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斷崖血仇生死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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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執事閉上眼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何嚐不知?帶這些人來,原是想著巡山路途平緩,讓他們搭把手搬運物資,順便見見世麵,誰知會撞上黑衣人伏擊。可事到如今,退一步便是萬劫不複——他猛地睜開眼,目光掃過眾人:“把傷號背到巨石後,能動的撿些枯枝,堆在洞口做煙障。”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們要轉移,定會往西側斷崖走,那裏是唯一的死角。”
山洞深處,黑衣人頭目正將一卷羊皮地圖塞進懷裏,火把的光在他刀疤縱橫的臉上跳動。“老三帶十人從後洞走,沿暗河繞去黑風口,動靜鬧大些,讓天刀盟以為咱們要突圍。”他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小七,你帶核心的人跟我走,從水道穿出去——記住,到了鷹嘴崖再點火為號,別戀戰。”
少年用力點頭,握緊了腰間的短刀,刀刃映著他眼裏的光,像淬了火的星子。他知道,所謂“鬧大動靜”,不過是讓老三他們當誘餌。
洞外,天刀盟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夾雜著弓箭破空的銳響。宏執事舉著盾,看著箭雨如密雨般射向洞口,忽然對身後喊:“扔火折子!”刹那間,浸了鬆油的枯枝燃起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他趁機帶人抄近路繞到西側,果然見十幾個黑衣人正貓著腰往斷崖挪,為首的正是剛才在洞外指揮伏擊的疤臉漢子。
“攔住他們!”宏執事盾一橫,撞開最前的黑衣人,長劍直刺對方心口。他餘光瞥見那幾個低階弟子竟也舉著柴刀衝了上來,有個胖小子情急之下把扁擔掄得虎虎生風,竟也逼退了個黑衣嘍囉。
斷崖邊的廝殺格外慘烈,碎石不斷滾下深淵。宏執事一劍挑飛疤臉的刀,卻被對方一腳踹在胸口,踉蹌著撞在崖邊的老鬆上。他看見那名叫小七的黑衣少年正拽著繩索往下滑,崖風掀起他的衣擺,露出腰間的狼牙墜——像極了多年前,他送小兒子的那個。
心頭猛地一顫,他失了神,被疤臉抓住空隙一拳砸在側臉。血腥味在嘴裏彌漫開時,他忽然嘶吼著反撲,死死抱住對方滾向崖邊:“你們這些亡命徒,也配談尊嚴!”
繩索盡頭,小七低頭看見崖邊扭打的身影,聽見宏執事的怒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狼牙墜。他忽然扯斷繩索,翻身跳回崖上,短刀直指宏執事後背——卻在看清那張染血的臉時頓住了。那道眉骨上的疤痕,像極了爹當年替他擋山賊時留下的傷。
“小心!”小七脫口而出,短刀轉而劈向疤臉的手腕。
疤臉吃痛鬆手,宏執事趁機將他踹下崖。兩人對視的瞬間,宏執事看見那枚狼牙墜,突然老淚縱橫——那是他當年送兒子的生辰禮,孩子五歲時被黑衣人擄走,他尋了十年,原來……
風聲卷著崖下的慘叫掠上來,小七的刀哐當落地,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宏執事伸手想碰他的臉,指尖剛抬起,就被遠處射來的冷箭穿透了胸膛。他倒在小七懷裏,最後望著兒子驚恐的臉,喃喃道:“活著……比尊嚴……重要……”
箭是天刀盟的製式,射箭的弟子正舉著弓發抖, 小七抱著漸漸變冷的身體,忽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抓起地上的短刀,轉身衝向那些舉弓的天刀盟弟子,嘶吼聲響徹崖穀:“我爹說了,活著最重要——可你們,連讓我活的機會都不給!”
濃煙漸漸散了,斷崖邊隻剩下獵獵風聲,卷起幾片染血的衣角,墜入深不見底的雲霧裏。宏執事的手還保持著抬起的姿勢,仿佛要抓住什麽,最終卻隻攥住了一把冰冷的風。
追出去的黑衣人果然如計劃般豁出了性命。領頭的刀疤漢揮舞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鬼頭刀,刀風掃過之處,草木碎屑紛飛,他左臂被箭射中,卻像沒察覺似的,嘶吼著將刀劈向最近的天刀盟弟子:“給裏麵的弟兄爭取時辰!誰敢退,老子先劈了他!”
