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諸國合謀巧籌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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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在此時暗了暗,映得眾人臉上都籠著層陰影。慕容副盟主忽然將清單往案上一拍,震得硯台都跳了跳:“那就建個大工坊!把各州的鐵礦、木炭、工匠全攏過來,像搭積木似的,礦場挨著熔爐,熔爐連著鍛造台,馬廄就建在旁邊,造好的甲胄直接就能披到馬身上!”
    他眼裏忽然亮起光,仿佛已看見那片工坊——爐火連成紅海,鐵水順著槽道流成金河,鐵匠們光著膀子掄錘,火星濺在馬鬃上,驚得駿馬揚蹄嘶鳴,聲震雲霄。
    燭火在銅製燈台上明明滅滅,映得慕容副盟主鬢角的銀絲泛著微光。他將原材料短缺的難題一五一十道來,話音剛落,廣安國尚書已往前半步,袍角掃過案邊的銅爐,帶出一陣細微的叮當聲:“鐵礦、精鋼我們庫房裏堆得快冒尖了,別說支撐眼下的鍛造,就是再擴三倍規模也夠。”他話音剛落,嘉寶國尚書立刻接話,指節叩著桌麵:“木炭、硫磺這些也盡管開口,隻是皮革……”他眉頭微蹙,指尖摩挲著案上的羊皮地圖,“我們那兒多是山地,牛羊本就少,實在湊不齊那麽多。”
    “皮革?這有何難!”望海國尚書忽然撫掌大笑,笑聲撞在雕花窗欞上,震得窗紙微微發顫。他站起身時,腰間的玉佩叮當作響,眼神亮得像淬了火:“我們望海國北境那片黑鬆林,漫山遍野都是野鹿、黃羊,開春時獵戶們一次圍獵就能收上百張皮子。再說還有那圈養的牛羊,皮張厚實得能當甲胄裏的襯墊。要多少?盡管說個數,保管鞣製得軟乎乎、油亮亮的送過來!”他說著,伸手比劃了個誇張的弧度,仿佛眼前已鋪開成百上千張毛色油光的皮革,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
    風之國尚書聞言,端起茶盞淺啜一口,茶沫沾在唇邊也不顧:“布匹、絲線這些精細物件,我們風之國的織坊最是拿手。桑蠶絲、麻布、甚至能防水的油布,要多少匹有多少匹,保證針腳比繡娘的還勻實。”軒和國尚書跟著點頭,指腹輕輕敲擊著清單上的“棉絮”二字:“若是缺了填充甲胄的棉絮、縫製營帳的粗布,盡管知會一聲,我們國庫的儲備能堆成座小山。”廣安國尚書立刻接話,語氣擲地有聲:“若是風、軒兩國周轉不開,我們的染坊、繡莊隨時待命,保管無縫銜接,斷不了供!”幾人相視一笑,眉宇間的愁雲散去不少,仿佛那些堆積如山的材料已在眼前碼放整齊。
    就在這時,月尚書忽然起身,袍角掃過地麵的氈毯,留下一道淺痕。他走到懸掛的輿圖前,指尖點向標注著“天雲山莊”的位置,那裏用朱砂描了個圈:“諸位請看,這天雲山莊外圍的開闊地,南臨活水,北依緩坡,既不怕汛期淹了工坊,又能借著地勢搭建熔爐。你瞧這地界,平得像塊被擀麵杖碾過的麵團,正好鋪開咱們的鍛造場、晾曬區、庫房,簡直是老天爺預備好的地方。”他指尖在輿圖上輕輕滑動,仿佛已看到工匠們在此砌牆、架梁,煙火繚繞中,一座座工坊拔地而起。
    幾位尚書湊上前細看,廣安國尚書伸手在“天雲山莊”旁的溪流標記上敲了敲:“有水就好辦,淬火、鞣製都離不得。”望海國尚書點頭:“地勢開闊,運材料的馬車也能並排走,省了不少周轉的功夫。”眾人紛紛頷首,連燭火都似懂人意般跳得更歡了。
    慕容副盟主卻撚著胡須沉吟片刻,目光掃過輿圖上各國的標記:“天雲山莊確是好地方,隻是……”他指尖點向幾處標著“鐵礦”“木炭”的紅點,“這些原材料的產地離山莊遠則千裏,近則數百裏,若都運到此處熔煉,路上耗費的人力物力怕是不少。”
    他忽然抬眼,眸子裏映著燭火的光:“依我之見,不如讓各國按所長分頭趕製部件。廣安國產鐵多,便在當地鍛造槍頭、箭簇;望海國皮革足,就鞣製甲胄外皮、馬具;風之國織出的布匹,直接縫製成營帳雛形……”他指尖在輿圖上畫了個圈,將各國與天雲山莊連在一起,“最後把這些半成品運到山莊,由老師傅統一打磨、組裝。再從各國選些手藝好的匠人來山莊學藝,回去後在本國建分部,往後部件就從各地直接送過來。如此一來,既省了運輸之苦,又能讓手藝在各國生根,豈不是兩全其美?”
