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屍的那個案例我看了，縫合得非常好啊，我還拿來當模板教徒弟來著。”
    “是啊，年輕有為，後起之秀啊。”
    劉師傅雖然沒說話，但臉上也是與有榮焉。
    “是小敷那小子把你叫回來的吧？”旁邊的陳師傅低聲問薑引。
    薑引點點頭，“到底是什麽情況呀？”
    “算了，你既然來了，也看看吧。”
    陳師傅走到冷藏櫃前，拉開053號屍屜。
    隻一眼，薑引就明白了趙小敷他們為什麽會那樣。
    觸目是刺眼的紅，鮮紅、深紅，紫紅，凝成暗黑色的紅，還有一些其他的顏色，但一瞬間，眼前似乎隻能看得到無盡的紅色。
    薑引慢慢做了一個深呼吸，壓下胸口湧上來生理性反應。
    “無皮屍？”
    “嗯，全身無皮，部分內髒也不見了。”
    陳師傅歎了口氣，“公安局把屍體送過來的時候，正好讓小敷他們看見了，說了不讓看，非不聽，還拉了一幫實習生過來，現在好了吧。”
    薑引打量著屍體，眉頭皺起，“這要怎麽修複呢。”
    果然還是要先填充，然後借助3d打印……
    “不用修複，和其他的一樣，直接火化就行了。”
    薑引一怔，“其他的？”
    “對。”
    陳師傅的手往旁邊揮了一下，“這一排，都是同樣的情況，公安局那邊已經取證過了，也確認了身份，六名逝者都是流浪人士，沒有家屬，火化完送到對應機構就可以了。”
    薑引心中一震。
    六個人，死狀相同，而且都是最不易被追查的、無人在意的流浪者。
    薑引俯下身，仔細觀察屍體。
    皮膚不是被化學物質溶解的，而是被人用鋒利的專業工具剝掉的。
    由上至下，刀法利落得讓人恐懼。
    而且被剝皮的時候，受害者似乎……還活著。
    “……連環殺人。”
    這是一個不亞於碎屍案凶手的、極其殘忍惡劣的連環殺人犯。
    “沒錯。”
    劉師傅聲音很低，鏡片後的眼睛早已因看過太多人間慘象而麻木，但此時仍不禁流露出不忍。
    “比起十幾年前，他的手法更加嫻熟了，希望這一次，在更多人遇害之前，一定要把凶手繩之以法。”
    “十幾年前？”
    “是啊。”
    寧西殯儀館的一位老師傅開口道：“當時我們在寧北交流學習，正好遇上了第一起無皮屍案，那次死了三個人，就是我們幾個負責的。聽說時隔十多年，居然又出了這種事，我們就過來看看……哎，可憐啊。”
    “當時的受害者也是流浪人士嗎？”
    老師傅搖搖頭，“不是，我記得一個是醫生，一個是老師，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是剛考上大學的學生。”
    一股寒意從薑引的腳底直躥天靈蓋，那是一種比往生室的低溫更刺骨的、從骨子裏滲出來的寒意。
    前前後後，九條人命。
    到底是什麽人，如此殘忍。
    而且……
    薑引沒有說，也不敢說，這種剝皮手法，她似乎在哪裏見過。
    這時，屍體手背上的一塊黑斑吸引了薑引的注意。
    離近了看才發現，那不是什麽黑斑，而是一點灰燼。
    類似於黃表紙和符紙燒盡之後產生的灰燼。
    從往生室出來，趙小敷正在外麵等她。
    從一開始眯著眼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到疑惑，再到不相信，再到疑惑。
    “你怎麽什麽反應都沒有啊？？”
    薑引瞥他一眼，按了電梯，“你想看到什麽反應，和你一樣吐到昏天黑地？”
    “對啊！”趙小敷一臉理直氣壯。
    薑引直接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兒，“你著急忙慌把我叫回來，就是這個目的是吧。”
    趙小敷捂著腦門嘿嘿一笑，“也不全是吧，主要是我覺得那個屍體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他的手啊。”趙小敷在自己的手背上比劃了一下，“他手上沾著紙灰，就是清明節燒紙的時候飄出來的那種灰，我尋思這凶手那麽殘忍，也不可能殺了人之後再給他燒紙吧。”
    薑引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家夥吐成那樣，沒想到觀察力還挺敏銳的。
    “這種事你應該和警方說，找我幹什麽。”
    “警察肯定已經知道了，人家法醫不比咱專業。”趙小敷擺擺手，“而且這事怎麽想怎麽邪乎，我就尋思能不能和你那方麵有關……對了，剛才在裏麵，你沒看見受害者的鬼魂嗎？”
    “沒有。”
    “一個都沒有？”
    薑引搖頭。
    不是所有鬼都會徘徊人間，而且屍體被全身剝皮，有些受了巨大刺激的鬼魂可能會認不出自己的身體。
    電梯抵達大廳，薑引抬腿朝大門走去。
    趙小敷在她身後喊，“快上班了，你去哪兒啊？”
    薑引頭也不回，“去吃飯。”
    趙小敷：“……”
    剛看了那種場景，居然還吃得下飯。
    薑引這人……果然是天選入殮師吧！
    殯儀館對麵的小超市裏。
    老馬和陸至淩麵麵相覷。
    老馬指了指飯桌上的小蔥蘸大醬，“整點兒？”
    陸至淩婉拒，“謝謝，不用了。”
    老馬自言自語，“小引可喜歡這一口了。”
    陸至淩：“……那我嚐嚐吧。”
    老馬露出淳樸的笑容。
    作為一個從不碰蔥薑蒜的人，陸至淩鄭重地拿起一根小蔥，該說不說，這蔥還挺水靈，莖白葉綠，上麵還沾著幾滴晶瑩的水珠。
    陸至淩與其對視了五秒，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正要送進嘴裏，超市門上的風鈴響了。
    薑引推門進來，“我來了……咦，你們吃上啦？”
    老馬招呼道：“快來，我燉的土豆雞塊，飯給你盛好了。”
    “太棒了。”
    薑引拉開椅子坐下來，看到陸至淩手裏的蔥，驚訝道：“你喜歡吃蔥啊？”
    陸至淩：“……嗯。”
    薑引夾起一塊土豆，“真好，我喜歡吃蒜呢，可惜平時要上班不方便吃。”
    陸至淩：“？”
    陸至淩緩緩看向老馬。
    老馬挑出兩根小蔥，熟練地把蔥葉卷在蔥白上，蘸上自製的大醬，一口下去別提多滿足了。
    見陸至淩看他，老馬鼓著腮幫，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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