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裂痕暗生武林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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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蒼古帝國,城南的“老鬆客棧”裏正翻湧著暗流。靠窗的桌上擺著兩副碗筷,一碗糙米飯,一碟醬牛肉。左邊坐著個穿蠻族服飾的壯漢,袖口繡著熊圖騰,他剛捏碎了手裏的酒杯,酒液順著指縫流進袖中,露出小臂上盤著的蛇形刺青——那是蠻荒王庭的“血衛”標記。他麵前攤著張字條,墨跡還新鮮:“速歸,護家園。”
    “回嗎?”對麵穿青衫的書生放下筷子,他指尖夾著的銀針正挑著碗裏的魚刺,動作優雅,腕間卻露出半截鐵護腕,“魔月的人在蒼古境內也殺了不少咱們的兄弟,這裏同樣需要人手。”
    壯漢灌了口烈酒,喉結滾動著:“王庭有難,不能不回。”他抓起桌上的狼牙棒,棒身還沾著幹涸的黑血,“我爹說了,蠻族的骨頭,得埋在自家的草原上。”話音未落,窗外掠過道黑影,壯漢猛地掀翻桌子,狼牙棒帶著風聲砸向房梁——那裏正趴著個穿黑袍的人,兜帽下露出的嘴角掛著獰笑,手裏的毒鏢泛著綠光。
    “魔教的狗鼻子倒靈!”書生已掣出腰間軟劍,劍光如練,直刺黑影下盤。壯漢的狼牙棒緊隨其後,逼得黑影隻能從房梁躍下,落在客棧中央。黑袍人落地的瞬間,周圍幾桌食客突然暴起,有的掀桌當盾牌,有的摸出藏在菜盤下的短刀——原來這客棧裏,半數都是蒼古帝國的武者,早就盯著魔教的人了。
    廝殺聲再起時,壯漢的狼牙棒已經砸碎了兩個黑袍人的頭骨,他抬頭望向窗外蠻荒的方向,眼裏燒著兩團火。而千裏之外的蠻荒王庭,剛回來的血衛們正往甲胄上澆烈酒,點火燒掉沾染的汙泥——這是蠻族的儀式,意味著洗去過往的恩怨,從此隻為守護土地而戰。他們不知道的是,秋雙國的影狐衛已在黑鬆林裏抓了個落單的蠻族牧民,正用刀柄敲著對方的膝蓋,逼問王庭的布防;更不知道,魔教的密探正躲在蒼古帝國的房梁上,把壯漢與書生並肩作戰的畫麵,畫成簡圖,送向魔月帝國的主營。
    風從西邊刮來,帶著魔月帝國的硝煙味,吹得三國邊境的旗幟獵獵作響。這平靜的湖麵下,每一方都在劃著自己的槳,卻不知漩渦已在深處成形,正等著將所有人卷進去。
    魔教與蠻荒王庭的裂痕,早在多年前就已悄然蔓延。那些選擇分道揚鑣的蠻荒高手,刀鞘上的蠻族圖騰早已磨去了魔教的烙印,而留下的,不過是魔教自以為是的掌控——他們總覺得能像提線木偶般擺弄這些滿身血性的漢子,卻不知蠻族的骨頭裏,從來摻不得半分屈從。就像此刻,魔教長老指尖轉著的青銅令牌上,刻著的“控蠻”二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盯著帳外巡邏的蠻荒武士背影,嘴角掛著算計的笑,渾然不覺對方握刀的指節已因用力而泛白。
    天風盟所在的望萊國邊境,烽燧台上的狼煙剛被風吹散。蠻荒高手們的獸皮甲與天風盟弟子的青布衫擠在一起,共同靠在斷牆邊喘息。方才與魔教高手的廝殺聲還在山穀裏回蕩,蠻荒首領的戰斧上,魔教教徒的黑血正順著斧刃滴落,在塵土裏暈開深色的花。“再來一次,怕是頂不住了。”天風盟的舵主抹了把臉上的血汙,聲音嘶啞——望萊國離昔日帝國太近,那片曾號稱“永不設防”的疆域,此刻成了魔教的後盾。昨夜三更,又有二十多個穿昔日帝國禁軍服飾的黑衣人翻過城牆,給魔教送來了淬毒的弩箭,那些人的腰牌上,刻著與昔日帝國皇室同款的雲紋,晃得人眼疼。
    蠻荒首領猛地將戰斧頓在地上,震起一片塵土:“怕個球!”他胸口的狼頭紋身因喘息而起伏,“咱們蠻族的血,就是用來染沙場的!”話雖硬氣,可他身後的少年武士,腿肚子還在打顫——那孩子方才差點被魔教的骨鞭抽中,是天風盟的弟子用身體替他擋了一下,此刻那弟子還趴在地上,後背的皮肉翻卷著,像塊被揉爛的布。
    誰都清楚,若不是蠻荒王庭在半月前帶著部族精銳馳援,天風盟此刻怕是早成了望萊國山穀裏的一堆枯骨。那時天風盟的弟子被困在黑風寨,寨門被魔教的火球燒得劈啪作響,盟主的長劍都卷了刃,正閉目待死時,蠻荒的號角聲突然炸響——三百騎蠻族勇士踏破寨牆,為首的漢子舉著染血的狼牙棒,吼著誰也聽不懂的蠻族語,卻讓所有天風盟弟子紅了眼眶。
