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流裹挾著李慶陽在黑暗中穿行。意識模糊間，他感覺手中的青龍劍變得越來越燙，劍身上的龍形符文如同活物般遊動，在漆黑的水道中劃出一道幽藍軌跡。
    "咳——"
    李慶陽猛地嗆出一口水，手指死死摳住一塊突出的岩石。他艱難地爬上一處淺灘，渾身濕透的衣衫在陰冷的地下溶洞中迅速結出一層白霜。青龍劍插在身旁的石縫中，劍身上的藍光忽明忽暗，照亮了這個不足丈許的臨時棲身之所。
    "徐婉......"李慶陽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個擋在落石前的玉化身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檢查隨身物品——除了青龍劍，隻有懷中那塊刻著"子時三刻，玄武睜眼"的青銅令牌還在。
    溶洞頂部不斷滲下的水珠在石麵上敲出清脆聲響。李慶陽循著水聲抬頭，突然瞳孔驟縮——倒掛在鍾乳石間的不是蝙蝠，而是密密麻麻的玉蟬！這些玉蟬排成北鬥七星形狀，每隻蟬翼上都刻著細如發絲的符文。
    "又是七星祭......"李慶陽握緊劍柄，卻發現那些玉蟬毫無反應，仿佛隻是普通的裝飾。他小心翼翼地用劍尖挑起一隻，玉蟬在觸碰劍身的瞬間化為齏粉，露出內裏包裹的一小截骨頭——人的指骨！
    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後頸。李慶陽突然意識到，這些根本不是玉蟬，而是用真人骨殖煉製的容器！他想起王耀武敞開的顱腔中飛舞的玉蟬，胃部一陣痙攣。
    青龍劍突然劇烈震顫，劍尖指向溶洞深處。李慶陽順著指引前行，發現水道在此分岔為三條。最左側的通道壁上刻著一個模糊的箭頭，旁邊是半截被水腐蝕的銘文："...雀台..."。
    "銅雀台？"李慶陽想起父親臨終的話，毫不猶豫選擇了這條通道。水道越來越窄，最後隻能匍匐前進。石壁上滲出帶著鐵鏽味的液體，沾在皮膚上立刻泛起刺痛的紅斑。
    爬行約莫半個時辰後，前方突然出現微光。李慶陽加快速度，卻在即將抵達出口時猛地刹住——通道盡頭懸著一具屍體！那人穿著北燕服飾，胸口插著半截斷劍，腐爛的麵容依稀能看出是寒山寺見過的某個武僧。
    屍體脖子上掛著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李慶陽剛取下羅盤，屍體突然睜眼，腐爛的嘴唇蠕動："大...人..."聲音赫然是陳驛卒的！
    李慶陽暴退三步，青龍劍橫在胸前。屍體卻不再動彈，隻有羅盤指針突然停住，指向屍體腰間露出的一角羊皮紙。展開後是一幅殘缺的地圖，標注著"銅雀台"與"玄武井"的位置，兩處之間畫著七顆血紅色的星點。
    "這是...山海關的地下構造圖？"李慶陽的指尖撫過那些星點，觸感冰涼滑膩，像是凝固的血跡。地圖邊緣還有一行小字："七星移位日，真龍現世時"。
    就在他研究地圖時，水道突然傳來隆隆巨響。回頭望去，來路正在快速坍塌！李慶陽不及細想，縱身躍出通道，落入一個巨大的地下湖中。湖水滾燙如沸，卻詭異地沒有蒸汽，反而泛著幽藍光芒。
    水下隱約可見七根石柱，排列方式與地宮中的青銅柱一模一樣。李慶陽屏息下潛，發現每根石柱上都鎖著一具白骨，骨骼表麵刻滿符文。最中央的石柱空著，基座上刻著"李"字——正是他家族的徽記！
    肺部的空氣即將耗盡時，李慶陽浮出水麵，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口古井底部。井壁上的青銅梯鏽跡斑斑，上方透下朦朧天光。他攀爬時注意到井壁鑲嵌著七麵銅鏡，每麵鏡子都照不出他的倒影，反而映出七個不同場景——最後一個鏡中，皇帝正在龍椅上撫摸胸口的青銅八卦！
    爬上井口瞬間，凜冽的山風撲麵而來。李慶陽眯起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廢棄的觀星台上。台基由黑曜石砌成，表麵刻著二十八宿星圖。正中央立著銅雀雕塑，雀喙指向北方——那裏，山海關的城牆在晨曦中如同一條蟄伏的巨龍。
    "玄武井...銅雀台..."李慶陽對照地圖，突然明白自己身處何地——這是前朝修建的觀星台，後來改建為銅雀台，正是父親遺言中提到的地方！
    銅雀雕塑的基座上有新鮮的血跡。李慶陽蹲下身，發現血跡組成一個箭頭，指向台基下方。他用劍鞘敲擊地麵，傳來空洞回響。撬開石板後，露出一個暗格，裏麵靜靜躺著一枚青銅鑰匙和半塊玉玨。