身後的黑衣人們嗷嗷應和,有人被劍氣削斷了手指,撿起斷指塞進懷裏繼續衝;有人後背中了一刀,踉蹌著轉身將短刀捅進對方小腹,同歸於盡時臉上竟帶著笑。他們的黑衣在林間翻滾,像一群撲向火焰的飛蛾,明知會燃成灰燼,也不肯後退半步。
一個時辰後,遠處傳來密集的馬蹄聲,黃向帶領的天刀盟救援隊伍終於到了。三十匹快馬踏碎晨露,騎手們翻身落地時,腰間長劍同時出鞘,劍穗上的銅鈴叮當作響,卻掩不住劍刃破風的銳嘯。黃向身形挺拔,青灰色勁裝外罩著件玄色披風,他目光掃過混戰的人群,手腕輕轉,長劍在掌心劃出個圓潤的弧:“左隊護著宏執事的人後撤,右隊跟我壓上去,用‘七星陣’!”
話音未落,十二名弟子已如星子般散開,劍尖斜指地麵,形成七個交錯的銳角。黃向站在陣眼,長劍一挑,將迎麵砍來的鬼頭刀蕩開,同時低喝:“變陣!”十二人步法瞬間變換,劍尖織成一張寒光閃閃的網,將衝在最前的三個黑衣人困在中央。隻聽“叮叮當當”一陣脆響,那三人的兵器被同時挑飛,咽喉處已抵住三柄劍尖。
宏執事的刀隊此刻也緩過勁來。那些原本握慣了柴刀的雜役弟子,此刻竟也學會了配合——胖小子舉著扁擔死死頂住一個黑衣人的腰,讓旁邊的刀客趁機劈中對方肩頭;先前哭鼻子的姑娘不知何時撿起了地上的短弩,雖手抖得厲害,卻精準射中了偷襲黃向的黑衣人手腕。刀光與劍光交錯,時而如驚雷炸響,時而如細雨穿林,竟真有了幾分相輔相成的默契。
黑衣人見狀,領頭的刀疤漢突然從懷裏掏出個信號筒,對著天空一揚。“咻”的一聲,紅光炸開在半空。刹那間,林中竄出二十多個手持長劍的黑衣人,他們腳尖點著樹幹,身形如鬼魅般掠過枝頭,劍花在葉隙間閃爍,竟是極為刁鑽的“纏絲陣”——劍尖專挑關節,劍風帶著股腥氣,顯然淬了毒。
“小心毒劍!”黃向劍勢一變,披風被劍氣掀得獵獵作響,“換‘破風式’!”長劍突然加速,劍光化作一道白光,硬生生在纏絲陣中撕開個缺口。他身後的弟子們緊隨其後,劍刃帶起的勁風將周圍的落葉卷成漩渦,那些被劍氣掃中的石子“嗖嗖”飛射,有的打在黑衣人手背,有的撞在劍脊上,雖傷不了筋骨,卻精準地打亂了對方的節奏。
激戰中,一片巴掌大的楓葉被劍氣削成兩半,半片飄落在黃向肩頭,半片粘在刀疤漢淌血的嘴角。刀疤漢啐出帶血的唾沫,突然狂笑起來:“好一個七星陣!可惜啊……你們護得住一時,護不住一世!”他猛地拍向腰間的炸藥包,卻被黃向眼疾手快,長劍穿透他的手腕,將炸藥包挑飛到半空。
“轟隆”一聲巨響,炸開的氣浪掀飛了漫天碎葉,也震落了枝頭的晨露。黃向抹去臉上的煙灰,看著那些倒地的黑衣人,又望向宏執事所在的方向——那裏,幸存的弟子正互相攙扶著後撤,胖小子正笨拙地給姑娘包紮被石子擦傷的額頭。
林間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傷者的**和遠處隱約的鳥鳴。黃向收劍入鞘,披風下擺沾著片焦黑的布屑,他望著地上的血跡滲入泥土,輕聲道:“把傷號抬去山神廟,那裏有藥箱。剩下的人跟我來,他們的援軍快到了。”
陽光此時才真正穿透雲層,照在交錯的刀劍上,折射出刺眼的光。這片山林仿佛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廝殺,落葉覆蓋著新舊的血跡,泥土裏混著鐵鏽的味道,連風都帶著股說不清的腥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