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之後，所有人同時閉上了嘴。
    有些商業秘聞小報把崔家的這場變動，稱為“私生女的勝利”。
    隻有崔小柳知道，為了這一天，她等了多久。
    她本以為還要再蟄伏十年甚至幾十年，沒想到，這個和她毫無血緣關係的二嬸，幫了她一個大忙。
    她有殺母之仇要報，而崔老夫人有失女之痛要償，一紙遺囑把她們聯係在了一起，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秘密同盟。
    崔小柳感激這份幫助，所以她替崔老夫人送出了一份大禮。
    ——專屬於崔小槐的家破人亡大套餐。
    在遺囑公布之前，崔小槐還幻想著自己將成為崔老夫人全部遺產的繼承人。
    不光是她，很多人可能都是這麽想的，畢竟崔小槐十一歲就住進了崔老夫人家裏，每天裝得乖巧聽話，像“親女兒”一樣侍候了她十多年。
    而最後，崔小槐隻能看著房子、錢和股份盡落他人之手，當律師把那個木頭盒子交給她時，崔小槐臉都白了，但她心裏還是抱有一絲希望。
    萬一這個小破盒子裏裝的是稀世寶石或者房車鑰匙之類的呢。
    那個老不死的不可能真的什麽都不給她留，不可能的。
    崔小槐打開盒蓋，裏麵沒有寶石，也沒有鑰匙。
    小小的盒子裏，靜靜躺著一塊鵝卵石。
    崔小槐一眼就認出，這是崔小桑當年溺死時，緊緊攥在手裏的那塊鵝卵石。
    木盒砸在地上，瞬間分崩離析。
    崔小槐像瘋了一樣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她在家裏躲了好幾天，不管她走到哪裏，好像都能看到崔小桑的鬼魂。
    她總覺得有東西跟著她，而且離她越來越近，晚上睡覺時，那東西就站在床頭看著她，它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滴在地板和她的臉上。
    偏偏這時，崔小槐的父母爆出挪用公司資金和私放高利貸等醜聞。
    眼看債台高築，崔小槐不得已去找崔小柳。
    她平時私下裏作威作福慣了，自己家裏那兩個父親原配生的姐妹都被她當出氣筒一樣動輒打罵，更別提崔小柳這種沒人撐腰的私生女了。
    但崔家現在是崔小柳說了算，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向她求情。
    那天寧城下了雨夾雪，崔小槐在庭院裏站了半宿，崔小柳連門都沒讓她進。
    二樓落地窗前，崔小柳喝著溫熱的咖啡，冷眼看著崔小槐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落魄樣子。
    小桑姐姐當年也是這麽冷吧。
    是的，崔小柳猜到了，在她看到那塊鵝卵石的時候，她就猜到了。
    所有的兄弟姐妹裏，隻有崔小桑曾經真心關心過她，那個孩子像天使一樣美好。
    也是從她離世之後，崔小柳相信了，好人真的不長命。
    不管是崔小桑，還是媽媽，都是如此。
    善良和單純隻會成為她的軟肋，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拋棄一切。
    那段日子如同地獄，但她很幸運，她熬了過來。
    現在，輪到崔小槐了。
    連門都沒進去的崔小槐自然沒有耐心等到天亮，她推開保安氣衝衝地上了車，一邊盤算著手上還有多少錢，一邊準備拋下累贅父母出國跑路。
    紅色的寶馬在雨幕裏橫衝直撞，崔小槐握著方向盤，不耐煩地瞥了眼紅綠燈。
    夜色裏，紅燈亮起，如同魔鬼窺探的眼睛。
    可落在崔小槐眼裏，卻變成了代表安全的綠燈。
    就在她通過路口時，一輛貨車突然從左邊衝出來，崔小槐來不及反應，直接連人帶車被撞出十幾米。
    車子撞上來的前一刻，崔小槐透過後視鏡看到，有什麽東西坐在她的車後座上。
    黑色的，濕濕黏黏的一團，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它咧開嘴，用人類的聲音說——
    “抓到你了。”
    鮮血順著車門淌下來，在雨水中匯成一條淡紅的河流，曲折蜿蜒，最終流入黑暗的下水道。
    得知崔小槐的死訊時，陸至心震驚得許久沒說出話。
    沉默半晌，才低聲說了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前世今生無數的孽債堆疊，才有了今天的因果報應，隻能說，人可以不善良，但絕不能行惡事。
    因為你欠下的每一筆債，都有人在暗中替你一一記下。
    薑引以為崔家的事到此就算結束了，沒想到沒過幾天，崔老夫人的律師忽然找到了她，還交給她一份文件和一個信封。
    “江女士交代，一定要親自送到您手裏。”
    信封裏裝著一把樣式有些陳舊的鑰匙，而那份文件，則是一份房屋贈與證明。
    ——崔老夫人居然送了她一套房子。
    薑引很意外，下意識就想拒絕，但律師說，這是崔老夫人支付給她的“報酬”。
    查清她女兒死亡的真相、讓她能夠了卻遺憾安然離世的報酬。
    薑引握著那把鑰匙，心裏百感交集。
    江愛林女士這一生，愛憎分明，清清白白，做了許多善事，不欠他人分毫。
    休息日的時候，薑引按照文件上的地址去看了那套房子。
    房子位於寧西一條鬧中取靜的老巷子裏，樣式有些像四合院，院中種著翠竹，角落裏還擺著幾缸睡蓮。
    麵積不算很大，但布置得清幽雅致，冬日品茶，夏天賞花，想來十分愜意。
    薑引在一個房間的櫃子上發現了一張照片，是江愛林一家三口的合照，背景就是這個小院。
    原來這裏曾經是她們一家度假的地方，比起富麗堂皇的別墅，這裏的確更像是專屬於她們的世外桃源。
    黃慢慢打量著屋裏的擺設，“這院子風水不錯，那些古董擺件也是真的，哪天你要是破產了，隨便賣一件也夠給我買一輩子燒雞了。”
    薑引：“……”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
    “庸俗！”
    白倦背著小爪批評它，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這兒環境多好哇，適合給我養老……不是，修煉！薑引，等你離婚了，咱們就搬到這來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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