    鑰匙上刻著"開陽"二字，正是北鬥七星中的第六星。玉玨斷裂處參差不齊，像是被人暴力掰斷。李慶陽將玉玨舉到陽光下，內側刻著半句詩："九霄龍吟驚天變"——這是先帝賜給父親的禦筆！
    身後突然傳來破空聲。李慶陽側身閃避，一支弩箭擦著臉頰釘入銅雀雕塑。三個黑衣人從觀星台四周包抄而來，他們戴著青銅麵具，動作整齊劃一得可怕。
    "李大人，國師有請。"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平板，麵具下傳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響。李慶陽注意到他們右手小指都缺了一截——與陳驛卒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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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龍劍嗡鳴震顫，劍身上的龍形符文突然脫離劍身，在空中凝成一條虛幻的龍影。黑衣人見狀竟齊刷刷跪地，麵具下的聲音變得顫抖："龍脈...認主..."
    李慶陽抓住機會揮劍斬向最近的黑衣人。劍鋒觸及麵具的瞬間，麵具炸裂，露出下麵青玉般的骷髏麵孔！那骷髏的眼窩中跳動著青色火焰，下頜開合："鑰匙...給...慕容..."
    話音未落，三個黑衣人同時自燃，青色火焰中飛出九隻玉蟬，排成不同於北鬥的九星陣列向北方飛去。李慶陽怔怔看著手中鑰匙——這些黑衣人似乎不是來殺他，而是專門來送這把"開陽"鑰匙的！
    銅雀台下的鬆林中突然傳來馬蹄聲。李慶陽閃身躲到銅雀雕塑後，看見一隊北燕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是個戴青銅眼罩的女子，裝束與慕容芷有七分相似，卻更顯年輕。
    "出來吧，李大人。"女子勒住韁繩，獨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姐姐用命換來的合作，我可不想浪費。"
    李慶陽劍尖直指女子咽喉："你是誰？"
    "慕容萱，慕容芷的妹妹。"女子摘下眼罩，露出與玉蟬相同的晶狀體眼球，"也是北燕最後的皇族血脈。"她突然壓低聲音，"國師騙了所有人——七星祭根本不是用來控製龍脈的，而是為了打開"九幽之眼"！"
    李慶陽心頭一震。慕容萱從懷中取出一塊龜甲，上麵刻著與青龍劍相似的符文："這是姐姐從國師密室偷出來的。七星祭完成後，還需要兩把鑰匙——開陽匙和搖光玨。"
    她指向李慶陽手中的青銅鑰匙和半塊玉玨："開陽匙你已拿到，另半塊搖光玨在..."
    一支羽箭突然穿透慕容萱的胸膛！她噴出一口鮮血，卻死死抓住李慶陽的手腕："銅雀台下...有密道...通皇城..."她的晶狀體眼球開始龜裂，"小心...皇帝...他早就..."
    更多的箭矢破空而來。李慶陽抱起慕容萱滾到銅雀雕塑後，卻發現懷中的女子身體正在快速玉化。慕容萱用最後的力氣將龜甲塞進他衣襟："九星...連珠...之日...快..."
    她的身體徹底化為青玉雕像，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芒。李慶陽撿起她掉落的錦囊，裏麵是一張標注著皇城密道的地圖，和一枚刻著"癸卯年九星連珠"的銅錢。
    箭雨稍歇，李慶陽從銅雀台另一側躍下，落入茂密的灌木叢。追兵的呼喝聲越來越近，他展開地圖——銅雀台下的密道入口，赫然標注在玄武井的位置！
    青龍劍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劍尖指向東北方向。李慶陽望向那個方位——百裏外的皇城上空，隱約有七道青光直衝雲霄，在晨光中組成一個巨大的北鬥圖案。更可怕的是，北鬥勺柄正指向紫微垣，那是帝星所在！
    "皇帝..."李慶陽想起井壁銅鏡中的景象，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難道當今聖上，早已被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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