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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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然猛然睜眼,腹部劇痛令他全身痙攣。
    有什麽東西壓在身上,這一撞倒把睡意撞得煙消雲散。
    「晨安,兄長!」那歡快到刺耳的嗓音在頭頂炸響,「晨安晨安晨安——!!」
    他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勾勒出想要達成的畫麵,直至纖毫畢現。
    澎湃真元自掌心湧出,雖肉眼不可見,卻在他感知中清晰可辨——術士總能感應自身真元,尤其是運功之時。
    不過瞬息,術法已成,他對著身上這小禍害釋放了效果。
    無事發生。
    林昭然睜眼長歎。
    方才所施非是成法,而是純粹的無構術法——確切地說,是試圖用基礎禦物訣將琪琪掀開。
    雖知此舉比淩空攝筆難上數倍,但竟紋絲不動?
    「癢癢的,」琪琪歪頭,「你在玩什麽把戲?」
    他眯眼盯住她。
    好嘛,這可是你自找的。
    「有何見教,林昭然?」雲墨心抬眼道,「若是來抱怨趙虛明,可還為時尚早。」
    林昭然展顏一笑。
    這頻繁回溯倒有一點好處——總在周五前重置,倒不必麵對那嚴師。
    「弟子是為私修之事求教,」他直言,「不知可有法門能單憑真元操控淩空攝人,不借成法?」
    雲墨心訝然眨眼:「純靠禦物訣?此等偏門之術有何用處?」
    「已將真元基礎拓展十五式盡數練成,」林昭然道,「權當消遣。」
    「全十五式!?」她難以置信。
    他也不答話,徑自攝起案頭一部厚重典籍,令其在掌心上方旋轉。
    此書遠比青玉筆難操控——若非以真元壓住書頁,稍有不慎便會攤開。
    這手絕活還是安慧心所授,說是修習某些高階術法的根基。
    可惜在這短暫回溯中,再沒時間與那靦腆少女熟稔了。
    俄頃,典籍泛起暗紅幽光。
    單憑真元操控令典籍淩空旋轉、鎮壓書頁,兼有異光流轉——這般造詣放在初境弟子身上,已足令人側目。
    雲墨心深吸一口氣靠向椅背,目露讚許。
    「不想你竟將真元操控練至如此境地。」她沉吟道:
    「不過無咒攝人之法......確無典籍記載。
    修士若需急用,通常隨身佩戴相應法器,尤以戒指最為常見。
    若欲精進,不妨另擇他途。世間錘煉真元之法浩如煙海,藏書樓便收錄頗豐。
    譬如『碎石成沙』與『指北尋蹤』二術,雖因課業緊湊未授弟子,實則妙用無窮。」
    「碎石成沙?指北尋蹤?」
    「碎石成沙需置卵石於掌,以真元震為齏粉。當然,能碎作沙粒已屬難得。此法最宜專修點石術者,因改易物質必先破其原形。至於指北尋蹤......」
    她自抽屜取出一枚木製羅盤,「乃占星師必修之術。修為精深者,縱無羅盤亦能感應地磁。」
    「確有益處,」林昭然頷首,「弟子自當修習。不過那無咒攝人之法......」
    雲墨心不耐地睨他一眼:「還不死心?天資卓絕者為何總愛在無聊把戲上虛擲光陰?」
    他正欲辯解,忽覺此言不虛——自己可不就是想戲弄琪琪?
    正思忖間,忽見雲墨心信手奪過空中典籍,驚得他眼皮一跳。
    自己竟一直維持著淩空攝物?