    而武林盟那邊的火光,在三國外圍的密林中燒得更急。尋申國的黑衣人擅長用毒,圖蘭國的彎刀快如閃電,宏牧國的重盾手則像移動的城牆,三支隊伍呈品字形包抄,把武林盟的營地圍得像鐵桶。營地中央的老槐樹上,沈堂主正借著月光檢查箭羽,她袖口沾著的草藥汁還帶著清苦的味——方才替獨孤戰處理肩傷時蹭上的。不遠處,獨孤戰正給新加入的武者分發幹糧,他手掌寬厚,遞餅子時總會多塞個野果:“慢點吃,往後跟著咱,餓不著。”
    這兩人站在一起,總讓人想起說書人口中的“雙星照命”。沈堂主的箭能穿透三十步外的銅錢孔,獨孤戰的掌力能震碎磨盤大的青石,可更厲害的是他們湊在一起時的默契——沈堂主挑眉的瞬間,獨孤戰就知道該往左挪半步;獨孤戰握拳的力道,沈堂主便清楚要準備多少支火箭。靠著這份默契,他們硬是從三麵包圍裏撕開條縫,還順帶收攏了兩萬多走投無路的武者。此刻,這些人裏有扛著鋤頭來的莊稼漢,有背著藥箱的郎中,甚至還有梳著雙丫髻的姑娘,此刻都在磨著各式各樣的兵器,石磨轉動的“吱呀”聲、磨刀石的“沙沙”聲,在夜裏織成一張網,網住了所有等待反攻的心跳。
    密林深處,尋申國的黑衣人正借著樹影觀察。他們看見武林盟的人在空地上練拳,看見有人在修補破舊的盔甲,看見獨孤戰把自己的披風蓋在睡著的孩子身上,卻沒看見沈堂主搭在弓弦上的箭,正對著他們藏身的方向,箭尖凝著晨露,亮得像顆星星。
    昔日帝國的小動作,起初隻是像投入湖麵的石子,隻漾開一圈圈不易察覺的漣漪。他們派去支援魔教的黑衣人,靴底沾著的草籽來自昔日皇陵的禁苑;給魔教淬毒弩箭的工匠,腰牌上刻著隻有皇家工坊才有的雲紋印記。這些蛛絲馬跡,如同潮濕天氣裏牆根冒出的黴斑,起初沒人在意,直到清月帝國的密探在一具魔教屍體的牙縫裏,摳出了半片繡著金龍紋樣的絲綢——那是昔日帝國禁軍的製式衣角。
    清月帝國的紫宸殿裏,年輕的帝王正將密報拍在龍案上。案頭的青銅燈盞劇烈晃動,燈芯爆出的火星濺在他繡著月紋的龍袍上。“真當天下人都是瞎子?”他指尖劃過密報上“皇家工坊”四個字,指節泛白,“傳朕旨意,封鎖與昔日帝國接壤的三關,凡攜帶魔教信物者,格殺勿論!”
    信使快馬加鞭離去時,昔日帝國的慶功宴正到酣處。太上皇把玩著新得的夜明珠,聽著魔教大捷的奏報,嘴角的皺紋裏堆滿笑意。“不過是借了些舊兵器,派了幾個老工匠,”他呷了口琥珀色的禦酒,對跪在階下的臣子嗤笑道,“清月小兒倒是會小題大做。咱們沒直接派兵,已是給足了九州協會麵子,他們還敢蹬鼻子上臉?”
    階下眾人紛紛附和,唯有掌管典籍的太史令眉頭緊鎖。他懷裏揣著九州協會的鎏金令牌,令牌上“天下武者,共護蒼生”八個字,此刻燙得像火。這協會可不是擺設——當年西域魔教屠戮百萬生民,正是協會召集三千武道宗師,在斷雲崖殺了七天七夜,屍山堆到堵住了江流,才換得百年太平。如今協會的議事堂裏,十八根盤龍柱上刻著的武者名錄,隨便抽出一個,都是能讓江湖震顫的名字。
    而此刻的圖蘭國邊境,獨孤戰剛用燒紅的鐵鉗燙死了傷口裏的蛆蟲。他身邊的少年武者疼得渾身抽搐,卻死死咬著木棍不肯出聲——這孩子是從黑衣人巢穴逃出來的,背上還留著烙鐵印,那印記正是昔日帝國的皇家徽記。“他們把普通人關在鐵礦裏,”少年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每天隻給半碗餿水,挖礦慢了就用鞭子抽,好多人都被活活打死了……”
    獨孤戰一拳砸在岩壁上,指骨滲出血來。他派出去的探子帶回的消息更令人發指:光是黑風嶺一處鐵礦,就關了足足五萬平民,而這樣的鐵礦,在圖蘭國境內還有七處。當他把畫著鐵礦位置的羊皮卷送到武林盟時,議事大廳裏的銅鍾被敲響了二十七下——這是協會成立以來最緊急的召集信號。
    “豈有此理!”天風盟盟主把茶杯捏得粉碎,茶水混著瓷片濺在胸前,“拿平民當牲口使喚,昔日帝國這是要逆天!”蠻荒首領的戰斧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火星濺到眾人腳邊:“俺們蠻族雖然好鬥,也知道不殺老弱!這仇,必須報!”
    角落裏,蒼古帝國的使者臉色慘白。他帶來的國書還揣在懷裏,上麵寫著“暫避鋒芒,靜觀其變”八個字,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燒著他的皮膚。沈堂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將一支淬毒的弩箭拍在桌上——箭頭刻著的蒼古狼紋,與鐵礦裏死者身上的箭傷完全吻合。
    “蒼古要是還想站在人堆裏,”獨孤戰的聲音像淬了冰,“就把藏在境內的魔教據點,一個個給老子端了!否則,下次議事,咱們就用蒼古使者的頭骨當酒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