
    一個孩子帶頭喊起來，其他孩子也紛紛應和。
    “奇奇跑到哪兒去了？”
    “是不是又被院長關起來了？”
    “奇奇，奇奇——”
    孩子的認知水平本就有限，再加上停留在人間的時間太長，很多孩子的意識和思維都發生了混亂，隻有晴晴還算清醒。
    “我知道奇奇在哪！”
    晴晴忽然轉身朝樓梯口跑去。
    薑引立刻跟上去，半道卻被一隻大手攔住。
    “去哪？”陸至淩俊臉茫然。
    薑引急得快跳起來了，“少了一個！”
    陸至淩：“？”
    “事故！不是孩子們！奇奇！少了一個！晴晴——”
    陸至淩：“……”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見鬼是這麽不方便的一件事。
    沒有參與感就算了，連老婆在說什麽都聽不懂了。
    眼看孩子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薑引來不及解釋，一把握住陸至淩的手，拉著他一起追了上去。
    路上，她把事情經過和關鍵信息大概給陸至淩講了一遍。
    “叫奇奇的那個孩子，會不會還活著？”
    電影裏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情節嗎，以為早已死在火災裏的孩子，十幾年後突然出現在事發地點，複仇、陰謀、真相，一係列的詭異事件就此展開……
    可惜，這不是演電影。
    薑引也希望奇奇還活著，但越靠近地下，她心裏不安的感覺就越強烈。
    地下一層是停車場，之前的工程隻是粗粗完成了大概，放眼望去，除了幾根承重柱，基本都是一些碎磚亂石。
    一踏進這裏，陸至淩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似乎也嗅到了不好的氣息。
    “有沒有辦法，能讓我看到他們。”陸至淩沉吟片刻道。
    薑引有點驚訝，“你不害怕嗎？”
    陸至淩揚起臉，“和妖鬼相比，人更可怕。”
    薑引挑了挑眉，明明之前進個紙紮店都猶猶豫豫的。
    陸至淩也有自己的考量，畢竟這種情況下，如果真出了什麽事，他能看到的話起碼可以自保，不至於拖累薑引。
    薑引在乾坤袋裏翻了翻，拿出一個眼藥水一樣的小瓶子，“把這個抹在眼皮上，就能看見鬼魂了，時效大概一小時。”
    眼睛傳來冰涼涼的觸感，耳邊是薑引溫柔的聲音，“要是害怕就和我說哦。”
    雖然說了也沒用，隻能挺過一小時等它自然失效了。
    陸至淩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
    視野範圍好像沒什麽變化，事物顏色看起來也和之前一樣。
    陸至淩正心想是不是還沒起效，目光掃過左前方的一根承重柱時，猛地一頓。
    “是……他們嗎？”
    薑引點點頭，“就是他們。”
    陸至淩的眼睛微微睜大，深邃的墨色眼眸裏，映出一個個小小的身影。
    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他們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小孩子沒有區別。
    可身上的傷痕和髒汙，又明明白白地顯示著，這些孩子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遭遇了什麽。
    見陸至淩一直望著這邊，一個小女孩眨眨眼睛，朝陸至淩揮了揮手。
    陸至淩扯出一絲笑意，也對她揮揮手。
    小女孩嚇了一跳，沒想到陸至淩真的能看見自己，連忙躲到同伴的身後，卻還是忍不住偏過頭，露出一隻亮晶晶的眼睛偷看陸至淩。
    陸至淩的心仿佛被輕輕揉了一把。
    環顧四周，他忍不住想，原來這就是薑引眼裏的世界嗎。
    每天麵對形形色色的人，已經夠讓人覺得疲憊了，而薑引有天生的陰陽眼，她看待這個世間時，隻會覺得更加擁擠吧。
    薑引的本職工作本來就不輕鬆，還要在業餘時間幫鬼魂們解決各種事件，雖然她說是為了攢功德，但陸至淩知道，她隻是心軟罷了。
    這時，承重柱旁突然傳來一陣哭聲。
    “我知道你在這，我知道你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奇奇，你出來啊——”
    晴晴哭喊著，雙手用力想要挖開地上堆積的碎石，但隻是徒勞地一次次穿過地麵。
    “姐姐，你幫幫我，奇奇就在這裏，他就在這下麵！”
    薑引蹲下身，一隻手覆蓋在地麵上，將靈力緩緩灌入其中。
    無數的銀色絲線仿佛植物的根須，迅速滲入肉眼無法觀測的地下世界。
    薑引閉眼感應著，突然，其中一根絲線發出輕微的“嘣”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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