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榮歸風雲武林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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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之國的秋陽正暖,天刀盟駐地的銀杏葉落了滿地,踩上去沙沙作響。風家兄妹提著兩壇新釀的桂花酒穿過庭院時,正撞見唐家姐妹從角門進來,手裏的食盒飄出醬鴨的香氣。江鶴來得最晚,背上還背著把剛磨好的長劍,劍穗上的紅綢在風裏晃悠,像朵跳躍的火苗。
    “雲逸兄定是在閣樓裏!”風家哥哥大步流星踏上石階,手掌剛要拍門,門板就“吱呀”一聲開了。雲逸立在門內,玄色衣袍上沾著點風塵,卻比三年前挺拔了許多,眉眼間的青澀被沉穩取代,唯有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還和當年教他們練劍時一樣。
    “可算把你盼回來了!”唐家妹妹把食盒往桌上一擱,掀開蓋子的瞬間,醬鴨的油香混著桂花酒的甜香漫了滿室。眾人圍坐時,酒盞碰撞的脆響裏,往事像泡開的茶葉,一點點舒展在記憶裏。
    “還記得那年雪夜,你教我們練‘回風式’,風玥的劍總劈不準木樁,氣得直哭。”江鶴給雲逸斟酒,酒液在盞中晃出漣漪,“你把自己的劍穗解下來給她,說‘心穩了,劍就準了’。”
    風家妹妹臉一紅,下意識摸了摸腰間——那枚雲紋劍穗至今還係在她的佩劍上,穗子末端的絲線磨得有些發白。“後來我才知道,你為了讓我們練劍不凍手,提前半個時辰就把劍烤熱了。”她聲音輕下來,指尖劃過溫熱的酒盞,“你走的這三年,我們每月都去演武場練那套‘流雲劍法’,就怕生疏了,等你回來檢查。”
    唐家姐姐笑著接話:“可不是嘛,江鶴去年在蒼古帝國的比武會上,還憑著這套劍法贏了頭名,台上長老問他師從何人,他站得筆直,說‘是天刀盟雲逸教的’。”
    雲逸望著眼前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風家哥哥的臂膀比當年寬厚了許多,據說已能拉開三石弓;唐家姐妹不再是紮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眉宇間添了江湖兒女的英氣;江鶴的劍術越發精湛,指節上的厚繭藏著無數個晨練的黎明。他忽然想起離別時,這幾個半大的孩子追在馬車後,喊著“雲逸兄早點回來”,聲音脆得像冰淩。
    “你們如今的成就,都是自己拚出來的。”雲逸舉杯,酒液沾濕唇角,“我不過是推了一把,路終究是你們自己走的。”
    正說著,司徒蘭從內室走出,素色長裙上繡著暗紋的蘭草,與雲逸的玄衣站在一處,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她手裏捧著剛沏好的茶,指尖纖細,卻穩穩托著茶盤,眉眼彎彎地朝眾人頷首:“我是雲逸的同門,司徒蘭。”
    風家兄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了然——司徒蘭的步伐輕得像踏在雲上,顯然輕功不弱,而她遞茶時手腕翻轉的弧度,帶著天刀盟特有的韻律,絕非尋常弟子。但沒人多問,隻笑著道謝,將茶水的清苦與酒香的醇厚一並飲下。
    酒過三巡,夕陽把窗欞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流動的畫。雲逸看著眾人舉杯暢談,忽然覺得這幾年的奔波與艱險,都在這暖室酒香裏化作了繞指柔。江鶴正比劃著新悟的劍招,風家妹妹在一旁糾正他的手勢,唐家姐妹則在低聲討論明年的武林大會——他們長大了,像當年種下的樹苗,如今已能在風雨裏並肩而立,而他,終於在漂泊之後,再次回到了這片能讓心安穩停靠的地方。
    暮色漫進窗時,銀杏葉又落了幾片在窗台上,像一封封遲到的信,寫滿了歲月的溫柔。
    風之國的都城城門被晨曦鍍上一層金輝時,街道兩側早已站滿了人。雲逸的馬車剛出現在街口,歡呼聲便如潮水般湧來——雲家的親人們擠在最前排,雲老爺子拄著拐杖,渾濁的眼睛裏閃著淚光;慕容副盟主一身銀甲,身後跟著南宮堂主,兩人並肩而立,像兩尊守護神;吉康手裏舉著寫有“歡迎雲逸歸來”的木牌,求知道則捧著一捧沾著晨露的白梅,踮著腳往馬車這邊望。
    馬車停下,雲逸掀簾下車的瞬間,人群的歡呼聲陡然拔高。他一身月白長衫,腰間係著雲家的玉佩,雖風塵仆仆,眉宇間的沉穩卻比離去時更甚。雲老爺子上前握住他的手,那雙手布滿老繭,微微顫抖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慕容副盟主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這幾年的牽掛都揉進這一擊中:“我就知道,你小子準能成!”