    話音落下,滿室寂靜,隻有燭花偶爾“劈啪”爆開。片刻後,月尚書率先撫掌:“副盟主這法子,好比把一盤散沙攥成了拳頭,既有力道,又省了力氣!”眾人紛紛附和,連窗外掠過的夜風,似乎都帶著幾分讚同的涼意。
    幾位王國大人的眼睛驟然亮了,像是寒夜裏驟然燃起的火把,瞳仁裏跳動著興奮的光。月尚書往前傾了傾身,錦袍的褶皺裏還沾著趕路的塵土,聲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急切:“副盟主這法子,真是撥雲見日!我們這就回去籌備,絕不敢耽擱!”廣安國尚書連連點頭,手指在案幾上輕輕叩著,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為這決定擂鼓助威:“好!就這麽辦!”
    慕容堂主目光掃過眾人,見士氣高漲,便抬手壓了壓,聲音沉穩如磐:“圖紙一事,關乎裝備精粗。諸位大人返程後,務必請國中最頂尖的繪圖師,將甲胄的每一片甲葉、弓弩的每一處機關,都按尺寸細細繪出。領口的弧度要標到分厘,弓弦的韌度得注明材質,哪怕是馬鞍上的銅釘,也得畫出紋樣——這紙上的一筆一劃,將來都是戰場上的刀槍盾牌,半點馬虎不得。”他指尖在空處虛畫著,仿佛已看見那些精密的圖紙在燈下漸漸成形。
    月尚書猛地站起身,腰間的玉帶“哢”地一聲繃直,他拱手而立,袍角掃過地麵的氈毯,留下一道利落的折痕:“慕容堂主放心!我這就命人快馬加鞭趕回,把工部那群老畫師都請出來。他們手裏的狼毫筆,畫過宮殿的梁架,描過兵器的紋路,保證連甲片上的雲紋都分毫不差!”他眼中的光,比案上跳動的燭火還要熾烈,倒真像個披甲待發的將士,渾身都透著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這時,望海國的金尚書卻輕輕“唉”了一聲,眉頭擰成個川字,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的青瓷筆洗,釉色被磨得發亮。他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憂慮:“說起來,船隻的事,才真叫人犯難啊。”
    眾人的目光頓時聚了過去。金尚書抬眼,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透過牆壁望見了故國的水網:“我們望海國,說是‘望海’,倒不如叫‘望水’。境內的大河像解開的銀帶,纏了山川不知多少圈,支流更是密得像蛛網——東有青瀾河,西有墨川,南邊的漾江最是頑皮,繞著城郭轉了三個彎才肯東去。這些水脈,有的奔著萊海跑,有的往尋海湧,秋之海的入海口處,更是千帆競渡,熱鬧得很。”
    他頓了頓,指尖蘸了點茶水,在案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可就是這水多,才更需要船。貨運要船,軍巡要船,連百姓過江得靠擺渡的木筏子。前幾日暴雨,下遊的渡口衝垮了,連帶著三艘運糧船都撞碎在礁石上……”話音未落,他重重一歎,案上的水跡被指腹抹開,像一片蔓延的水漬,“若是能有堅固的戰船、寬敞的貨船,別說護著海域,就是把各國的物資借著水路運過來,也能省一半力氣。”
    燭火映在他臉上,把那抹憂色拓得愈發清晰。旁邊的廣安國尚書摸了摸下巴,沉吟道:“造船的木料,我們那兒的黑鬆林裏有的是,百年的紅鬆一砍一大片。隻是……這造船的匠人,怕是得請沿海的老把式才行。”金尚書眼睛亮了亮,像是抓住了根浮木:“若是能集齊各國的巧匠,說不定真能造出頂好的船來!”
    議事廳裏的風,似乎都帶著些鹹濕的水汽了。眾人望著案上那片模糊的水跡,仿佛已聽見了船槳劃水的“嘩嘩”聲,看見了無數船隻揚帆駛過浪濤的模樣。
    蒼古帝國的山脈自西向東綿延千裏,層巒疊嶂如巨獸脊背般隆起,峰頂常年覆雪,銀輝在雲層間若隱若現。可這壯麗之下,藏著噬人的獠牙——每到汛期,上遊的冰川融水裹挾著暴雨,便會化作脫韁的黃龍,順著峽穀奔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