    略一內視,方知雖止了旋轉與流光,但讓典籍懸於掌上早已如呼吸般自然。
    「啪」的一聲巨響打斷思緒,典籍被重重拍在案上。
    雲墨心瞧著他錯愕的模樣,勾唇示意他凝神細聽。
    「此法既無典籍可考,為師亦未嚐試之。」她豎起一根手指,「接下來所言,純屬臆測。」
    林昭然連連點頭。
    「若換作是我,首要便是戒除『以手禦物』之習。」雲墨心道:
    「雖則借手掌導引真元更易入門,卻也局限了術法範疇。
    嚴格說來,掌上攝物算不得真正的無構術法——掌心既為憑依,亦成桎梏。
    你既通曉真元基礎拓展,可知定空懸浮?」
    林昭然自筆匣取出一支青玉筆,令其懸於掌上。
    俄而手掌左右移動,那筆卻紋絲不動定在原處,拒不隨掌而行。
    「標準演示。」雲墨心讚許道:
    「但且細想:這『定空懸浮』是否繞了遠路?尋常禦物訣信手拈來的效果,何須高階操控之法?」
    不待回答,她突然扳過他手掌。
    青玉筆應聲墜案。
    「因以手掌為憑,反成真元流轉桎梏。」雲墨心靠回椅背:
    「那筆看似獨立,實為幻象。更荒謬的是——你既設下『隨掌而動』的禁製,又千方百計要破除這禁製。」
    案頭典籍忽地淩空而起。
    雲墨心分明未動一指,但他心知肚明是誰所為。
    尤其當她正衝自己挑眉而笑時。
    「瞧,」她指尖未動分毫:
    「這已是我無手勢輔助的極限。雖難修習,但你那大計倒不必苛求至此。
    隻需降低真元運轉對手掌的依賴,增強其柔韌即可。總不至於手掌稍斜,便讓筆墜如頑石。」
    「方才隻是猝不及防,」林昭然不服,「弟子平日哪有這般容易失控。」
    「天資確屬上乘,」雲墨心莞爾道,「縱比尋常術士亦不遑多讓。但欲躋身宗師之列,還差得遠呢。」
    她忽又促狹一笑:
    「待小有所成,不妨先拿活物試手——自然要比人小得多。先蟲豸,後鼠鼬,循序漸進。算來......約莫四載可成。」
    若以為此言能挫他銳氣,那便大錯特錯。
    莫說那四年之期未必作準,眼下他也別無要事。
    「弟子這便去用功。」他僅如此答道。
    林昭然猛然睜眼,腹部劇痛令他全身痙攣。
    有什麽東西壓在身上,這一撞倒把睡意撞得煙消雲散。
    「晨安,兄長!」那歡快到刺耳的嗓音在頭頂炸響,「晨安晨安晨安——!!!」
    他茫然盯著房梁,無言以對。
    當初那句「十次十五次回溯總該夠了」的預言?
    早已記不清又經曆了多少輪回,數字遠超所料。
    而情形依舊——罕有回溯能持續三日以上,至多五日。
    無論張明遠在謀劃什麽,必是九死一生之事,偏那倔驢死不回頭。
    「昭然?撞傻了?我下手哪有這麽重。起來起來——」
    琪琪正使勁掐他腰側,他卻恍若未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較之齊戎在「抗性訓練」中施展的痛魂術,這點疼如同蚊叮。
    幸而那嚴師每輪回溯隻用一次極刑。
    見掐擰無果,她作勢要捶他麵門,拳頭卻在鼻尖前戛然而止。
    「呃......林昭然?」琪琪這回真有些慌了,「你沒事吧?」
    林昭然緩緩轉頭,目光呆滯地與她對視,麵上不露半分情緒。
    靜默數息後,他忽然張口——衝她厲聲尖嘯。
    琪琪驚得向後跌去,竟從床上翻落,自己也發出一聲驚叫。
    眼見妹妹氣得滿臉通紅,他再也繃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縱使琪琪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他仍笑個不停。
    林昭然猛然睜眼,腹部劇痛令他全身痙攣。
    有什麽東西壓在身上,這一撞倒把睡意撞得煙消雲散。
    「晨安——」
    未等琪琪說完,他一聲怪叫將她掀翻,毫不留情地撓起癢來。
    尖叫聲響徹整棟宅子,直到母親聞聲上樓才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