    穿過簇擁的人群,武王的儀仗已在宮門前等候。明黃色的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禁軍士兵手持長戟,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武王身著常服,卻難掩威儀,見雲逸走來,竟主動迎了兩步:“雲先生,久違了。”這一聲“先生”,讓隨行的大臣們皆麵露驚色——要知道,即便是各國使臣,也鮮少能得武王如此禮遇。
    殿內早已擺好了宴席,青銅鼎裏燃著凝神的檀香。秋雙國的使臣捧著錦盒,見雲逸進來,忙上前一步:“我國君主特命在下送來千年雪蓮,祝雲先生福壽安康。”軒和國的大臣則遞上一卷地圖:“這是我國最新繪製的商路圖,雲先生若有需要,軒和國境內的驛站,任憑先生使用。”
    觥籌交錯間,雲逸的目光落在了望海國使臣身上。那幾人穿著海藍色的錦袍,袖口繡著波浪紋,笑容恰到好處,卻總讓人覺得隔著層薄霧。敬酒時,為首的使臣舉杯:“雲先生若去海豐郡,我等定當掃榻相迎。隻是海豐郡的海況複雜,貿易雖盛,卻也暗藏風險,先生可要三思啊。”這話聽似關切,尾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雲逸淺酌一口酒,目光平靜地回望:“海況再複雜,總有通航的法子。天刀盟想在海豐郡設個分舵,一來方便貿易,二來也想為望海國的商戶們搭個橋,互通有無。”
    望海國使臣們的笑容瞬間燦爛起來,為首的立刻應道:“先生有此心意,我等求之不得!海豐郡的碼頭、倉庫,任憑先生挑選,關稅方麵,我等也會向君主稟明,定給先生最優渥的條件!”
    雲逸看著他們眼中閃爍的精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指尖輕輕敲擊著酒杯,杯沿的酒液晃出細小的漣漪——這些人如此熱切,恐怕不止是為了貿易那麽簡單。但眼下,他順著對方的話頭,舉杯回敬:“那便多謝諸位了。”
    殿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被分割的棋局。雲逸望著那些光影,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大廳裏暖意融融,幾位王國大臣握著天刀盟弟子的手,話語裏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像捧著杯剛沏好的熱茶。
    “若非天刀盟的弟兄們及時趕到,我王國的武者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來自北境的林大臣紅著眼眶,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那些魔教妖人手段毒辣,我們的護城結界都快撐不住了,是雲盟主帶著人跟他們死磕了三天三夜,硬生生把防線守住了……”他說著,聲音哽咽起來,旁邊的侍衛長連忙遞上帕子,自己也別過臉去——那日城破在即的絕望,至今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雲逸站在廳中,玄色長袍上還沾著未洗去的塵土,聞言隻是微微欠身,聲音沉穩如磐:“林大人言重了。武林盟與各王國唇齒相依,你們的危難,便是整個武林的危難。”他抬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刀鞘上的雲紋在燭火下流轉著暗光,“我身為副盟主,又是天刀盟之主,城破時若退縮,便是愧對這身武藝,愧對‘武林’二字。”
    他話音剛落,南境的劉大臣便朗聲笑道:“雲盟主這份擔當,真讓我等佩服!來,我敬天刀盟的弟兄們一杯!”說著舉起酒盞,廳內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酒杯碰撞的脆響混著笑聲,像串起的銀鈴,在梁柱間回蕩。天刀盟的弟子們被這熱絡的氣氛感染,紛紛回敬,有幾個年輕些的,臉頰已泛起酒紅,正跟大臣帶來的武士比劃著當日的戰陣,說得眉飛色舞。
    燭火搖曳,將滿廳的人影投在牆上,忽明忽暗。唯獨主位上的武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杯邊緣,眉頭始終沒舒展開來。他望著眼前熱鬧的景象,眼底卻像蒙著層薄冰,連燭火的光都透不進去。方才林大臣提及魔教妖人時,他指節猛地收緊,杯中的酒晃出了幾滴,落在明黃色的袍角上,洇出小小的深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